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尚奇语气淡淡地说:“期望,此话严重了,只是少年人入我乾坤门自有入门的规矩,但凡新弟子自当穿着本席服饰,你既与拜入橙坤席,自要尊师重道,严于律己才是,你这一身黄衫似乎有所不妥。”
“有啥不妥的,萧师兄这话不是怪他,是怪我吧。”
殿门之外一位黄衫青年昂首阔步走来,他丰神朗俊的面容洋溢着玩世不恭的轻浮,上唇的两撇小胡子浮起淡淡的笑意,这笑意充斥着丝丝戏谑与放浪不羁。
萧雁枳看到这黄衫青年当下毫不客气训斥道:“萧雁麟你都三十好几的人,还当自己是少年人,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你一个小师弟,你成何体统。”
站在萧雁枳身后面容姣好、婉恬碧玉、穿着青靛色衣裙的少女赶忙扯住萧雁枳的手臂,小声劝道:“爹爹,可以了,让爷爷看到可不好。”
麟仙兀自坐在金色椅子上,掀开衣袂,把一条腿支在另一条腿肚子上,浑然不在意萧雁枳的指责,悠然道:“二哥,此言差矣,我萧雁麟在八席之中排行第三,高你两阶,那你等等我是应该的,还有不是这么多人等我一人,门主还没有到,你多等我一会又有何妨呢,况且你都四五十岁人了,还这么毛躁,连曦儿都知道兄弟不睦让父亲知道不好,你却硬要为之,这是作何目的呢。”
萧雁枳被麟仙一板一眼的话语说得面色铁青,双掌化拳骨头捏压间发出“咯咯”的声响,牙口紧闭中迫出一个字:“你.....”
麟仙讥讽一笑,将目光移到萧尚奇那儿,口吻爽朗地说:“葛贯亭与我机缘相投,三弟我打算收他为第三代逍遥门弟子,剑尊门与逍遥门本来收徒便有主次之分,既然他已经是逍遥门弟子,那服饰当然由我这个做师父的做主,就好比秦飞师侄既是逍遥门炎钰师兄门下首徒,那他在剑尊门又先后受教于萧尚全师兄和孟苑真师姐,难道让他穿红蓝相间的衣服吗,这岂不是不伦不类吗?所以我收贯亭为弟子,作为他剑尊门的师傅,大哥你应该没有任何意见吧。”
萧雁裘也没有任何怒色,兀自掴掌道:“三弟果然是伶牙俐齿、舌灿莲花,尽得仙逝多年的母亲真传。”
“雁麟师弟又何时收他为徒,人常说空口无凭,你这一言一句可有凭证?”萧尚奇神色一定,反问道。
麟仙淡然笑之:“这有何难?”他转身望向葛贯亭,问道:“贯亭我可教过你什么本事呢?”
葛贯亭有些发闷,对于这当下形势没有搞清楚,听到麟仙问自己,便诚然应道:“有,麟仙前辈传贯亭「上善九道」和.....”
麟仙截口道:“我既以传他「上善九道」,且授他洊雷剑,已然认定要收他为徒,
各位难道嫌我太过年轻,觉得我萧雁麟不配收徒不成吗?”
萧尚奇自是不予理会麟仙,对葛贯亭说:“葛师侄,你如此拜两个师父,真得有违师道....”
“爹,你干嘛欺负人家书呆子?”
还未等萧尚奇说完下一句,清脆悦耳的声音截断他的话语,说话的人正是萧虹仙,只见她搀扶着一位老者,目光锐利,眉梢一蹙,女儿家的嗔怒跃然于玉容中。
“哈哈哈,小仙儿乖,不生气,这好打不平的性子真像你爷爷年轻的时候。”被萧虹仙搀扶的是一位耄耋之年的老者,这老人家虽是满头白发,却精神矍铄,堆满皱纹的脸庞露出笑容。
台下众人见到这老者纷纷起身朝他作揖行礼,同声喊道:“参见门主。”
萧遗阳缓缓坐在禅椅上,笑容骤敛,面色严峻,气度雍容,尽显一派掌门的风范。
他眼睑半阖,目光在众人面前一扫,指着台下几人,厉声道:“吵吵,成天就知道吵吵,老头子不是还在吗?那等我死了以后,剑尊门是不是要大乱。”说话的同时还激动地拿着拐杖,在白玉铺成的地砖上重重地敲击,以示他的愤怒。
众人怔然跪地,陷入一阵沉默之中,在萧遗阳的盛怒之下,他们甚至于大气都不敢一出,更别谈有什么开口发表意见。
“爷爷,我们不生气,气坏了对身体可不好,他们都是大坏人,就知道气您,您若气坏了,他们就得逞啦。”
鸦雀无声的殿中忽然响起萧虹仙的安抚之声,而这话语萧遗阳饶是受教,只见萧遗阳严峻的老脸骤然露出笑容,老目眯成一条缝,额上的皱纹瞬间舒展开来,就像盛开的菊花瓣,每一根皱纹都在抖动着笑意。
“哈哈哈,小仙儿说得对,我们不能让这些坏东西得逞了。”
众人听到萧遗阳爽朗的笑声,心中紧绷的弦瞬间松弛下来。
这个身体格外硬朗的老人家,谈笑之间牵动在座每一个人的思绪,他时而严肃到让人胆战心惊,又时而露出天真无害的孩童般的笑容,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萧遗阳几近宠溺地抚摸着萧虹仙的脑袋,忽然想到了什么,喊道:“戊锋.....戊锋.....我的好孙儿....”
