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云闻言有些触动,但也只能是触动,她收起心中一闪而过的痴念,故作轻松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也好,沛启哥也好,在我有困难的时候肯定会助我。但是,你们终归不是我的至亲,也都有各自的人生。我总不能一直依赖着你们吧。”
“你误会了。”何沛英道,“我是想说,等你出了孝期,我娶你。”
听到这话,林乐云明显一愣,但她很快就笑了,“你娶我?为什么?怕我嫁不出去?”
其实不用何沛英多说,她大概能猜出他说出这话的理由,不过是同情她罢了。她心里希望他能说点别的,但她又很清楚,他说不出别的,也不会有别的。
同情得了一时,同情不了一世。
既然她要的不是他的同情,就算他给,她也不能要。
何沛英见林乐云正含笑着看着自己,似乎在等他说出个所以然,他的心里突然无比紧张,他对林乐云的感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他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样一份情愫。
年少时不懂感情,只是觉得她与别的小女孩不一样,就想护着她,不想看她被人欺负。
后来大了一些,见她与大哥往来密切,有说有笑,他有种被背叛的感觉,故意疏远她而不去理她。那时他觉得,他既然将她当成特别的朋友,她应该拿同等的情意来回应他。而不是听她口口声声说他不长进,听她一遍一遍地说大哥的好。
再后来,他们到了议亲的年纪。长辈原先是计划给她与大哥定亲,虽感不悦,但见她得偿所愿他也能勉强祝福她。可惜的是,大哥中意之人不是她。
她不该做的事情是,在家里生意出了问题之后,将目光放回他身上。在他看来,那种情况下她本该做的事情是,趁着大哥还没有娶亲,将心思放在和大哥培养感情上面。
他不知道她如果嫁给大哥会有多快乐,但是他清楚她嫁给他后一定不会快乐。毕竟,她一见到他就劝他上进勤奋,她越是让他拿大哥给他当榜样,他越是反感她的规劝。
既然她对大哥那样上心,他成全她,他离开不就行了。
他知道她骄傲,故意来言语激她,故意做让她面上无光的事情。他退不掉这亲事,就给她制造退亲的理由。虽说她和大哥已经再无可能,但是天涯何处无松柏,若是将视线投向别处,说不定也能够找到幸福。
没想到的是,后来发生了很多没有想到的事。事情既然发生,他也不愿再多想。
既然她前路艰难,他自信至少还可以为她挡一些风霜,就像小时候一样。
他知道她对他一向不满意,大不了以后他上进一些;两人若是意见不一,大不了他多让她一些。
一时间里,何沛英心里千头万绪。面对着林乐云,他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看了林乐云一会,在心里默默想着到底应该从哪里说起。
待见到她双手放的位置后,他终于找到了话头。他真诚地看着林乐云,朗声道:“林叔林婶不在了,将来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诸多不便。就算是出了孝期再找婆家,因为孩子的缘故,也会比寻常的女子多几分艰辛。你我自幼一起长大,不如你嫁给我,我会敬重你,将这孩子视为己出,让他快乐长大。”
听到何沛英一口气说完这些,林乐云暗舒一口气,她自嘲地笑了笑,果然不出所料。
虽然知道是这么个理由,但亲耳听他说完还是有些失落,不过是因为同情她的遭遇。
除了这个,怎么可能有别的理由,她究竟是在期待些什么。
林乐云虽然想表现得云淡风轻一些,但脸上的苦涩的笑意出卖了她。
何沛英看到她的神情,心中一沉,她果然还是不愿意将就,不想与自己在一起。
两人心内各有千千言,却不知该说哪一点。
室内的沉寂没有持续多久,苏叶的呼声惊醒了他们,二人听到苏叶在外面说着“二老爷来了”。
原来,是何明飞见时间差不多了,他在院中等了一会之后就过来了。
在他看来,林乐云腹中的孩子究竟是不是何沛英的,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再说,林乐云和何沛英从前总是吵吵闹闹的,就算那孩子如林乐云所说不是何沛英的,这种特殊时期难保他们不会商量一些不利于他掌控何府和寻找藏宝图的计划。时间长了,他怕出乱子。
何明飞不由分说推开房门,他先是打量了一下两人的神色。见他们神色如常,且规规矩矩地远远坐着,何明飞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么平静,难道孩子真不是何沛英的?
会不会因为林乐云在,他向何沛英交待了什么?
何明飞走到何沛英身边,试探道:“既然林小姐怀的是何家的子孙,不如去你那里,也便于照顾。”
听到这话,何沛英想也不想就回答,“二叔不要乱说,乐云的孩子不姓何,她去我那里不方便。”
何明飞自问话起一直盯着何沛英,见他言语自然,眼神澄澈,他心中暗道不妙。他的预感果然是对的,他们二人并没有过多的纠葛。
想要的结果没有出现,何明飞面上不显,心里却十分失望。既然这样,再留下他们叙旧也就没有了必要。
何明飞催促何沛英离去,林乐云目送他们离开。
直到人再也看不见,苏叶来到林乐云身边,轻声唤似乎呆住了的林乐云。
她在门外虽然没有听清楚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但他听到二少爷离开时的话后,也知道了小姐的选择。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小姐做出这个决定有多不易,但此时此刻她想不出什么安慰她的话语。
林乐云听见了苏叶的呼唤声,见她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冲苏叶挤出个微笑,道:“事情解决了,这事以后再也不用提起了。”
说完,她向苏叶交待了几句。以后就算是有人问起来,那孩子的父亲无人知晓。
苏叶点头,从前种种,在一刻起会烂在肚子里。
何沛英回到住处后,他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他本以为林乐云守孝三年,对他而言是个机会。如今,再也没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