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疗的最后一天,我的身体状况让所有的人都感到欣慰,尤其是占孝通和王大夫,早上查房的时候他们手背在身后,脸上挂着满月般的笑,王大夫说我的气色真不错,他都感到自愧不如。而占孝通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目光平静地望着我。我问占孝通什么时候再来做第二疗程。占孝通说过一个月。他边说边和王大夫去看其他病人了,早上,医生查房都是匆匆忙忙的,安排得很紧。
整整一天,三床总是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对我爱搭不理的,我找话跟她说,她也是旁顾左右而言他,我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说没有,只是有点儿疲倦。我又偷偷问了黄莉。黄莉说,她没事儿,所有卵巢癌病人里就数她的病情最轻。
晚上不到九点我就躺下了。我问三床什么时候出院,她说出了院也没人照顾,还不如这么住着。
“我都看见了。”三床突然撑起身子神秘兮兮地对我说。
我瞪着眼好奇地问她看见了什么。
“你和占主任……”她还装人模鬼样。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问她我和占主任怎么了?她摆出一副扭捏的神态,显得不好意思。我明白三床指的是什么了,我故意装作不明白,让她看到了怎么了?况且,我们又没做什么,像她这样连说出自己想说的话的勇气都没有的人,即使被她看到什么了,也不会有什么事。你看我只随便问了她几句,她就脸红了,好像被人抓住把柄的不是我而是她自己。
等气氛松弛下来后,我再问三床是不是觉得我不正经。三床脸上的红晕退了,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那倒也不是。我就是觉得你身体恢复得不错……还有就是你的男朋友……”说了半句,三床诡秘的笑了笑,又不说了。
我说你就别为古人担忧了,难道我要戴着道德面具进坟墓不成?三床有点急了,她用胳膊肘杵着床,撑起上半身对我说:可是,我想,象占孝通这样的大夫是不可能喜欢一个癌症患者的。
我知道这话对我有点损,但却是事实,因此,我一点也不在乎三床的话,反而由于她的一语中的,让我原本有些起伏的心情变得平静了。
三床见我一声不响,以为她的话发生了效应,便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很快进入了梦乡。而我的睡眠却像一条鱼似的溜走了,怎么都找不回来。
我清醒得像只夜精灵。对病房外不时传来值班护士那急匆匆的脚步声,听得一清二楚。十病房那个刚住进来的患子宫内膜癌的呆傻病人,大概是睡颠倒了,白天安静,晚上便开始大声地喊叫。她反复喊“救命”,声音已经嘶哑,好像有人要杀她似的。整个妇科病区因为她的喊叫,充满了死亡的恐怖。
将近凌晨两点的时候,走廊里发生了一阵骚动,接着是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音。我从床上爬起来,摸索着穿上鞋,刚要开门,三床的声音悠悠地响了起来:别出去,死人了。三床说了这句话,轻轻翻个身,又睡去了。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听了三床的话,乖乖地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来,但一时又睡不去,快到4点才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早上7点多钟,大夫们来查房,我困得睁不开眼,王大夫问昨天晚上干嘛去了。我说昨天晚上死人了,所以,没睡好。王大夫说:你不好好睡觉看什么死人,这儿天天死人,你看得过来吗?
我问占孝通我这次化疗的结果怎么样。占孝通说这是初次化疗,不会有太明显的改变。并告诉我要调整好心态,做长期化疗的准备。我说如果我的生命真的要靠化疗维持,还不如死了好。
占孝通摇了摇头说:病人生了病一切都要听医生的,在这儿没有你想不想活的问题。说完就带领他的一群白大褂浩浩荡荡地走了。
林行来的时候都快11点了。我问他怎么这么晚。
林行从包里掏出一只蓝色窄边帽子扔到床上,说:给你买这个去了。林行不会买东西,哪怕再小的东西也买不好。我把帽子戴在头上,转过身找镜子,三床又将她那面小圆镜子扔给我。镜子里的我苍白消瘦,一种倦怠显露无遗,只有眼睛里流泻出灵动的光还能看出我残存的一点生命力。
三床在一旁说:漂亮多了。
林行却不以为然,认为还不如光头好。随即,他问我:吃药了没有?我说,还没有。
他说,先吃药,再去吃饭。我说,好的。吃了药,就准备出院回家。也许是出院心切吧,这天早餐吃得特别快。
在林行的帮助下,我们很快收拾好衣物和出院后必须坚持吃用的药品,并办好了出院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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