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知道,为一座陪都命名这种事情,一般来说都是有着皇帝自己本人接手的。而皇帝将这项工作交给了负责办理这件事的人,毫无疑问是给予他的一个荣誉。
所以,工造司丞激动了!
事实上,李信对于人心的把握已经到了一个相当精深的地步。对于一个工匠来说,没有什么奖励比让他命名一个自己做出来的物品还要珍贵。所以,对于这一个奖励,李信有着把握让工造司丞欣喜。
当然,即便是工造司丞不高兴,他也不会流露出来的。因为这个决定是皇帝派给他的,正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无论是他喜欢还是不喜欢,他都会喜欢。
说着有些拗口,听着有些难懂,但是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
或许正如不知道是谁所说的那一句话,当未成年人羡慕成年人的自由的时候,成年人同样羡慕着未成年人的单纯。所谓的少年老成并不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夸赞,因为相较于他自己所得到的,他已经失去了更多。所以,按照时间的排布与发展,才是最好!
工造司丞凝眉思索,片刻才得出了答案,“依臣所见,西都的名字不如便唤作西宁如何?”
“西宁?!”
李信惊愕。
“正是西宁!”工造司丞信誓旦旦,开口道:“正如陛下所说,西都有着经略西域安抚西方的责任,是故以着西字作为首倡,其后的宁字却是寄托了微臣的夙愿,是以,西都可否以着西宁为名。”
话一出口,工造司丞脸上的自信便已经消失不见,剩下的唯有发自内心的忧虑。那神情,就好像是一个写手在寄出了自己的大纲与片头之后苦苦等待编辑的回复一样。李信看了一眼工造司丞,看到他那满脸忧虑的神情,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索性也不在逗他。干脆道:“既然卿家以着西宁为名,那西都便唤作西宁了。”
李信挥散了自己脑海之中无聊的思想,反正,只要不是有着第二个穿越客到来,那这个西宁的梗就绝对不会有人能够听懂。再者说,就算是有穿越可来了又能如何,有本事来咬我?
敲定了这一件事之后,李信的眼睛瞥了一眼放在大殿角落之中的座钟,而后又看了一眼殿中的众臣,开口道:“诸卿可还有事,若是无事的话,孤可就退朝了。”朝中的一众大臣看着李信的神情,皆是知道这位在这个大殿估计是有些厌了。不过,事情基本上就已经敲定了,剩下来的事情基本上也就没有什么了。李信瞅了一眼众人,正要退朝。
忽见户部侍郎赵方李站出来,脸上带着一抹严肃,而后道:“启禀陛下,臣还有一件事情要说。”
“何事?”
“洪福,客顺来,万寿延等六家柜行已经联合,要在三日后建立元汇票行,其中元汇票行司掌的职司只要是有着存储,借贷,资金转运等事宜。只要手执一张一张存据,在任何一个分票行里面皆可以提取现钱。其中存储五分利,借贷一成息,其中关于票行的授权需要经由户部发放。”
“哦?”
李信饶有兴致的皱了皱眉头,“自打前些日子国夏票行建立之后,民间便有着眼光精明的柜行老板看到其中的盈利了吗?”赵方李看着李信的表情,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小心翼翼道:“若是陛下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妥之处,臣这便去回绝了他们!”
“回绝?”李信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反问道:“为什么要回绝?”
