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常乘着费由的车架回景王宫时又路过了南城,此时南城依旧灯火辉煌,路过一家青楼前。许常瞧着那些衣着暴露的姑娘们在楼台上搔首弄姿,形骸放浪,招揽着往来的行人。
这若搁在往日,许常定会开心的瞧着热闹,但今日听了马夫的一番话。如今看到这样的情景却让他有些心痛。这些女子不知多少人是为了活下去才委身于此,做着这皮肉生意。
这青楼到是有个好的名字,硕大的牌匾上刻着“醉空楼”三个金字。许常见了有些刺眼,轻声要费由的马车快些回宫,他有些乏了!
回到了宫中,洗漱完毕后,许常躺在寝殿的床榻上,心烦意乱的睡不着觉。大臣勋贵们每日间醉生梦死,底层的百姓却不知能不能捱过明日。他起了身,唤来了内侍,添了盏茶,披上了袍服,又将案台上的《本纪》拿起翻看了起来。
第二日许常是在内侍的呼唤声中才从睡梦中醒来。昨夜看《本纪》看的有些晚了。在内侍的伺候下,许常整装完毕,在铜镜前照了照仪容,点了点头出了寝殿,今日还有些事情要办。
来道了王宫议事殿中,朝臣们已尽皆到齐,处理完一些琐事后,许常开口对朝臣们道:“昨日孤于晋城中巡视,发现城中流民繁多,见其颇为可怜,不知是何缘故致使他们如此潦倒?”
羊舌丘听见许常昨日出了宫,心中一愣,便出列道:“大王心怀慈念,乃是好事。但是流民都是一些疲懒之人。他们不事生产,不种田地,更有甚者,落草为寇,为祸一方,大王切不可对这些乱民心生善念!”
许常看见羊舍丘的老脸,心中又烦闷了起来,他别过脸去,轻声道:“虽是乱民,但也是孤的子民。孤心中不忍,欲广开义舍,接济流民,众卿以为如何?”
话音刚落,苏喻就出列,对许常躬身道:“大王不可,流民何其多也,再说国中府库如今空能跑马,哪里能拨出如此数目庞大的银钱和粮食,义舍乃是无底之根啊,有再多的钱财也支持不住。若是您开了义舍,流民们则会更加的懒惰,此乃取祸根源,大王,三思啊!”
这一番话说出,朝中大臣大部分都赞同的点了点头。
许常见着如此,怒不可遏。广开义舍乃是善举,怎么到他这里就成了取祸根源了。但他知道此时不是发怒的时候,便耐着性子道:“众卿说的虽有理,然孤的心中还是有些不忍,马上就要到冬日了,这些流民,无处可依。不如这样,孤的内库之中还有一些银钱,从中拨些出来,支撑他们度过冬日,你们以为如何?”
“大王仁慈!”朝臣们尽皆拜道。许常一直坚持,又不用从国中府库中调拨钱粮,众人也只得同意许常的想法!
许常见人都同意了,点了点头,唤过苏喻道:“此事交由你去办,务必尽心!”苏喻领了许常的命令,便着手去调度此事了。
见朝事已经处理完毕,许常便欲退入内殿中休息片刻,这时候,大执宰羊舌丘却追了上来,躬身对许常道:“大王您昨日出宫,幸甚无事,下次您可不能如此莽撞了!”
许常不悦的皱起了眉头,道:“孤带了护卫在晋城中游览片刻而已,卿又何必如此紧张!”
羊舍丘对许常不悦的神色不以为意,笑了笑道:“大王,您可不能莽撞。如今左将军前去各地剿除匪患,晋城守备中的人手被抽调了小半,您宫中的禁卫也被抽调出了一半!您往后可得小心点,若是在宫外有个三长两短,即使是去救援,那也得好长的时间才能赶到啊!臣言尽于此,望大王行事三思后行!”说完了话,羊舌丘不待许常反应过来便转身离去了,丝毫没有将许常放在眼里。留下许常一个人在那阴沉着脸生着闷气。
回到了内殿,许常仍旧在生着气!这羊舍丘简直是目无尊上,无法无天,竟然开始威胁他了。这已经是撕破了脸皮,一点脸面也没有给许常留下,许常咬着牙,一脸怒容,恨恨地道:“这老匹夫,孤必亲手杀之!”
可是这样的一天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呢。许常坐在椅榻上,神情落寞的想着。这些乱臣贼子现在还不能动,自己也不敢对他们怎样!这些人在景国的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一个不好,自己就会深陷险境。
自己仅有的保障,守卫王宫的三千甲士如今却又要调出去一半了,他的心中有些不安,响起今日王当就要外出剿匪,心中有些不舍,便让内侍将王当唤来,还有些事需要嘱咐他!
不一会儿,身着精铠的王当就来到了许常的面前。因甲胄在身,便躬身抱拳道:“参见大王!”
许常让其起身,自己则走到了他的面前,看着眼前的王当,许常有些感慨,往日跟在自己身边一起胡闹的人如今也要独领一军了。他上前拍了拍王当的肩膀,开口道:“你此次出征,务必于冬日之前靖平各地的匪患,若是拖到了冬日,就有些困难了!”
王当听了许常的嘱托,抱拳道:“诺!臣定竭尽全力于冬日前剿除匪患!”
“若不是大将军领军在外,费由要守卫晋城,又哪里需要你领军剿匪呢!”见王当的模样,许常不由的长叹了一声!
王当以为许常是对自己不放心,认为自己不如费氏兄弟,便拍着胸脯对许常道:“区区匪患,何足挂齿,大王您又何必担心,臣在宗府所学不曾忘记,定不会让您失望的!”王当身上甲叶碰撞的声音格外清脆!
许常见此有些黯然,叹息道:“你不懂,你不懂啊!非是不放心你,而是若有你与沈括护卫在孤的身边,孤才会觉得安心啊!”
王当听着许常的肺腑之言,拜伏在地,心有千言又不知从何说起。许常将他扶了起来,叮嘱他在外多加小心,注意自身的安全,见没有什么需要嘱托了,便让他退下整兵去了。
看着王当离去的背影,许常有些感叹。往日里畏缩的人如今也变得稳重了,能让人安心了。他又想起了自己如今的屈辱,沉默了良久。这难道就是成长的代价吗?他心中有些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