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喇见他行动诡异,神色不变,心下起疑,心里揣摩,这小子什么意思,他的全家都被灭了,如今的江南那是张巡抚的天下,难道他一个臭小子还能翻得了天吗?他本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宰了他算了,但聪明人往往对一些特殊的暗示很敏感,又见他毫无惧意,就想知道他的手里到底有什么筹码敢如此和自己较劲。便道:“怎么,你死到临头了,还想耍什么花招吗?没有用的,小子。你的父亲都死了,就凭你……”
高玉泉笑道:“你难道不想想我父亲一个县官怎么会给皇帝写密函?我这么一个柔弱的书生那晚为什么会没有死吗?啊。”
当然这些问题也是苏喇思考的,但是他只是奉张煌易的指令办事,自然无权得知,现在高玉泉说了出来,他当然求之不得。可是他也知道私自了解一些秘密便也是死罪,便道:“哦,我不管你有什么原因,杀了你只是我的分内之事。嘿嘿,当我提着你的人头到了巡抚府,从此我就不再是一个小将军了……”
“那你就是一个死人了,哈哈……”高玉泉也随着他笑道。
苏喇脸上变色,手就握着刀了。
高玉泉道:“你不要激动,你是负责铲除我父亲的,而我父亲给皇帝的密函失踪了,你之所以还活着,那是因为我还活着,如果我死了,以张煌易的为人,你还能活吗?”
苏喇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握刀的手不禁有点发抖,他心里明白,张煌易那是要和汉王造反,消息泄露不得,而高睢的密函丢失就在他杀害高睢全家的前后,关键的是追杀高玉泉的八个武功高强的武士居然神秘的失踪了,这不能不令张煌易怀疑他。他在官场上混了许多年,“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不是不明白的。想到此处,脸上有点阴晴不定。
高玉泉瞟了一下他的脸色道:“不相信是吗?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然后把嘴凑到他的耳朵边小声地道:“我父亲是锦——衣——卫。”
“锦衣卫”三个字出口,不啻于晴天霹雳,那可是皇帝散布在全国各地的密探,皇帝的亲信,可以凌驾于任何官僚之上的,张煌易命他杀了锦衣卫,那可是灭九族的。所以话一出口,苏喇“锵”的一声拔出刀架在高玉泉的脖子上,大怒道:“大胆,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高玉泉哈哈笑道:“你能杀得了我吗?你也不想想我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当出绿水剑?为什么在这里从容的等着你?你要是不回头,死期就到了!”
苏喇大声道:“就凭你这个黄毛小子说的话,我就信吗?我现在就可以一刀杀了你!”
高玉泉道:“那你就动手吧,看是你死还是我亡。”边说着,眼光便看向窗外。
苏喇顺着他的眼光向外听了一下,只听得外面寒风吹着树叶“瑟瑟”的发响,本来这个地方夜深人静,一有响动就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何况苏喇的心都是虚的,搞不好高玉泉这个小子真有人在暗中保护他也说不定。
高玉泉就在他一愣之间,知道这条狐狸心虚了,便道:“怎么样,苏将军,难道你为了那个姓张的,把你的九族都害了吗?今天的大权握在你的手里,你可要想清楚了!”
苏喇看了一下他带来的那些人并那个典当行的老者,这些人都迷惑地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在演什么戏。苏喇之所以从一名小卒走到巡抚身边的红人地位,与他善于左右逢迎是分不开的。但是现在的情形错综复杂,一旦站错了队,那这些年的努力就都付之东流了,于是他做了一个折中的决定,看了看高玉泉道:“我怎么才能相信你说的话呢?”
