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高怀德也回到了府中,忙碌了一整天,家中的人正在等他一起用晚膳。高怀德有些心烦,并未用膳,而是到了高干养伤的卧房中,轻声的推开了门,进了去。卧房中正有婢女端着碗,将勺子中的补汤吹冷后往高干的口中送去,服侍他吃些东西,高干的胃口显然不是太好,还没有吃下小半碗,就没了食欲。见高怀德进了来,婢女忙欲放下碗,向其行礼,高干也欲从床上下来行礼。高怀德见此,忙上前止住了高干,让他好好地靠在床上,让婢女接着喂他吃些东西。见高干虽然身子依旧虚弱,但是能吃下东西了,这让他放下了心。便不再打扰他休养,转身离去,轻轻地关上了门。看着庭院中那皎洁的月光,长叹了一生,心中疲惫不已。
次日一早,帝宫中的文德殿上,早朝正在照例的举行,许然坐在龙椅前的一座侧席中,他还未登基,那象征着人世间最大的权威的椅子他还没有资格坐上去,只能设一侧席来变现他的权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实早朝上也没有什么好议的事情,六卿五官总是会将大大小小的事情处理得当,天下间也不会每日都会发生那些让人熟手无策的事情,所以早朝大概就是走个形式罢了。但是近日却有些不同,太子许然此时正面带寒意的问责着朝臣。“孤先前以为我大郑社稷安如泰山,四海升平,四夷宾服。父皇治下,文武尽心,忠节守义。孤自懂事以来,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就在昨日孤却有了一些怀疑。”
许然说出的这一番话让朝臣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心生疑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许然见朝臣无人回话,又缓缓地开口道:“昨日,孤回东宫之后,有东宫中的侍从向孤说了一件事,听后让孤气愤不已。”许然站起了身,严厉的目光扫向朝臣,少有敢与其对视者。“洛京城中有一叶姓商贾之家,本是太平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但却因其女貌美,有些权贵便起了心思,一来二去让此女有了身孕权贵知晓此女有了身孕后,骤然翻脸,概不承认,后惹得叶氏一家家破人亡,只余一子在这人间,此子报了案,却并未有官员理睬,官官相护,让其毫无办法,一日在街上遇上了这权贵,便当街暴起伤人。孤本是不信,本朝吏治清明,官员各守其责,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恶事呢?孤于是差人去打探了一番,好啊,这一打探不要紧,得到的消息却让孤一夜未眠!”
“殿下息怒。”朝臣见许然的面色十分不悦,一时间跪伏一片。
“哼,息怒?”许然冷哼了一声。“孤的门人在街上打探了片刻就回来了,孤当时就奇怪了,心想这么快能打探出些什么呢,门人便着话说,洛京城中的百姓都知道此事,不需要再打探了。原来那权贵不但有叶氏一门这样的祸事在身,平日里更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做出了无数欺男霸女,人神共愤之事,百姓们说其他各个义愤填膺,神色愤恨。但对他的权势皆畏惧至极,敢怒不敢言。你们肯定在奇怪,孤说了这么久,到底在说谁。”许然这时停顿了片刻,压抑住心中的怒气,缓缓地道:“这人诸位相必也有耳闻,就是那小司马高怀德之侄高干,他怎么就那么大的胆子,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就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殿下息怒。”朝臣又开口道。对此事心中惊讶不已,面上的表情都有些不好看。
这时,太宰王裕出列向许然拱手道:“殿下所言之事由您金口中说了出来,想必此事是做不得假的,然事关朝中大臣,此事是否还需再谨慎的查验一番,再一一列举此僚罪行。”
许然坐了下来。“查探?孤昨日已让东宫侍从在洛京城中寻到了那叶氏遗子,现在就在东宫之中,孤是否要让其上殿向诸位大夫们好好的细说一下?”
王裕有些惊讶,没想到太子的行动如此的迅速,态度如此的坚决,念及如此,便回道:“太子记忆调查清楚,想来那高干必会有此等恶行,便不用再派人查探了。”
许然指着仍旧跪伏在殿中的朝臣。怒道:“官官相护,欺上瞒下,尔等皆为国之柱石,怎能做出这样的事。”
“臣等知错,请殿下恕罪!”
“恕罪!此事仅此一次,若有再犯,孤对尔等绝不姑息。”许然故作老成的叹了口气。“来人,拟旨,高怀德之侄高干罪不可恕,念高怀德为帝国尽忠职守,便罚他随军充边吧,至于高怀德......”许然故作沉思了片刻,闭上眼想了一想。“教子不严,准他上书辞去小司马一职吧!”
“殿下,还望殿下息怒,高大夫为国效力了这么多年,怎能就因为对族中子弟教导不严,使其仗势欺人就贬为庶民呢?望殿下三思啊!”处罚一出来,文德殿中顿时乱糟糟了起来,朝臣们交头接耳,有人开始为高怀德求情了起来。
“一句教导不严就能掩饰他的罪过吗,你们让孤有何面目去面对那些无辜的百姓,仅仅是一中大夫的侄子就敢让你们欺上瞒下了,承颜候色,尔等还欲为他求情吗?”许然见有人为高怀德求情,神色大怒,厉声的训斥道。
朝臣们见许然发了怒,恐惹祸上身皆噤若寒蝉,不再言语。这时太宰王裕站了出来,他弓着身子,面无表情的道:“殿下所言极是,处罚也甚为合理,臣这就拟召。”
在文德殿外当差的张东从早朝一开始就一直竖起了耳朵,听着殿中的动静。待听见太子对高怀德的处罚后,心中大惊,想起昨日高怀德叮嘱之事,心中焦急了起来,虽如此,但面上却无变化,装作腹痛不已的样子找来了同伍的人来顶替他,旁人不疑有他,只想他怕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接手了他的岗位,还调笑了他几句,张东陪着苦笑了两声,捂着腹部出了宫,又走了一段路,见四周没有熟人,这才飞奔往高怀德的府中。
高怀德坐在府中,心神不宁,昨夜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不通太子许然到底什么心思,久久不能入睡。张东来到了府中,将先前在文德殿探听的消息一一告知,太子要将大公子发配边疆充军,将高怀德罢官。高怀德听后大惊失色,然后又镇定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了钱袋,递给了张东。“春娃的恩德老夫知晓了,些许银两犒劳春娃的辛劳。”说完也不听张东的推辞之言,塞到了他的手中,急匆匆的唤来了家仆,令其备车,出了门去。
张东手拿高怀德的犒赏,出了高府,他打开看看,其中的银钱可保他一生无忧了,他站在路边,望着高怀德惊慌的模样,想了想,飞速的往家中敢去,见妻子带着孩子在家,也不解释什么,忙让妻子去屋中收拾细软,自己则雇了一辆马车,往城外而去。
却不说张东逃离了洛京,那高怀德知道许然对他的惩罚后,心中大惊。翻身上马,疾驰而去,他现在的心中气愤不已,就因为自己侄儿与许常起了冲突,太子就如此严厉的处罚他,自己侄儿侄儿如今还躺在床上,随军充边只有死路一条。许常还将行凶的贼人窝藏了起来,自己心中的痛楚无处去诉说,自己为大郑许氏尽忠职守了这么多年,却换来了这样的结局,被一弱冠小二欺凌,高怀德心中满腔怨气。
他疾驰往西山行宫,为今之计只有向德仁帝求情,希望能够念在往日的情分上能网开一面,饶了自家侄儿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