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年的春天姗姗来迟,这是一个相对寒冷的春天。金鱼河畔的垂柳小心翼翼的,它们迟迟不肯把嫩芽吐出来,生怕冻坏了自己。溶化了的河面污浊不堪,漂浮着许多垃圾——我们的城市还没有能力搞形象工程,也顾不上产业生态化,氤氲的臭气沿着十几里的河道向周围肆意地弥漫,东南风徐徐刮起的时候,这些氮化物超高的空气便不费吹灰之力,穿过约**米宽的绿化带——垂柳与白桦的混合林,迅速占领怡荷香园,如果在这样的气候和环境中,某个人依然保持着早晨开窗通风的习惯,怎么说也应该算一个神经错乱的家伙,我的女合伙人裴可心便是这样的货色,这家伙坚持拒绝我的意见,她酷爱金黛尔银饰,生活上诸多讲究,养成了一身的怪癖,她讨厌各种声响,不喜欢黑白以外的颜色,乐意闻奇怪的味道,比如煤窑的气味,鞭炮的气味,由窗子外飘来的腐烂物的霉味,火葬场的气味,寺院香炉的气味,所有牲畜粪便的气味,甚至厕所里,干燥一些的淡淡的臭味,都可以令她深深展开呼吸道,让这些气体涌进去,并久久的保留在胸腔,闭上眼睛陶醉地享受。我不知道她属于那一种星座,但如果按照轮回转世的说法,我敢断定,这家伙前世肯定是个寄生在茅房周围一类的小动物,譬如苍蝇、蚊子……蜣螂,对,她应该是一只蜣螂,圆圆的脸,胖胖的身体,黑色的衣服,浓重的毛发。哪不都是一只活脱脱的蜣螂吗?
我管她叫蜣螂妹妹。
蜣螂妹妹先于我来此,我是看见了她的合租帖子寻上门来。她一个人无法承受每月800元的租金,这对收入微薄的她属于超级奢侈,但她又舍不得放弃既宁静,又能天天饱闻金鱼河霉味的怡荷香园。我们的房子两室两厅,一阴一阳,阳的归她,阴的归我,公共的区域定了许多细则,比如占用的时间,时间的长短,谁先谁后,以及在公共区域内的活动习惯。她不允许我大声咳嗽,打喷嚏,放响屁;听音乐、看电视必须要戴上耳机;手机要设成振动;接打电话必须回自己的房间;下厨房要轻手轻脚;洗衣服要关严门;如果领人来**,不许在**的时候大呼小叫,若实在控制不住就捂起嘴巴;不许穿鲜艳的服饰在她眼前晃来晃去。还好,她不反对我吸烟,不怕我不洗脚在地板上放丫子;不怕我夜里活动,白天睡觉,只要遵循不让她听到声响即可。来收煤气费、有线电视费由我接洽;水卡、电卡由我代充。在征得对方同意的情况下,可以进行交谈,但不可以倾诉,不许谈及家里的事情,烦恼的事情,不许有意做些拉近两人感情的事情。但如果有意外发生,所有的条款都可另当别论。
蜣螂妹妹喜欢微笑,她微笑着说,她是个很随和、很宽容、习惯于照章办事、但也考虑情面、非常容易相处的人。
没过多久,我发现了两大秘密,蜣螂妹妹是个严重的色盲者,在她的世界里只有黑色和白色。另外,蜣螂妹妹患有极重的狐臭,她每天都要偷偷地往腋窝儿喷几次Bton香水,这是一种由麝香、熏衣草、柠檬、玫瑰、佛手柑、橙花油、天竺葵等,外加清新花果露调制而成的冷水,用后可以使人神采飞扬,清新自然,并时时散发出诱人的清香。我不敢妄度揣测她着迷异味环境是否怀着遮羞动机,但我觉得这个女孩实在值得人怜爱,何况我们拥有共同的命运——皆为重点大学毕业生,职场上都受过若干打击,都恨生不逢时,怀才不遇,都在不得已地做着保洁短工,都彷徨余生如何度过,面对苦闷的境遇都束手无策,都很无奈。出于“英雄”惜“英雄”,我渐渐不讨厌蜣螂妹妹了,而且莫名其妙地对她多了层好感,我不再戏称她为蜣螂,而是尊敬地招呼她裴可心。她没人疼,远来于农村。在不知不觉间我对她进行着呵护。
