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西郊大营。
一座方圆五里的大寨,玄色的旌旗招展,带着丝丝缕缕的萧杀之气。李信行走在军营之中,看着四周两人成行,三人成列的士卒,脸上带起了丝丝神秘的色彩。
可以说,在这个时代里,这一支已经当之无愧的最先进的军队。而亲手将这支军队建立出来的人,就是李信自己。说一句夸张的话,这一支军队从上到下都灌注了李信的心血在其中。
这是一支奇特的军队,这是一支按照李信心思与构想而构筑的一支军队。军营之中的武官全部都是武监之中结业的监生,不管是宪兵,还是战兵,全部都是如此。从最底层的伍长开始,到顶端的都指挥使,全部都是武监出身。
这是一支全然一新的军队,从制度到构成,以及建军理念,都是凌驾于这个时代之上。可以说,这支军队就是李信的心血凝聚。
柴嘉穿着一身鲜明的盔甲,身为武监之中成绩最好的几人之一,他现在的身份是代指挥使。不过这个代字,也就只是说说看了,只要是他能够立下功勋,这个代字立马就可以去掉。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以他这么一个惫懒货,能够成为武监之中最出色的几人之一。除了头脑聪明以外,还有就是被逼的狠了。武监两年多的苦难生活,可是着实让他记忆犹新。
将脑海里的某些记忆抛出,柴嘉看着走在自己前方,却是幽幽长叹了一句。虽然年岁和自己差不多,但是却是足以令自己仰视的人。无论是文治还是武功,随便一项都足以令他望其项背。
瞅了一眼走在自己旁边的余玠,柴嘉向他使了一下眼色。让他开口询问一下李信的来意,余玠回头瞥见了柴嘉的小动作,只是当做看不见。“凭什么让我去问,你自己不会去问吗?”
看着装傻充愣的余玠,柴嘉恨恨的磨了磨牙。摊上这么一个行军司马,算是他倒霉!
他和余玠同窗两年,情谊自然是不缺的,当初在武监之中的时候,两人一个是文科的,一个是武科。本以为,两人的交集就只是于此了!可是,令两人,准确的说,令所有的人都没想到的是,李信居然会以着武监毕业的生员为根基,直接新立了一军。
这一下子,可就将他们的构想打乱了。本来,他们还以为在毕业之后,会到其他的军中担任武职呢?没想到,李信居然是新立一军,直接由武监毕业的生员为武官。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别的感觉柴嘉是没有的。只是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还得跟自己的那个同窗共事了!
……
新军的建立,很快就提上了日程。
对于这一点,大夏的一众军将倒是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他们也在头疼,如今大夏的武勋虽然不算是少,但是武将官职之类的东西,根本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一丁点的多余。
随着一众武监监生的毕业,一帮军中的军将开始忧心。毕竟,这可都是李信的学生,正儿八经的天子门生,总不能把他们扔出去当大头兵吧!如果这样的话,李信还开武监做什么!可是,如果将他们放在高位之上,别说他们的能力如何,就是底下的士卒也根本不服。
再者而言,他们的手底下也都是没有空余的位置,于是,怎么对武监的学生进行安排,就成了枢密院新建之后的第一个头疼的问题。当罗兴顶着自己头上新多的三根皱纹前去找李信的时候,李信轻笑宽慰罗兴道,“山人自有妙计!”
看着当时李信满脸的胸有成竹,罗兴就揣着满腹的疑惑回了枢密院。于是,三日后的廷议中,李信宣布了这一个劲爆的消息,新建一军!当时听见李信这么一个消息,罗兴当时就气得差一点背了过去。
感情你说的“妙计”就是这个呢!你还能再胡来一点,全部都是由新兵充填的新军,你确定这个真的没问题。没有用战场老卒充当支柱的新军,真的可以在上战场的时候站住脚跟。
可是,任凭罗兴再是如何的劝说,李信依旧是跟“王八吃秤砣”似的,铁了心的要将这个决定推行下去,谁劝都没有用!即便是武士同进宫好几次,托他侄女吹了好几次枕边风也是没有用。最后,反倒是武士同被说服了!
见到这一幕,罗兴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这个学生其实根本的性子是个倔驴来着。而且还属于那种,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倔驴。莫说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黄河心不死’。他这个学生哪怕是撞上南墙了,遇见黄河了,估计他的选择把南墙撞碎,黄河填干。不趟出来一条路来,决不罢休。
不然的话,又怎么能够走到眼下这一步呢?
于是,在李信的独断专行之下,工部很快就在成都外修建了一个西郊大营,武监毕业的两千学生就在这里开始整军的过程!并且在过去的五个月中,武监的学员们已经成功的在新兵之中留下了足够的威望。
看着眼前的军营,李信的眼眸之中付出了一缕满意。眼前的军队,已经有了一支精兵需要具备的一切条件。只需要上一次战场,见一下血腥,就会变成一支真正的精锐。
对于李信来说,新军之事才一开始的时候就是题中之义。新的思想,新的制度,自然是需要一个器物来承载。而新军,就是用来承载这个东西的器物。
毕竟,武监毕业的学生作为他的门生,无论是安置到哪里,都是一个大问题。而且,李信想要的可是职业化军队,而不是如今兵农一体的军队。虽然说兵农一体的军队,从性价比来说,要比职业化军队优秀的多,但是,在战术素养上,却仍旧是职业化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可以说,李信如果拥有了十万职业化的军队,那他还真就敢去放手平推天下了!可是遗憾的是,他并没有。但是,这并不代表李信不想有。新军,就是李信的一个初步的测试!
