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岱这么杀气腾腾的话一出,在座的众人可就坐不住了。不仅孔融和陶谦急了,就连一直比较支持刘岱的豫州刺史孔岫和山阳太守袁遗也神色大变的站了出来。
因为汉朝的政治制度就决定了在座的诸位当权的封疆大吏他们基本上都是颇有身份和背景的人,他们多是自己身后那个家族的代言人,代表着整个家族的政治倾向和利益诉求。所以,在整个大汉王朝犬牙交错的各种利益交织中,这些家族之前产生矛盾那简直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事情,所以这各个家族代言人之间的矛盾、纠纷乃至争斗也是从未断绝过的。
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纷争不休归纷争不休,但这些同僚之间往往还是能相互之间恪守底线,争斗分出个胜败就好,很少有把局面闹到不死不灭这种地步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都不能保证自己现在的强势就会一定强势下去,而人家的弱小就会一直的弱不禁风,“小心驶得万年船”,才是让大家族长盛不衰的不变真理!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所以很多时候,即便是家族和家族之间因为利益或者种种理念爆发出来很激烈的冲突,过程再无所不用其极,结局的时候往往都会是以一种非常优雅的骑士精神来作为结尾。甚至胜利方往往会为了安抚失败者从而牺牲一部分自己的利益来宽慰对方受伤的心。
毕竟,这些大家族之间都明白,无论内部再怎么争斗,只有他们自己团结在一起,才能应付那些外来的诸如皇权、民怨、兵灾这种种的压力,他们面对着这些强大的挑战的时候,唯有自身众志成城,才能每一次都在万分危险的情况下化险为夷。
也正是如此,“彼此之间的温柔平和的相待”才会如同公理一样被每一个家族接受和维护,任何妥协和不彻底的举动,都是在为了自己家族长久的繁荣。
可是,今天,兖州刺史刘岱竟然不按常理出牌,以自己一个接近于皇权代言人的身份,一意孤行的坚持要杀掉乔公乔玄的族子乔瑁,这就实在是激起众怒了。
刘岱话音刚落,性格耿直的北海太守董卓便站了出来怒道:“刘公山,我等好话已经说尽了,你就是真要杀乔元伟那也要问问乔公乔老大人答应不答应!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刘岱听到孔融声色俱厉的威胁不禁有些莞尔,冷笑着说道:“孔文举,你隶属于青州,现在我刘公山要自己清理门户,这不过是兖州内部的事情,你不觉得自己区区一个北海太守,这两只手伸的也太长了吧。”
刘岱言官出身,常年混迹于中央,整日做的事情最多的不是勤勤恳恳的忙业绩,而是相互之间扯皮推诿或言语构陷或把酒言欢。几年这样的经历下来,早把刘岱这一张原本就能说会道的嘴练的更是铁齿铜牙,旁人很少能在言语中从他这里占得什么便宜。
果不其然,仅仅三两句话,刘岱便把情绪本就有些激动的孔融爷的差点儿没翻白眼,硬生生的把问题从世家大族之前公平公正善良讨论解决的内部矛盾变成了“长臂猿”同学简单粗暴的干涉他州内政。
这种侮辱孔融哪里受得了?礼贤下士让过梨的过往经历只能说孔融是一个尊师重道的人,可并不能证明他就是好脾气的家伙,果不其然,很快孔融便面红耳赤的怒声叫道:
“士可杀不可辱!刘公山,你这老匹夫,今天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说罢,孔融便站起身,怒气冲冲的从腰间拔出宝剑,摆出一副誓要取刘岱狗命的架势。
随着孔融愤怒的站起身异变突生,倒不是刘岱低头认罪,而是在通透的大帐中,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了两队装备精良的刀斧手,众人就有人虎目圆睁的盯着手里持剑的孔融。
孔融瞧见这一幕,心中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情绪有些悲愤的骂道:“刘公山你这个老匹夫,到都架到我们每个人的脖子上了,你难道还不承认自己早有预谋的狼子野心吗?”
刘岱看到孔融的身形随着埋伏的刀斧手出现不由一顿的时候,哈哈大笑道:“孔文举,小时候你父亲没有教过你‘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吗?现在才后知后觉的看明白,难道不觉得晚吗?”
“哈哈哈哈哈哈。”
一切尽在手中掌握的感觉很好,让对权力和欲望都颇为热枕的刘岱心中难得舒畅,就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脸上绽放出了非常美丽的笑容。
“刘大人,你说文举家教不严?难道眼下的这一切就是你父亲交给你的待客之道吗?”山阳太守袁遗面对着刘岱出言讽刺道。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每个时代都不缺乏硬骨头有气节的人,更何况这是气节和名声远远重于生命的古代,更重要的是眼下坐着的又都是自己的同僚。自己若是死了或许还会留下一个不畏强权的好名声,但是若是因为后面人的刀剑就怂了的话,那恐怕自己的仕途这辈子就到这里了,不仅自己不被其他世族瞧得起,就是自己的家族也得跟着蒙羞。
所以虽然刘岱已经努力威胁了,但是勇敢的人儿还是向雨后春笋般不断的往外冒。
不仅是袁遗,豫州刺史孔岫也丝毫没有因为畏惧身后那群杀气腾腾的刀斧手从而给刘岱留面子。
袁遗的话音刚落,不待刘岱有所反应,孔岫便神情颇为不悦的出言怒斥刘岱道:“刘大人,我等远道而来到达你牧守的兖州一起共谋这兴复汉室讨伐董卓的大计,不过是因为信得过你。不说求你能拿出‘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那种胸怀来接待了,但至少也不应该让我们被身后这一群武夫团团围住,你做刀俎,我们为鱼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