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假山北边,有座掖翠亭,掖翠亭里,坐着一男一女,正是云之仁与向青菡。
假山西南侧,云之仁他娘亲马绣巧正贴着假山探着头,努力在往亭子的方向挪,她迫切想看清那二人的神情,但又不想被人发现。
距离隔得有点远,她依稀能听到一把温柔的女声,但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马绣巧想靠得近一点,但又不敢靠得太近。
片刻的纠结过后,好奇心促使她再往前挪了挪。她侧着耳朵倾听,可惜挪得距离不够,听得没有更清楚。
她看了一眼周围,没有人过来,心中放松了一些。
她寻思着,再往前挪个十来步。
贴着假山,她再往前挪了两步;看一眼,再挪一两步。挪到第六步的时候,被人拉回了起点。
这突然的拉扯将马绣巧吓了一跳,待回头看清楚来人之后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眼见功败垂成,她有些气恼:“臭小子,拉你娘干嘛?”
“娘怎么在这里?”云之信也是一脸疑惑。
他本来在花园中和人说话,看到有人在这边鬼鬼祟祟的,这才过来看上一眼,没想到走近了才看清这人竟然是他的娘亲。
马绣巧努了努嘴。
云之信疑惑地走出假山的阴影,向她娘亲努嘴的方向看去,是掖翠亭,他的嘴角抽了抽。
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便被马绣巧一把拉回。
他听见她娘低声喝斥道:“毛毛躁躁的,被发现了怎么办?”
被发现了怎么办?您还好意思说!
云之信扶额:“娘啊!您怎么能在这里听哥哥的墙角呢!”那声音是刻意压低了的,虽然是在质问,听起来却有些无可奈何。
“这不是好奇吗?”马绣巧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在好奇心面前,她这一丝的尴尬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马绣巧拍了拍儿子,神色自然道:“给我守好了啊,有人来的话告诉我一下。”说完扭过头去,一幅要继续未完成的事业的样子。
还要自己当帮兄!
云之信觉得心好累。
他急忙扯住他娘亲的衣袖,低声道:“这要是被人看见了,堂堂镇北大将军的夫人听儿子的墙角,传出去了怎么办?爹的面子不要了?我们兄弟的面子不要了?”
马绣巧闻言瞬间有些失语,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拍着云之信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这,就要看你的了!”
什么?
云之信手里揪得更紧,皱着眉头:“我不干,娘要继续偷听的话,我就告诉哥哥去。”
马绣巧看着这个平日里聪明机警的小儿子这样古板,气极:“老娘管不住你了是吧?”
云之信梗着脖子不说话。
见儿子一幅誓死不从的样子,马绣巧败下阵来。
“好吧好吧,回去吧。”马绣巧无可奈何道。
“那我陪娘亲去说说话。”云之信松了一口气,乖巧地虚扶住他娘亲往回走。
马绣巧恋恋不舍地看了掖翠亭最后一眼,而后重重地嗯了一声。
随后,云之信也瞥了掖翠亭一眼,待看到那二人的身影时,笑意浮在了他的脸上。
他看到,哥哥的手抚过了向青菡的头。
哥哥终于开窍了,出手还一点不含乎,云之信乐呵呵的想。
“娘啊,您就放心吧,哥哥这次是真的上心了,没准咱们府里下一场婚事就是哥哥的了。”云之信信誓旦旦道。
“那最好不过了,今日我可是羡慕死你伯母了。”马绣巧感叹道。
他也很羡慕大哥啊,云之信心中默默感慨。
可惜哥哥的亲事还没有定下来,他也不好意思提出要在哥哥的前面办婚礼。
好在,现在看起来,哥哥的好事将近了。
这么一来,他迎娶表妹也是指日可待了。
想到这里,云之信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掖翠亭里,向青菡的心中却充满了疑问。
她与云之仁正讨论着锦都接下来要举行的菊展,他却突然站起身来走到自己的跟前,将手抬至自己的头顶。
向青菡抬起头,清亮的眸子中疑惑之色一览无余。
“别动。”云之仁微笑。
向青菡闻言一动不动,头微微低着,只有一双眼睛眨呀眨的。
从云之仁的角度看去,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却能看到长长的睫毛向上翘着,像小刷子似的一下一下刷着,不知道摸上去是什么感觉呢?
云之仁往后退了一步,将手摊在她的面前。
向青菡轻呼一声,原来是头发上有片叶子。
她将叶子从云之仁中拿起,抬头冲着云之仁菀尔一笑:“多谢了,不然顶着这片叶子行走多尴尬。不过,这片银杏的叶子还挺好看的,我收着了。”
云之仁含笑不语,默默回到原本坐着的位子上,心中却一直想着她刚才的一颦一笑,以及她的手指不小心碰触到他手心时的感觉。
难怪温柔如水只用来形容女子,女子的手碰起来是凉凉的,柔柔的,像水一样。
见云之仁陷入了沉默,向青菡主动挑起话题:“说起来,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月底我要青城了。”
云之仁惊讶:“怎么这么突然?”之前不是说来年开春了再回去的,怎么突然提前了几个月?
“近日我大伯父和伯母来锦都游玩,说月底会去洛城赏菊,我想随他们一起去看看。之后我和他们一起回青城,免得开春后爹娘再派人来接。”向青菡解释道。
“说到底,还是托你的福,我知道了洛城的菊花。”向青菡真诚地向云之仁道谢。
听完向青菡的解释,云之仁觉得有些遗憾。
难得遇到这么聊得来的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分开了。
“还会回锦都吗?”他听见自己问。
“可能不会回了,明年我就十五岁了。”想起离别,向青菡情绪也有些低落,难得交上一个朋友。
云之仁表示理解,女子十五岁及笄,及笄之后就可以议亲了。
向青菡这次回去,她家里人估计会开始给她说亲事了吧,也不知道将来谁会有那个福气呢?
离别,真是令人伤感,云之仁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过,以娘亲对他亲事的执着来看,想必她已经默默打量过向青菡了,应该不会有怀疑了。加之自己的行动向来不避云之信,想来也可以在娘亲面前助自己一臂之力。
想到这里,云之仁舒了一口气,可以轻松几年了,心情好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