某一个赋闲的日子,我吞吞吐吐地对她讲,我想陪她去医院,我告诉她,其实她的腋窝很简单,只轻轻一刀,割个小口儿,问题就可以永远的解决了。裴可心听后笑了笑,摇摇头,她没有呵斥我违反我们的约定,她回说她都割过三次了。又一天,我回“家”来,给她带了件低胸的裙式春装和一双楔型凉鞋,春装的面料是红色的,我告诉她,她的肌肤若在春天里衬上红色应该更显水嫩。低胸可以露出她喜欢的银饰,显示出浓郁的奢美气韵,浅黄与深褐相间的楔型鞋,可以赋予她细致的女性气息。这一次她没有微笑,她面无表情久久地看着我,后来她拿到镜子面前试穿,她左传右旋审视自己。再后来,我听见她在厨房唱起了歌。她唱着藏语的《吉祥三宝》。她的歌声完全盖过了烟机的噪响。
刮沙尘暴的那天晚上,裴可心拉我去了月牙街,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问她,她只是微笑。她穿着我为她买的新衣,这样的天气似乎显得很不和谐,裙子下摆不时地被风吹起来,惹来许多男人的目光,不过裴可心可不管那一套,我看见她脚下焕发着少女般的弹跳,她一直拉我来到“重庆苏大姐老火锅”前。这才告诉我她要请我。我知道,这是一家全国著名的绿色餐饮连锁店,拥有60年的老配方,调料技术美伦精湛,汤色红亮,油而不腻,麻辣鲜香俱兼,口感老道醇厚,吃后口不干,不上火,幽香绵长,且特色菜品丰富,在我们城市享有很高的盛誉,可就是消费水准有些偏高,不太适宜我们这个阶层。我有点不忍心让她破费,正在犹豫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赵丰,赵丰已经放出来了,他居然做了该家连锁店的“门童”。赵丰正在向我们打招呼,原来他和裴可心早就认识,他们是同乡,而且是高中的师兄妹。
我们三人相拥着走进一个包间,真是太幸会了,为了我与赵丰结识我们应该庆祝,为了裴可心与赵丰邂逅我们更应该庆祝,我们点了苏氏的招牌菜系:毛肚、一口香、嫩牛肉、笋片,外加我们都喜欢的青蒿。免费的蓝带啤酒抬来一箱。我们挂上请勿打扰的牌子,反扣上门。我们放开来吃,放开来喝,放开来数,放开来骂大街。我问赵丰怎么不“扛楼”了,现下一个小区接着一个小区,“扛楼”的收入应该很可观了。赵丰骂了句**,他说他怎么不想“扛楼”呢?只是爹妈没给他造就一副好身板,他扛水泥累吐了血。赵丰的脸色看上去黄中泛绿,显见他遭受着缺乏营养与过度劳累的双重夹击。我赶忙给他捞了一碗牛肉。赵丰一面吃,一面继续着他的**,他戏谑着问我是不是把老城区的季大婶给泡了,他去那里买药,季丹红一再叮嘱他,让他给我传话去找她。裴可心也不失时机地盯上来,裴可心微笑着,她的面容已呈现出酡红,她用筷子敲着我的脑袋,一叠声地命令我,说说,说说,说说是怎么泡上的大婶。二人的嬉闹让我不禁想起了那个乳波臀浪的女人,这家伙曾一度频繁地给我打电话,只是我都没有接,我知道这个女人一直在想念我的身体。汤锅熬得快干了,我们没有叫waitress,而是把啤酒倒在里面。我们喝到舌头发直,膀胱爆满,站不起来。赵丰就带头把尿灌进了空酒瓶子,然后是我,接下来是裴可心。我们不许裴可心去洗手间里“泉水丁冬”,裴可心就蹲在墙角,蹲在一只酒瓶子上,这办法没法令她顺利地完成“歌唱”,她把“歌声”唱了遍地。我们听见了彼此的笑声,是那种久违的、爽朗的、快乐的大笑。
我们为自己制造了一次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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