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骊不语轻笑,用双臂紧紧拥住她,望着她的眼睛柔情似水,“怕?为何要怕?我早已知你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我又何其有幸,成为知晓这个存在的第一人?”
“盗骊……”喝下去的酒仿佛全部被他的话语感动成了泪水,溢满眼睫,滑出眼眶,止不住的喷涌而出。
这么长的日子以来,她装坚强或者不得不坚强,其实,她很疲累。
这么长的日子以来,她承受着不该她承受的所有,接受着不属于她该拥有的所有,其实,她很心虚。
她的内心永远忐忑,永远不安,她就像是一个被冤枉的罪犯被判了冤案,她也像是一个重大盗窃犯,偷盗了别人的人生。她多少次心理暗示告诉过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可午夜梦回,突然醒来面对一个陌生的地方,她还是会忍不住问自己,她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却是萦绕进了她的噩梦中挥之不去,她早已不是程熙,却也不会从本质上成为御宸熙,所以她分裂,她惶恐,她也曾在梦里梦见自己被一道闪电劈成了两半,却再也拼不回原来的程熙,也组合不成现在的御宸熙。
她从最初到现在,都像是一个接受了心脏移植的病人,医生诊断说术后没有排异情况,她也努力不让自己的身体产生任何排异情况。可是,无论如何,她的潜意识里都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正常人,所以她才害怕正视自己。
盗骊握紧她有些颤抖的小手,幽深如潭的双眼却有着安定人心的能量,他柔声道,“就算以后都只能是御宸熙了,也只做你自己,从我这里开始,好么?”
程熙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笑靥如花,“好。”
至此,程熙才真正释然。盗骊,他是真的不介意她的来历,不介意她只是来自异世的一缕魂魄,他反而因为她的无助,她的孤独,而欣赏她,怜惜她。自从穿越,程熙就觉得上天对她不薄,虽然御宸熙的身上有太多的麻烦,也有太多的罪孽,可是与此成正比的是,她的身边竟然有着这么多出色优秀的男儿。
到了今天,与盗骊恳谈了这一番话后,程熙才知道,上天竟然眷顾她到了这种地步。
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盗骊温柔深邃的眸中却映出了她如花的笑靥。这一刻,她和盗骊从之前的心有灵犀升华成了心灵相依,她的无助孤独,和他的寂寞无援,竟可以相互融合成圆,彼此缱绻相依,以心换心。
不论以后她与他的前路如何,缘分如何,这一刻,已无遗憾。
程熙擦干了眼泪,倒尽壶中酒,呵呵笑道,“古今多少忧,身世酒杯中。来来来,对饮逢花不饮,待何时?”
盗骊扔碎酒杯,直接提起了酒壶,与她畅快共饮,“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
酒杯空了,酒壶空了,连篝火都慢慢熄灭了,程熙抬起微微酡红的脸,笑着提议道,“盗骊啊,你会画百鸟朝凤,那你会画人物么?”
盗骊站起身,微微扶住她,“人物?”
程熙一根芊芊玉手,指着自己的鼻尖,“比如说,画我。”
盗骊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微烫的脸颊,笑了,“愿意献丑!”
“好,”程熙拍手,“我也不白拿你的。你给画几幅,我就还你几幅。只是我的画会比较特别哦。”
“哦?”盗骊挑眉,看着她晶亮晶亮的明眸,露出好奇的神色,“那就更是要拭目以待了。”
于是,两人辗转回了盗骊的书房。
盗骊站在他的书桌前,摆开架势,提起了毛笔。
程熙则是做起了专业模特的工作,笑问,“大画家,需要我摆出什么样的姿势?”脸疼,头疼,腰疼,还是屁股疼?
盗骊则是睨着她妖娆百变,一眨眼变换一个姿势的搞笑模样,笑了,“并不需要。”
“诶?”程熙纳闷了,“怎么会不需要呢?”
盗骊却是已经低下了头,毛笔一顿,便画下了第一笔,嘴上却是轻轻淡淡道,“长时间摆同一个姿势,很累的。你坐那休息会儿吧。”
休息?她不需要休息。
程熙也很好奇,看电视剧里画人物画像,不是都要临摹的么?怎么盗骊却不需要呢?
于是,脚步轻轻的走到了他的身旁,静静地观看。
盗骊画得很认真,就像是在画现代的素描一般,一笔一画很细很密,笔法匆匆,却极其流畅而纯熟,很快在空白的宣纸上就出现了一个人物的轮廓,只一眼就能抓住人的眼球,而且一看就知道这个轮廓就是她,且只会是她。
程熙瞪大了眼睛,看向画中的那个人,情不自禁的抬起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摸了摸自己的发饰,甚至低头看了看今日自己的着装,真的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啊。
可见,盗骊对她神韵、特点把握的精准承担简直令人咋舌,以及他绘画功底的深厚堪称出神入化。
盗骊的手法很快,不一会儿就画好了两张,笑着递给她。程熙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上,啧啧道,“盗骊啊,你全能的啊。怎么会画得这么快这么好?”
盗骊却是语调轻松,“练得多了,自然娴熟。”
练得多?
“可为什么在你眼中的我,是只柔弱单纯的小白兔啊?”她明明也有当狐狸的潜质啊,而且她的身份明明就是御姐一枚。
盗骊扬眉,看她。因为我想把你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么?因为我希望你能永远单纯快乐的活着。
盗骊看着她不满意的姿态,轻轻淡笑,道,“也有不一样的。”
说着,盗骊又提笔,这一次画出来的是她穿着华丽的宫装,头戴繁琐的簪钗,双手微合在腹前,眼中是睥睨天下的姿态。身后的背景则是高高翘起的宫殿的一个屋檐,挂着古朴庄严的宫铃。这回英气逼人,气势骇人,还真是有御姐范儿了。
程熙赞扬之色溢于言表,却还是提要求道,“我还想要一幅面部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