周润也装作听不见,两年的军营生涯,让她早习惯了男兵的打量和讨论。几个还在议论的人中,突然有人想到了什么说道,“昨天一营岗哨抓的就是她?”此话一出,又有几道视线看了过来。
周润尴尬的要命,没想到呀没想到,传播速度这么快。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呀。她可从来没有这么“风光”出现在广大官兵面前,众目睽睽啊……正想要赶紧到表哥那拿了钥匙就撤,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扭头看去,就见一个身高中等,皮肤白净的寸头小伙,手还没有收回去,冲她咧嘴一笑。
他穿着便装,原本混在荒漠迷彩中应该一眼就能瞧见的,但周润的注意力在看到表哥和小屁孩后,就固定在他们二人身上去了。
“啊!”周润好像被人按了开关一样,一下子就弹了过去,身边的人都被她这一嗓子吓了一跳。中等个头、偏瘦、肤色偏白、大眼睛噙笑,除了少了那身军装,还是那张她在熟悉不过的小白脸,周润兴奋的蹦到了赵铉的身边,她大叫一身:“赵,你怎么在这儿!”
周润的那声大吼仿佛一个电源开关,刚刚注意到这边情况的人都僵硬的保持着自己看八卦的姿势,目瞪口呆地看着瞬间活泼开朗的周润。“咚咚咚!”一营的鼓被敲出欢快的节奏,原来就在围观群众八卦的时候,一营一小伙突破防线,投篮成功。比分反超,一营战士卖力叫好声响成一片。
周润在一片加油声中才迷糊过来,自己反应过度了,她一过来探亲的家属,对着别的小伙激动到行为失控,怎么不令人好奇?更何况,多数不明真相的士兵认为她是刘营长的爱人,小屁孩的妈妈。蹦哒到的距离是重新拉开了,可刚刚的反应确实过于激动了……正不知所措,表哥打了哈哈,“童童,去那边给你姑姑搬个凳子过来。”伸手招呼周润,“小润啊,这是你那个发小赵铉?”周润感激地看向表哥,无比钦佩,两句话直接到明几人的关系。“嗯嗯,呵呵,我俩有几年没见了呢。”周润赶紧顺坡下驴,给自己找台阶。
“小赵啊,你也来这边跟小润说话吧。”表哥招呼着,给自家不省心的妹妹擦着屁股。
“对呀,对呀。”周润干笑着附合。还能怎么说,咱俩就在这聊?这话更烂,她翻眼看了一眼赵铉,从刚才起,这位小伙子就一脸错愕,周润一跳蹦到他胳膊边,也着实吓了一跳。
他们二人从娘胎里出来,就悲催的被命运女神给锁在一起,打打闹闹一起长大。本以为高考时,俩人该天南海北各奔东西了,结果赵铉高考失误,志愿滑档。最终大学通知书拿到手,竟狗血的被同一所大学录取,俩人无奈相看两厌的携手去大学报到。周润本以为偷摸着应征入伍能走出自己的一条路,等她在服务社见到同样穿着军装的赵铉时,周润彻底的放弃了挣扎。
作为四条高压线之一的男女兵关系,如同尖刀般悬在每个女兵的头上,谁碰谁死,无一例外。
正是因为此,从周润下连开始,他们就默契的保持着刻意的疏远,从没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二人多年的深厚革命友谊。实在是因为二人的关系太过于像言情小说的套路,甚至两家的父母都曾隐晦的表达可以结为亲家,更别说其他不明真相的人。以至于在周润退伍后,温姿才知道周润有个发小与她们在一个单位。
当然也并不是彻底没人知道两人的关系,考学集训队的负责人在整理档案时,就曾发现有两份档案的个人经历一样,甚至连证明人都是一模一样。在看二人平时无任何解除,顿时心生疑惑,也曾私下寻问赵铉情况。赵铉只说,若俩人过于亲近,就算是能解释的清楚,但也只会给周润带来无尽的麻烦。
周润退伍几年,早就忘记了部队里面的男女大妨,倒是赵铉有些不自在。俩人挪步到了表哥身边,这会儿赵铉的目光转移到了小屁孩身上,对他递过来的凳子礼貌地道谢:“谢谢小朋友。”周润发现这家伙几年没见,竟然没那么抵触孩子了。这货不是跟自己一样,看见皮猴撒丫子就跑吗,这是怎么转性了。
到目前为止,赵铉好像对周润的出现没有什么惊讶,伸手拍她肩膀也都没有超过礼貌的范畴,似是在刻意的回避。周润突然觉得讪讪的,热脸贴人冷屁股大概也就这么回事了,摸了下后脑勺,就想拿钥匙溜走。
“你怎么来这了?”大伟表哥敲了两下鼓,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周润心里因周围探究、好奇的目光而咚咚跳的鼓,也随着随着两下的鼓声,消散停了下来。天下最善解人意的莫过于此刻的表哥,就算自己什么都不说,可短短数语都能说到心坎上去,果然,一个能在部队摸爬着上去的人,就算是性格豪放直爽,但绝对的精明厉害啊。
她乐开了花,早点远离探究目光聚集地才是上策,在心里镇定一下才说:“过来拿钥匙,哎呀,买的东西还在门口放着呢。”周润稍稍做出了一点儿担心东西被偷的样子,果然,表哥发话了:“行,”伸手从口袋里拿出钥匙,递了给了周润。
赵铉站在旁边一声没说话,显然也发现了周润因为他的疏远不高兴了,他心里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周润趁机溜号,悄悄抹了一把并没有的虚汗,还好表哥善解人意,也还好赵铉这货跟她装冷漠。
