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公托展昭求郭槐郭公公去面圣,让他将那些关于国舅爷赵国栋所有的状纸呈给皇上看,而事情还没有得到答案,公孙策禀报说梅娘的娘找到了,并且她还在书房当着包公的面自称她是当年玉宸宫的李娘娘,并说了二十几年前发生在宫廷的“狸猫换太子”一事,而她状告的人除了那个在宫中的刘太后,郭槐也是另一个她要告的人。
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包公连自己的事还没解决,就开始对别的事上了心。这也难怪,当初“狸猫换太子”这事炒得沸沸扬扬,那些与这件事有关的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只剩下八贤王夫妇、陈琳陈公公和那两位。
李夫人言之凿凿,一口一个“哀家”,一口一个“包卿”,气场自开更不要说举手投足间的霸气风范,再加上先帝赐的那颗金丸,就算包公不全信,心里也早已埋下了疑惑。
面对公孙策愁眉不展的脸,公孙君若挠挠脸颊,有个哥哥在,开封府上上下下的事她不用多问就可以知晓,只是……
“哥,这事越少人知道就越好。”将铺好草药的竹匾放到架子上,公孙君若淡淡道,“另外,也请包大人好好看管那颗金丸,指不定早已有人盯上了。”
公孙策一愣,露出了然而欣慰的笑容。不愧是他妹妹,想到一块儿去了。
当天晚上,就有人来偷金丸,也亏得公孙策事先做了颗假金丸,才让包公相信郭槐与此事大有联系。
如此又过了几天,包公对“狸猫换太子”的侦查才有了新的线索,他就突然接到让他即刻返乡的信件。这是上面下达的文件,他想反抗也无用。
外面日头明媚着,公孙君若才磨了一半的药粉,公孙策就急急忙忙来到她药房里,拉着她就往外走,说让她去劝劝包公,不要离开开封府。
公孙君若冷冷望着一脸焦急的公孙策,回了句“那是他的决定,旁人没法干预”,就挣脱公孙策往回走,没走几步又被他拉了回去。
“君若,你觉得依照包大人的性子,他会就这样离开?”
虽然很不想回答,但公孙君若还是摇了摇头。她在开封府的时候不多,可是不论是她在外面听到的还是她亲眼所见,都清楚知道包公是个“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人,而“狸猫换太子”这事又是那么重大,他怎么可能会真的丢下而不去管呢?不然他就不叫包拯了!
“可是,为什么是我?”开封府上那么多人,谁都有资格去劝说,就只有她没有,可为什么偏偏找上她?
公孙策叹了口气,眉头紧皱,“我和四大护卫都劝过了,也说过要互送他到家,可是包大人硬是拒绝了,这样其他人更没有办法,想来想去只有你出面了。”
“其实包大人是放心不下的,无奈他被罢了官,不能参与此事,可是,”公孙策双手负在身后,心事沉重地往前走了几步,“他的心早已放在案子上,却不得已才被迫辞行,而他需要一个他可以留下的理由,若不是开封府的你能替他说出那个理由,那么他留下的因素就会更大也更多。”他突然回身,走到她面前,眼里闪着希望,“所以,这件事只能你来做!”
公孙君若垂着眼睑。说来包公还是她家的恩人呢,哥哥公孙策满腹经纶,苦于无用武之地,成了一介寒门弟子,整日昏昏沉沉,要不是遇到了慧眼识才的包公,他就不可能会成为开封府的师爷,更不会让他的才华得以发挥。所以对他来说,包公是重要的人物。
就在公孙策以为她会拒绝而叹息着想要离开的时候,忽而闻得身后轻轻却坚定的声音。
“我会去的。”
公孙策欣喜若狂,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公孙君若冷冷加了句,“能不能回来看天注定了”。公孙策笑笑,步履轻松地离去。只要她愿意做,那就有成功的可能!
开封郊外,马车停在路边,棕色的骏马挥着尾巴驱赶飞虫,低头吃着脚下的青草。车夫将几个包袱放到马车里,见客人还遥望着远方,他便静坐在马车上等着客人上车。
天上飘着几朵白云,天空湛蓝的如同一面干净的镜子,让人心头的郁结会因为那抹色彩而变得开阔起来。
“包大人!请留步!”就在他转身要进到车厢的时候,远远传来的呼唤让他一顿。包公站定身子,眯起眼睛看向来者,只觉得那一红一白的身影尤为和谐。
“展护卫,公孙姑娘,你们怎么……”面对公孙君若的到来,他显得有几分意外。
公孙君若微微屈了下膝,低头道,“君若冒昧打扰到大人的返程,还请大人原谅。”
包公捋着胡子笑说:“如今我已不是大人,只是个寻常人,姑娘你有事不妨直说,不必拘礼。”
公孙君若站直身,挺直了腰板,迎面直直看向包公,“包大人,请您继续调查‘狸猫换太子’一事。”
包公神色一凛,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我已说过,我不再是包大人,所以也不用再插手许多事了。”
“但是此事非包大人不可,”公孙君若看了他一眼,在他没有否定下继续道,“人人都道包大人乃青天,在您那里没有破不了的案,而大宋正因为有您,百姓才能有状可告有冤可申,大宋不能没有包大人,正如大宋不能没有天子一样!”