高玉泉完全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便道:“这好办!”眼睛看着苏喇手下的那些人。
苏喇立即向手下人道:“你们到外面等着我,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那些人躬身答应了,立即退出门去。
高玉泉关了门,拿出他父亲给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一个蜡封的书信,抹去封蜡,抽出信封,信封是蜀地的麻纸,淡黄色,上面有京师锦衣卫总署的大印,再抽出信封里四面镶金的湖州宣纸,上面的左边有“大明锦衣卫专”几个字。这种信封和信纸只有拥有锦衣卫的资格的人才有,任何人是做不来的,尤其是那上面的大印。
苏喇看到这个,腿下发软,身上冒出了层层冷汗,心想,幸亏没有急着下手,否则我的这条命就完了。
高玉泉道:“这封信我不能立即给你,毕竟是你杀了我的全家,何况我们似乎还不太信任。”
这一说,苏喇惊得魂都没了,忙道:“大……大人……明鉴,我……不过是奉……张巡抚的命令办事,如果知道令尊是……,无论如何,小人也是不敢的啊!”苏喇惊得冷汗直冒,看着很是滑稽,其实明朝就是这样,只要取到锦衣卫的资格,任何的官员都会对你俯首陈臣。当然高玉泉手里的东西都是真的,他父亲高睢确实就是一个锦衣卫,所以张煌易一定要将他全家暗杀掉,而不能通过正常的陷害。
高玉泉现在牢牢地抓住了主动权,便道:“是吗,刚才你杀我时可不是这样说的?”
苏喇低着头道:“刚才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过……好吧,我一定会证明我的清白的。”于是提着刀走到外面,手一挥就将带来的手下并那名典当行的老者都杀了,然后走到屋内,看着高玉泉,牙一咬,挥刀砍掉了自己的左手,顿时血如泉涌,他“嗷”的一声叫,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这样的血腥场面可把白灵儿吓坏了,忙躲到墙角处,捂着脸,哪还敢看一眼。
高玉泉的本意是让他杀了外面的人,让自己走就可以了,谁知苏喇对锦衣卫的恐惧超出了他的想象,不过也好,这样他回去到张煌易那儿也好撒谎,纵比丢了性命强。便道:“好吧,看你只是被别人利用的份上,我就暂且饶过你。不过今后该怎么做,你心里因该清楚。”
苏喇用衣服包住了伤口,疼得脸都变了色道:“清……楚,今天……的事,我会……守口……如瓶……”
高玉泉道:“好,我相信你的忠诚!”于是从包裹里取出墨砚,用水化开,用笔在信纸上写了几个字:“苏喇无罪。——高睢拜上!”便将信封折叠了,放在苏喇的怀里。有了这封信,将来谋反失败,皇帝怪罪下来,苏喇就会保住自己和全家人的性命了。
高玉泉走到白灵儿身边,将她抱起来道:“姐姐,没事了,咱们……咱们走吧!”
白灵儿看着他,一脸惊慌地道:“走?咱们……咱们非要走吗?”
高玉泉道:“是的,这里不能呆了。我会带你到一个快乐的,很幸福的地方。”
白灵儿还是有点舍不得这个赖于生存的家,可是眼前的这个小弟弟好像挺能干的,一两句话,就会把这些带兵器的家伙弄死了,她现在没有理由不相信他了。
他们匆匆收拾了一点东西,白灵儿把高玉泉给她买的所有东西都带了,高玉泉除了带着衣服和父亲给的包裹外,还从那个老者身上拿到了典当的绿水剑。不知道这个老者是怎么想的,告了人家,还归还人家的东西,是不是觉得良心有点过意不去啊。
大年三十的晚上寒风卷着雪花又下了起来,风吹在人的身上刺骨的冷,天地之间都是灰蒙蒙的,只有地上的雪照亮了眼前的一段路。高玉泉把唯一的一把伞给白灵儿撑着,以挡住风雪的浸袭。
白灵儿见他满身是雪,便又推过去道:“你快成雪人了,你用吧!”
高玉泉又推过去道:“我天生就怕打伞了,好好地一个人干吗头上顶着个东西啊。”
白灵儿看着他,眼里闪着泪花道:“你……你对我真好!”
高玉泉怕她哭出来,勾起自己的伤感,便道:“傻瓜,你是我姐姐吗,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啊!”
白灵儿看他说话眉飞色舞的,不禁笑了,但眼中还是含着泪花。走了一程,白灵儿道:“咱们……咱们是要去哪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