毕竟,在眼前的这个时代里,根本就没有职业化军队所能够存在的土壤。如今大赵虽然号称是“养兵百万”,但是实际上这个百万之中却是要打上一个十足的折扣。
大赵的诸多军旅之中,最是能打的就是北军,因着连年与北魏交战,所以北军的精锐程度自然是令普通的卒伍望其项背。所以,北军虽为边军,但是待遇上却是丝毫不逊于禁军。又因为其镇守边疆,故而又有镇军的称呼。
其次,就是禁军,拱卫京畿的禁军是在大赵军兵体系中最大的一股。本朝太祖抵定江山之后,因虑及前朝节度使之乱,故而将军权收归中央。设立前、后、左、右、中五军检点使统领禁军,地方上根本就没有调动军兵的权力!
但是,常年驻守繁华之地,这战力自然也就是可想而知。如果不是此次北疆事变,京畿的那些个禁军说不得连个见血的机会都没有。
最后,也是最多的,就是镇守在各地的厢兵。只是,大赵的厢兵,乃是最不靠谱的一个东西。就如蜀地来说,一州之地,按照军制应当有两个指挥,乃至三个指挥的驻兵。但是,这只是按制而言。
蜀地经历了民乱,而后又是乞活军复起,各地的驻军精锐与否不敢说。但是有一点却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蜀地的厢军怎么说也算是齐整的。最起码,没有太多的吃空饷出现。
不要觉得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对于这个时代的将领而言,吃个空饷喝个兵血根本就是不算事!李肆刚开始的为什么能够如同摧枯拉朽的攻占半个益州路,还真的是因为他有天命在身不成?
开什么玩笑?面对着一群连人数都凑不齐的厢兵,他李肆要是再打不赢,干脆抹脖子自杀得了!不要觉得缺员是多么大的事情,实际上,天下的乌鸦一般黑,江南江北都一样。
不管是京畿的禁军,还是河北的镇军,亦或者是各地的厢军,吃空饷的情况其实都是一样的。只是有的重,有的轻就是了!就如河北的镇军虽然说有十五万之多,但是真要按人头算的话,最多也就是只有十二万出头。
京营的禁军同样也是如此,甚至还要不如。毕竟,北军还有北魏之祸呢,怎么说也不会做的太过!
至于为什么没有发现?
可不是没有发现,只是满朝的君臣都对此视而不见就是了!
毕竟,武将都为你效死拼命了,吃点个空饷算是个多大点的事!更何况,吃空饷的人数也不算多。至于如何才算是多?举个例子你就明白了!
开宝年间的时候,有一个经略使去江南赴任,闲来无事之下就校阅了一下当地的厢军。结果如何,你想都想不到!明明是四千人的编制,结果愣是连一千人都没有凑齐。
那个经略使当场大怒,就要责罚那个都监,结果都监振振有辞:“说是江南之中,就属他的军兵最多。杀他,他可就太冤枉了!”经略使不信,就去查了一下,结果还真是如此,有的军州军营里只有十余个老卒,剩下的士卒是一个也无。
这一件事传开,自然也只能不了了之!
而且,还有一件事。就如同岳飞所说的那般,“若是文官不爱财,武将不惜死,天下何愁不太平!”潜台词就是作为文官你可以怕死,但是你不能爱财,作为武将你不能怕死,但是爱惜财帛却是可以的!
说一句有些夸张的话,作为武将,你贪污受贿,在这里其实算是一个美德了!毕竟,他们一众武将可是靠着卖命拿赏的。于是,就造成了一个局面,能打的武将背后肯定不干净,不能打的武将背后肯定更加的不干净。
而且,从阴私的方面而言,如果有一个武将能打能冲,能文能武,清廉果断,又八面玲珑。话说,这样的武将,你敢用吗?!按照老殷家皇帝的规矩,如果有这样的将领的话,一定要把他给弄死!
这铁定是一个反贼!
至于为什么那么肯定?
笑话!老殷家的太祖皇帝就是那么走过来的,那一个套路他还能不熟!
而且,古代的生产力水平所限,朝廷其实是养不起完全脱产的军队的。大赵虽然说能够养得起完全脱产的军队,但是他们却是用错了地方,每逢大灾之时,便是禁军招兵之时。
没错,将青壮吸纳至禁军之中,是可以避免民乱的出现,但是,还有一点,就是这么来的禁军战力上应该怎么看?将招兵当做了缓解民乱的法子,虽然不能够说他不好,但是怎感觉有几分不对。
话说,这难道就是古典意义上的以工代赈吗?
心中思绪翻滚,李信却是轻轻的扫了一眼军中的士卒,而后就见着鼓手迈步到了牛皮大鼓之前,狠命的敲了起来。伴随着一通鼓声结束,高台之下尽数站满了营中的士卒。
各个甲衣鲜明,刀枪锋利,一股凛然之气就那么散发了出来。
李信环视了一眼营中的将士,而后朗声道:“尔等建军至今已经五月有余,五月来外面的军将怎么说你们的,你们也都清楚,但是本帅知道,你等不是他们所说的那般。因为,你等是某亲手打造的一支军队。某相信,你等定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强军!”
“万胜!万胜!……”
一通话语过后,营寨之中满是热烈,望着已经脸色涨红的军中士卒。李信猛然开口:“都指挥使柴嘉听令!”
柴嘉猛地一愣,然后跪在台前道:“末将在!”
李信开口道:“今日新军建立,自然当有一个名号。索性,某便将新军的番号赐下。只是一点,你当谨记,番号我是赐下了,但是如果你不能守住,那可就是怨你自己了!”
柴嘉心中热流汹涌,猛然拜下:“末将断不会如此!”
“那好,尔等番号即为‘羽林’!唯望尔等,为国羽翼,其盛如林!”
说着,就将一道玄色战旗交给了柴嘉,柴嘉恭敬接过,就如同捧着至宝一般。大声道:“末将万死不负主公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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