心里冷哼一声,赵铉这小子,装的正经严肃,不近女色,谁不知道谁呀。要是没有这么多人在,估计周润早就一脚飞踹到赵铉身上了。转身瞥见这货,连白眼都懒得送上。真的是,几年不见小伙子,终于改掉了狗吃那啥的毛病了?气的有些糊涂的周某人,直接将自己跟那啥划上了约等号。
越想越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初中撺掇她替她送情书的时候怎么不见跟她划清界限,高中拉着她一起替心爱的姑娘顶雷的时候,宣称好哥们要有难同当,那时候怎么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姑娘。嘿,这么多年了总算是意识到跟自己男女有别啦?周润才不信他的邪。
赵铉可真是受冤了,他这次疏远真不是突然意识到周润是女人,唉,实话讲,在他心里对于人类性别的划分标准是:男人、女人和周润。倒不是因为周润没有女孩的模样,只是他从根本上就淡化了周润的性别。
从刚刚周润进入二营操场开始,就有一道目光紧盯着她不放。赵铉也察觉身边人的异样,顺着方向看了过去。就看见周润正抬着下巴,目光紧盯着视线上方15度的方向,步伐倒是坦坦荡荡,没有丝毫忸怩做作之态,赵铉也是一喜。只是,旁边那道目光依旧丝毫不带任何的掩饰,细究中竟能看到略带了些许的懊恼与不甘。
迈步走到周润身后,轻拍肩膀。周润的反应确实令她有些意外,本想做同等回应,只是那道目光在听到“姑姑”二字后,突然明亮炙热起来。烫的赵铉愣在当场,生生跟周润之间现割出一条防火带,以防引火上身。
周润自是对这些毫不知情,走在回去的路上,还不住地在画圈圈诅咒赵铉。没一小会儿谢嫂子怀里抱个奶娃娃迎面走了过来,怀里的孩子被裹得严严实实,着急忙慌的。
正在埋头煮方便面的周润丝毫没有察觉,已经有人悄悄潜进了房间。“润润,”凭空出现的声音,吓得周润整个人一抖,刚刚拿在手里的勺子,直接就掉在了地上。周润怒瞪罪魁祸首,看清来人后,直接抄起放在案板边的东西扔了过去。
一不明物体直接朝着赵铉的命门而去,胳膊迅速抬起,带过一阵风,就在该不明物与脑门接触的前,被成功拦截。赵铉动作很快,当然姿势也很帅,只是若没有那黄白的黏稠液体从指缝中溜出来,不溅的脸上袖口那那都是,这个动作可谓称的上是一个完美的拦截暗器的教程。
“哼,”周润看到滑稽的一幕,报复的快感浮在脸上,“小样,还治不了你。”周润得意洋洋,以胜利者的姿态将勺子从地上捡了起来,自然小心的避开了那一滩鸡蛋。
遭了暗算的赵铉也不生气,顺手就将握在手心里的鸡蛋壳扔进了垃圾桶。“润润,一事不二罚,你可已经报复过了啊,别在甩什么东西过来了。赵铉一边不停的用抹布擦着地板,一边警惕着周润,可能是担心再来一个突然的打击报复。周润一扬头,胜利凯旋。
“去去去,去桌子上再给我拿个鸡蛋。”周润用筷子挑着方便面,顺口指挥,又补充说道:“拿俩。”
看着本就不多的面条,周润勉为其难的给赵铉匀出了一小碗,还象征性的在面条上放了块鸡蛋。当然,整个碗里面也只有这一个鸡蛋。
总不能她吃着,让这小子眼巴巴的瞅着。咱心胸多开阔呀,肚子里面能撑船的人,能跟这没皮没脸的人一般见识嘛。好吧,周润姑且就昧着良心,将赵铉归入没皮没脸那一行列中吧。
“小赵同志呀,你看看我多么的宽宏大量,”周润端着两个碗,像故意显摆一般,腰身一扭出来厨房。“啊,”双手同时一抖,碗里的面汤差点撒出来,赵铉见状赶紧狗腿子似的上前接过来两个碗。
“呦,你社会主义好兄弟也在呀。”周润稳了稳心神,吹了吹差点烫到的手指,白了一眼站在沙发前的褚君何,揶揄说到。赵铉也不参合,倒是一放下碗,就一溜儿烟去厨房,拿了筷子出来。
到了饭桌上,周润头也不抬,坚决执行食不言寝不语的传统,据说现代养生也提倡如此。赵铉并不知道客厅剩下俩人之间的小矛盾,见周润已经在一旁呼呼开吃,盯着只有一碗的饭,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班长,你吃吧,”赵铉已经下定决心,献宝般看着黑脸的褚君何,“润润煮的方便面还挺好吃的。”他总算是将“煮的只有方便面能吃”这句话就着唾沫,嚼吧嚼吧的咽了下去,昧着良心夸奖。
埋在碗里的脸,带着兴奋的抬了起来。赵铉就见周润脸上先是闪过不可思议,再见着嘴角已经渐渐上扬,甚至扯动耳朵也微微上提,这明显得情绪激动呀。
“你俩,不会,真的?”周润好奇八卦的烈火熊熊燃烧。
像是想到了什么,周润恍然大悟,“没事没事,你吃你吃,”甚至有些大度的推了推另外一个碗,招呼褚君何。“你们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拍着胸脯保证着,“赵啊你就别吃了,咱心疼媳妇啊,让弟妹过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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