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下子啊。”费鲁甩着另一个军用匕首，假模假样地夸奖了她一句：“不过既然你说了是要代替你的时川教官，我就不留手了。”
他环视了一圈循声而来的其他年级的教官和学生，面上挂着虚假的笑：“这可是你要求的，大家可都听见了。”
“阿璃！”田伊脸色发白，焦急地想上前把姜璃拉回来，却被时川拦住。她仰头就见时川直直地盯着姜璃执着匕首的姿势看。
“时川教官！你知道的，阿璃她……”
“先看看。”自从姜璃接过匕首，一种熟悉的感觉就袭上了时川心头：“既然她提出来，我们就相信她。”
姜璃向来聪明，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他安慰田伊：“我在，不会让她受伤的。”
虽然不知不觉中自己成了被护着的一方，但若是小姑娘处于劣势局，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即使代价是丢掉这个上校的头衔。
而且姜瑜的妹妹……也不会是个好捏的软柿子。
姜璃并不在意围观的正在窃窃私语的人们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坦然地颔首：“没错，我代替时川教官跟您打。如果您输了，就请承认您不如时川教官，并答应不再做我们的替课教官。”
“如果我输了……”
时川神态自然地接过话头：“我就在这么多人面前向你道歉，承认我不如你，并且不再插手你的训练。”
姜璃笑了笑：“您看如何？”
费鲁嘴角的笑咧得更大了，对于他来说，这笔交易简直是稳赚不赔，既能提升自己的名望，也能狠狠地挫掉时川的锐气。
这个小丫头真是送上门来的猎物。
“我没意见。”他晃了晃手中的匕首，挑衅道：“小心见血啊小丫头。”
姜璃对这种低级的手段毫无反应：“开始吧费鲁教官。”
费鲁轻蔑一笑，面上露出兴奋的表情，好似已经预料到姜璃惨败在他手下的情景。
他拍拍手，手指对着姜璃勾了勾，示意她首先攻过来。
这种侮辱人一样的动作神态只让姜璃嘴角的笑意更深，她只是如以往一样缓步走到费鲁教官面前，平淡地挥出一刀。
面对这样毫无技术含量、软踏踏的一击，费鲁根本没有接招的打算，他只是随意地撤了半步，上身后仰，就能轻易躲掉——
姜璃手中挥了一半的匕首毫无征兆地飞速旋转了半圈，垂直向地，忽地脱手而出！
由于重力和姜璃外加的力道，军用匕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直奔费鲁的脸颊！
没想到姜璃会对匕首如此熟悉的费鲁面上胜券在握的笑容一僵，心底冷哼一声“雕虫小技”就要旋身躲过。
突然，大海般厚重且深不见底的精神力席卷着铺天盖地的杀意涌向了费鲁，仿佛裹着一层血雾，呼吸间都染上了血腥之气。
费鲁的身形骤然凝固，他狼狈地侧头躲过匕首，在颊上落下了浅浅的血痕，身体却再无法移动丝毫，那恐怖的精神力压得他下意识地双腿颤抖想要低身臣服。
怎么会！这个小丫头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庞大的精神力和杀意！
姜璃可不管费鲁内心的骇然，一脚踹在他的膝弯，让他猛然失去平衡后仰，同时抬手扣住男人的关节，反手一拧——她直接夺下他手中的军用匕首抵上了费鲁的喉咙。
这一系列的动作在外人看来只经过了几秒钟的时间，快得令人心惊。
“费鲁教官，”姜璃缓声道：“您输了。”
好快!