“放肆!包拯怎敢与天子相比?大宋可以没有包拯,却不可以没有天子!”
公孙君若笑笑,毫不畏惧,“可是,天子若没有包大人,天子也就不能再是现在的天子了。”
包公迟疑许久,转过身面色凝重,“包拯一走,自然会有其他的人上来顶替那个位置,他也可以很公正廉明的。”
“那么大人您呢?”公孙君若穷追而问,“大人,您过得了您自己那关吗?放下这个案子,您心里会舒坦,会吃得下睡得着吗?”
“公孙姑娘……”从未发过言的展昭拍了拍公孙君若的肩,面有难色,却见她对他摇头又点头。他放开手,默默站在一旁。
“大人,或许您可以说服得了别人,可是您能说服得了自己吗?君若相信大人的心比谁都清楚。”
良久的沉默在三个人之间回转,展昭垂着头,心里的期待在沉默中一分分消散。
也许,真的没有人可以劝的动包大人了……
“不错!公孙姑娘,包拯实在不能欺瞒自己的心,也不想去欺瞒了。”包公突然转过身,笑看着公孙君若,眼里闪着赏识和赞许,“是公孙先生让你来的吧?能想出此方法的,也只有他了。”
公孙君若低头不语,包公却欣慰地直捋胡须。
“那大人的意思……”展昭欣喜地看向包公,脸上逐渐露出了笑容。
包公来回走了几步,道,“嗯,不过本府还要再见个老朋友,要让他完全消除心中的疑虑才好,否则……”
“否则,事情也不能顺利解决。”公孙君若替他把话讲完。
“公孙姑娘慧质心兰又聪明过人,还有一手的好医术,实在难得。”他突然转向展昭,笑得意义不明,“公孙姑娘,是个好姑娘。”
展昭微愣,以为包公只是纯粹地夸奖公孙君若,便也笑着点头。其实他是偶然在路上遇见她,才知道她受了公孙先生的委托来劝包大人的,就想一个女子不安全,而且他也实在需要见一下包大人,就一起跟着来了。想不到的是,她竟然能说中包大人的心,也许,对身为开封府四品带刀护卫的他来说,还是她的话更加中肯点。
后来,包公果然回到开封府,并表示愿意继续办“狸猫换太子”一案,公孙策喜不自胜,几乎掉泪。
当事情进展一切都顺利,包公也被皇上下密旨意复职来调查此事的时候,公孙君若却在她的屋子收拾起包袱了。
开封府的人都沉浸在即将看到曙光的喜悦中,唯有小月,默默陪着公孙君若,站在一边看她有条不紊地将东西装在一块布里。其实她的东西不多,几套换洗的衣服,一把桃木梳,剩下的就是些瓶瓶罐罐了。全部的加起来,也就一个包袱足矣。
“君若姐姐,你不同包大人他们道别吗?”
把包袱打了个结,公孙君若走到小月面前捏了把她的脸颊,“他们太忙了,不想去吵他们。”
“但是……”
“而且你不是已经过来送我了吗?你就已经代表他们了。”
可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啊……小月咬着下嘴唇,双手绞着衣摆。“那你还会回来吗?”
“没什么事应该不回来了吧,安祥侯那边剩下的事交给她妹妹好了,我研磨的药膏够他用一个月的,倒是你,好好跟着包大人学习,将来成为女中豪杰。”
“我……”小月抬起头,扑进她怀里,“我舍不得你走。”
掌心中是小月的柔软发丝的触感,说舍得,那是骗人的,可终归,她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公孙君若将一瓶药膏塞给小月,说,“这个你收下,对治愈伤疤很有效的,我走后如果有机会,会回来看你的。”
“真的吗?”小月眼睛亮了,伸出小拇指,“那拉钩,不许骗人。”
即便想骗人也骗不了啊。公孙君若轻叹,和她一同拉钩,“说定了。”
“君若姐姐,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
到底是女子,对别人的夸赞特别是小孩子发自内心的夸赞会有一些些开心,公孙君若佯装生气地捏了下她鼻子,嘴角却上扬。
“你要走?”门口传来的声音让公孙君若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