他爬满皱纹的手朝着孟秦飞轻轻一勾,示意让他过来,孟秦飞听到他这么叫自己,虽然面色沉稳,但心中却老大不痛快。
只听萧尚全对孟秦飞说道:“秦飞上去,爷爷正叫你。”
孟秦飞微微颔首,面带笑容,走到萧遗阳身旁,萧遗阳拍打自己左边的位置,道:“锋儿,坐爷爷旁边来。”
萧遗阳宽敞舒适的禅椅本来就可以坐下三四个人,他也让萧虹仙坐在自己身侧,把孟秦飞的手拉到萧虹仙柔荑上,两只软软的手被这老人家强行的拉到一起,萧遗阳音量放小,低声道:“我的好孙女,我的好孙儿,若是你们两个成为伴侣,那爷爷肯定高兴得不得了!”
这话语这举动弄得两人分外尴尬,萧虹仙怔然抽回自己的柔荑,蹙眉道:“爷爷....今天是八席会盟,不要开仙儿玩笑,不然仙儿以后再也不理爷爷了。”说罢,萧虹仙故作嗔怒姿态起身,仓皇走到萧尚奇的绿色椅子背后。
葛贯亭与她只是两步之遥,可是不知为何葛贯亭却突然觉得她变得好遥远,心中就像有一根刺扎着,一触它便会不自觉地疼痛起来。
萧虹仙似乎感受到葛贯亭黯然的神色与异样的目光,低下螓首,蛾眉紧锁,仿佛心思重重。
萧遗阳对萧虹仙这异常举动并不诧异,唉声叹气道:“哎,孩子都长大了,有想法啦,脸皮薄啊。”说着面容又变得严肃起来:“爷爷不开你们两个玩笑,小仙儿说得对,咱们今天是八席会盟,这机会也就一年一次,也难得。”
孟秦飞恭敬朝萧遗阳作揖后,自行退到母亲孟苑真身后,他眸光投射萧虹仙身上,上下打量几番。
萧虹仙好像洞悉到他奇异的目光,抬首迎上去,她的目光冷冷,透着一丝冰冷的寒意。
孟秦飞的眼眸不躲也不避,有恃无恐地盯着萧虹仙,嘴角还咧开挑衅的笑意,翻唇无声,似乎在用嘴形在对萧虹仙说道:“嫁我总比嫁一纨绔强吧。”
萧虹仙饶是听明白他的意思,嘟着小樱口,气得直直跺脚,但跺脚声音又不敢太大,只能泄愤似得踩捏几下。
这两人举动落到葛贯亭眼里,不知情的葛贯亭心中感觉酸酸的,肚子像是被灌进一坛醋,连呵气都能嗅到浓烈刺鼻的醋味。
萧遗阳终于发现到了葛贯亭的存在,他上下打量着葛贯亭,对他多了一份兴趣,疑惑道:“雁裘这是你新收的徒儿....”
“是的,他叫葛贯亭,贯亭还不拜见师祖。”萧雁裘朝萧遗阳拱手道。
葛贯亭正沉浸在他心中的忧郁之中,恍惚不知,幸而冷御臣轻轻拍打他的手臂,提醒道:“葛师弟,师傅叫你去拜见门主。”
这懵懂少年兀自走到殿中央,沉沉一跪,恭敬地磕了一个响头,道:“徒孙葛贯亭,拜见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