周围还没反应过来的同学们倒吸一口凉气。
姜璃……赢了费鲁教官？！
而且，就用了几秒？！
姜璃连体力都没耗费多少，就轻松获得了胜利。
费鲁怔在那里，身体还没从那巨大的精神威压余韵中恢复过来，他感受着喉结上的刀刃的触感，咽了口唾沫。
“天！”田伊捂住了自己的嘴，眸子里闪烁着惊喜的光：“阿璃好帅！”
“我应该想到的，璃玉那么厉害，现实中阿璃也不会差到哪去……”
“田伊同学。”时川忽然低头，深棕色的眸里满是震惊：“你刚刚说……璃玉？”
他抬眸看了一眼姜璃收回匕首的动作，狭长的双眼似笑非笑：“姜璃跟璃玉，是什么关系？”
自知说错话的田伊暗道不好，看天看地看姜璃，就是不敢对上时川的眼睛：“啊，那个啊，也没什么……”
遭了，一兴奋就没管住自己的嘴，被时川教官听到了，可怎么办？
阿璃跟时川教官关系那么好……让他知道应该、或许、大概是没问题的吧？
“嘿嘿……”她冲着时川傻笑了一声，时川回以一个更深的微笑。
田伊败下阵来。
“好吧，这是因为我信得过教官您，您可别说出去啊。”
她左看看右看看，快速地小声说了一句：“阿璃的游戏账号就叫璃玉！”然后她连忙远离时川，生怕他再次追问，一副躲着什么洪水猛兽的架势。
听到这个消息，时川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姜璃……就是璃玉？
明明游戏中的璃玉各方面都跟姜瑜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是姜璃……
难道是她在模仿她哥哥？
时川眉头微蹙。
不，他敢确定，璃玉一定是姜瑜本人。
那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和经过千锤百炼才能运用的战斗方式，可不是长年卧在病床上的人能掌握的。
一种荒谬的设想在时川脑内逐渐成型。
这样一来，姜璃身上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杀气和过于熟练的精神力操控，都有了解释。
她上过战场。
她姓姜。
她扮起男装来得心应手。
她还是【璃玉】的操控者。
他望着姜璃放开费鲁，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像是邀功一样向他走过来，仿佛再说：教官你看，我帮你赢得了胜利！
但他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一股难言的酸涩在心腔中泛开。
如果他猜的是真的……
想到她身上无解的毒素和如今比不上普通人的身体素质，他难以想象这一年来她都经历什么。
【其实我以前也挺厉害的。】
那时小姑娘坐在餐桌的另一边，不满地向他抱怨着他曾经调笑似的一句“菜鸡”。低垂下的眼帘让他根本看不清她的神色，像是怀念，又似是委屈。
他说他相信，但他从来不知道她曾经强大到什么程度。
天才亲眼见证自己的陨落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他根本不知道。
她可能是经历了九死一生才回到这个世界，然后愕然发现这个世界里满是她叛敌的谣言，像是被整个世界所抛弃，哪里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姜瑜曾经一直以守护联盟作为他的信仰。
在没有了亲人，没有了伙伴，自己的声誉都被毁成这样之后，他还会坚定那所谓的信仰吗？
也怪不得在姜璃的资料卡上，精神状况被鉴定为“重度抑郁”。
怪不得开学后的那几周，她表现地像是对什么都毫不在意，随时都会化作清烟离开的样子。
她那时，根本没有多少活下去的欲望。
时川冲着小姑娘露出一个勉强的笑，让小姑娘看得一愣。
被姜璃遗忘在身后身形狼狈的费鲁双眼赤红，呼吸渐重，恶狠狠地盯着姜璃的背影。
他输了？
他竟然输给了这个有心脏病的毛丫头？！
怎么可能！这种废物怎么可能会赢他！
他想起刚刚全身不敢动弹的那一瞬间。
一定是这个垃圾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害得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周围嘲笑的视线纷纷落在费鲁的身上，更让他觉得愤怒。
不过是一帮辅助系的垃圾！废物！他们有什么资格嘲笑他！他们怎么敢嘲笑他！
是了，都怪这个小婊/子害他，让他没了面子！
时川看见费鲁目露凶光，突然翻身而起，抓着地上的匕首就冲向背对着他的姜璃挥去！
“姜璃！”身体下意识的行动比脑子还要快上几分，时川一把拽过姜璃，侧身将其护在怀里，另一只手迅速格挡住费鲁的攻击，顺势一脚就要横踹而出！
那一脚像是含着千钧之势，离得近的姜璃仿佛都能听到那呼啸的破空之声。
费鲁若是中了这一脚，少说都要断几根肋骨。
“教官！”
时川教官不能动手！
姜璃满脑子只有这一个念头，像是早已预见到他的下一步动作，惊慌失措之下只能连忙反手抱住时川的腰：
“别！”
突然被小姑娘环住腰，时川只感觉腰间一阵温热，身子都酥软了半边。
也不愧是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战士，随机应变能力强得出奇。他止住腿上的去势，扭着费鲁的关节就把他往远处一推，让他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姜璃没注意到时川低头看她的复杂的目光，她退出时川的臂弯，讥讽费鲁：“费鲁教官您莫不是想食言？”她环视了一圈。
“这么多人可都在看着您呢。”
她当时不是没察觉到费鲁的偷袭，她自认可以应对，却没想到时川教官的速度更甚，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时川就已经冲了上来。
世纪好教官。
点赞！
偷袭失败的费鲁知道自己大势已去，被愤怒冲昏的头脑也清醒了一些。刚才甫一交手，他就知道时川比现在的自己强了不知多少倍。
军衔军功不如他也就算了，如今连教育学生都不如他！
眼见着周围的议论声愈甚，他不甘心地咬牙切齿：“时川教官教的学生可真厉害，我费鲁比不上你！”
说罢便愤然离开。
姜璃看着他逃似的背影，松了口气，拍拍胸口感受了一下与平时并无不同的心脏，转头就笑靥如花地想对时川说些什么，却撞入了时川神情复杂的双瞳。
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