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兴得打起了响指,虽然我的响指打得不是很响亮,但它是我快乐心情的一种宣泄,是此刻我嘴中歌曲的一种节拍,我随着节拍向前跳跃着,差一点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猛抬头,这才发觉我居然走近了我曾经租住过的房子。
我发现了肖老师,肖老师也发现了我。我埋着头,绕过她,装作不认识,继续快速地向前走。肖老师突然喊了一声,她说,嗨,你站住。我不好再继续走,只有停下。她像审视她的坏学生一样,围着我转圈,诡局而敌视的目光炯炯的,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突然问我,是不是去过爱尔兰了?我不知道她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我没有做过亏心事,没必要怕她,我向她摆出一幅鄙视的神情,言语中夹带着嘲讽,我说,去过怎么样?没去过又怎么样?我揶揄她,是不是管得太宽了?是不是不当小学老师当警察了?肖老师不怒,反笑,她说,那就是了,她一猜就是我,别人怎么会那么不要脸呢。她忽地板起了面孔,警告我,发狠地说,她不会让我得逞的,她已经把那对水晶人摔得粉粉碎。我这才恍然大悟,忽然忆起科克的patrickstreet,忆起那对连体的“华登峰”水晶娃娃,“华登峰”水晶可是全世界驰名的,那是一对多么精美的床头装饰物,它们就像两颗黑夜里闪烁的明星,给人启迪,让人幻想,使人慢慢地沉醉到童话般的梦境。它们花费了我大约三个下午的时间,才在繁华的coalquaymarket物色到,我当时好一番犹豫呢,因昂贵、易碎和可能被损坏,在买与不买之间多次徘徊,但怎么也没料到,它们竟会遭了她的毒手。我气得几乎骂人了,骂她无知,骂她无理取闹,骂她如同大街上的泼妇。可还没等我张口,肖老师又发话了,她说如果我在与他们家藤藤有任何联系,她就找到我们家,找到戴护士的医院,她要亲自问问戴护士,用了什么特殊的办法,竟生了我这么一个厚脸皮的家伙。
戴护士打来了暴怒电话。
戴护士以死要挟我回家。
这是昨天下午的事,我慌称仍然在北京,暂时拖他们一天,为的是让他们有时间先消消火气,我不敢不回,我知道发生了什么,银行多次催我还钱,我都借故推托,他们找不到我,自然就寻到了家里。我慢慢地沿着西祠路走,一点点地接近他们的家,有点像那次我和杨姬裸聊,第一次和乐编辑发生争吵,第一次因与他们矛盾而夜不归宿,而直到黎明后慢慢地走在这条路上的感觉,那一次乐编辑和戴护士都在,他们唱双簧,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但最终是我取得了胜利。这一次呢?这一次是公务员的双休日,是戴护士的倒休日,他们早已经在家里等了我20几个小时。
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一个人会发如此大的火气,我也从来没有看见过一个人的失望之情有多么痛苦和可怕,现在这样的事就摆在我眼前,我看到了戴护士盛怒之下扭曲的脸,看到了乐编辑的面皮如同一盆死灰,看到了满屋子的地上,躺着能被摔碎的都已经被摔碎了的碎片和无法被摔碎的横七竖八的变形的“尸体”,乐编辑光着膀子,歪在沙发里,双手用力地抓着所剩不多的头发,不时地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就像濒临死亡的人最后倒出的那几口气。戴护士在消耗她最后的一点体力,一只脚踏在一只扣在地上的不锈钢饭盆上,每踏一下,每说一句,天都塌了!还过它干什么?天都塌了!还怎么过呀?
我从来没想过会给他们带来这么大的痛苦,我是他们的未来,是他们的天,未来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就等于一个家庭的天塌了下来,天塌下来,天底下的人自然就乱作一团,自然就会有人被砸伤,甚至被砸死,天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罪魁祸首。这肯定不是我的初衷,我说过,我算不上古典类的孝子,譬如父母在不远行,再譬如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但我绝对希望他们平安。我叫了爸爸,叫了妈妈,这是我大约近一年以来,第一次叫爸爸了,这个词已经感觉有点生疏,舌头略显笨涩,嘴巴略感僵硬。我抱住了处于发狂中的戴护士。儿子大了,儿子比母亲有力量了,戴护士再怎么疯狂,再怎么挣扎,在他的怀里也形同一只弱小的羔羊。戴护士最终不动了,安静地被我安排在乐编辑的身边,我开始默默地、有条理地清扫地面,整理房间。我打开了饮水机开关,寻到一只无法被摔碎的塑料杯子,给戴护士沏上了水,为乐编辑点了根烟,我看到他们已经慢慢地趋于平静了,开始向他们解释,给他们讲道理,我谎言告诉他们,那两万多元根本不是我透支的,是我的一个朋友用我的身份证办的贷记卡,他们上小学的儿子得了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这是用来做骨髓移植的钱,救急的钱,救命的钱,相熟的朋友们差不多都借给他了,我见过那个小男孩,他太聪明,太可爱了,我怎么忍心眼看着他死而无动于衷呢?我给他们讲,绝大多数人的人生前期由父母来导演,后期应该由自己来导演,但断不会由玄幻电影大师崎岖坎坷来导演,我会好好把握自己的命运的。
乐编辑的呼吸逐渐地均匀起来。
戴护士的面部肌肉也渐渐松弛。
我毕竟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嘛,这个家毕竟永远是一个整体,永远不可分割,只要还能从我身上寻到一点点的萤火之光,在他们的心中就会把它燃放成太阳。他们不再生我的气了,并为误解我不听话,私自去爱尔兰,乱花钱,而略显一点难堪。不过母亲什么时候都是母亲,什么时候都忘不了教育儿子,什么时候都能抓住一定的道理。戴护士语重心长地告诫我,让我一定要记住,居家过日子,就如同变戏法,戏法是变给外人看的,说什么也不能让人家看穿。像我这样借了银行的钱,不管是谁借的,因为什么借的,令银行追到家里,追到父母亲的单位,总归十分不妥,在同事、熟人面前,一下子不就漏馅儿了吗?倘若再被银行起诉到法院,家庭的颜面可就丢得一干二净了。戴护士继续谆谆地教诲我,说一个家庭可以暂时没钱,暂时紧张,甚至欠债,但你不能让外人了解底细,否则以现代人的观念,哪还会有媳妇愿意进门?如今是纯粹的经济社会金钱社会呀!我佯装认真地听她训导,我安慰他们,说绝不会发展到他们担忧的那一步,人家已经答应我了,并再三作了保证,三天内肯定会把那笔钱还清。
戴护士的眼睛里总算放出了阳光。
乐编辑的目光里却依旧充满犹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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