赵方李一脸无语的看着李信,心道:自然是因为您老人家刚才所说的话有着耐人寻味的地方,讲到底您老人家都是皇帝,感情我这个恶人还是白做了不是。
“臣鲁莽!“
李信笑了笑,却是不再多言。径直道:“该给他们的待遇全部都给他们,若是让孤知道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或是有人趁着职务之便胡乱伸手什么,孤也不吝杀戮。你们自是知道,孤虽然不怎么上朝,是一个懒蛋皇帝,但是对于这外界的掌握却还是说的清的。国夏票行的管理条例给他们送过去一份,关于银行,不,票行法规之类的暂时没有,不过,票行的管理条例就是法规。所以,你顺便告诉他们一声,还有一些蠢蠢欲动的人,就说孤有一句话奉上。”
“陛下请讲,臣恭聆圣训。“赵方李咽了一口唾沫,有些战战兢兢的开口。
“圣训什么的谈不上,只是以着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来给一个建议罢了。“李信脸色一正,而后缓缓开口。
“孤能够在居安殿里面悬上一把剑,自然也可以在他们的头上悬上一把剑。这把剑什么时候落下孤不清楚,因为这不是按照孤的意思而来。但是,路有两条,皆由人选。所以,不要自误!孤出身草莽,算得上一个欺世大贼,这心肠什么的,自然也都是黑的!还有,该给他们的待遇一定要给他们,孤先说清楚了,这个待遇不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所以,你懂了吗?“
“散朝吧!“
说完,李信迈步从座位上站起,向着后殿走去。玄色的衮服镶着红边,在这一刻的赵方李眼中却是化作了颜色不同的血海。冷汗从他的身上缓缓滴下,不到片刻,竟然就已经浸透了身上的衣衫。对于方才的交谈,他自然是明白李信说的的那几句话的意思。
只是,他却是从来都没有想到,李信居然会是这么一副态度。
他以为那些柜行老板的做事手段一定会激怒李信,可是没想到李信居然会是这么一个态度。对于这些柜行老板组建票行的举动,李信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拦阻的意思,反而是让他给出了票行应有的待遇。而且,李信唯恐他听错了意思,会错了韵味,又给他强调了一遍。这两次的举动看上去没有什么,但是毫无疑问的宣示了李信对于这件事情的看重。
在大夏朝堂,李信算是一个较为出格的存在,虽然说不经常主动插手政务,但是一旦出手基本上都是惊人之举。所以,关于这些票行赵方李是真心不敢耍些阴私手段之类。上一次李信主动出手的事情,基本上还是在纺织工厂的时候。如今五年过去,纺织工厂也从原本的三家扩张成了七十三家,其中的利润之大简直是令人感到恐惧。而这其中的七十三家又有着将近四十家是在去年的时候蹦出来的,纺织机的改进让所有的人看到了其中的利润所在。于是,资本就像是罂粟一样诱惑着上瘾的人们。
可以说,在经过了五年之后,大夏的主要收入已经从原本的商业换成了如今的纺织业。当然,这个纺织业也是从李信的口中说出来的,对于这个词汇,一众的大臣在惊愕之余也是感觉到一种奇特的使命感,总感觉他们自己处在了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里。
虽然说就事实而言,也确实是如此。
“…我们不知道在那一个变革的前夜发生了什么,但是就现实情况而言,我们可以推测,在那个迷蒙的,前路不明的黎明前夜。在整个时代都处于蒙昧不堪的时刻,一缕光芒开始在黑暗之中孕育。在那一股光芒之中孕育着什么,当时的人类还不清楚,但是就结果而言,这是新时代与旧时代最后的一次簇拥!而在这个簇拥之中,记住了一个影响深远的名字,近代银行之父赵方李。“---《诸夏千年考.记在变革的前夜》
没有窥透时间能力的赵方李自然是无法知晓后世的历史对于他做出了怎么样的评价,但是就现实而言,他却是明白了李信对他做出了怎么样的要求。把这个票行办下去,他无法插手,但是李信的态度却是标明了一点,那就是他作为一个臣子该在这件事里面持上怎么样的观点。
匆匆忙忙的大臣下了朝会,急匆匆的向着外面,或者是向着别处走去。就像是上紧了发条的机器一般,他们急匆匆的赶赴到每一个属于他们的地方。来自于大赵和北魏两个使臣,第一次发现自己是一个多余的存在。他们根本无法融入到这一个群体之中,或者说,这一个群体有着独属于他们的辨别方法。
一场朝会散去,满脸呆滞的李明达和一脸懵逼的许淳从太极殿之中走出来,看着对方的脸色,他们大概明白对方心里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原本还有着别苗头的两人相视苦笑,最终却是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没有人知道他们心里面想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此刻在琢磨着什么。只是,这两位本就是才华出众的人在回去之后,在一个小屋子把自己关了很久很久。作为一个大臣,作为一个幕僚,他们似乎在这里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而这对于他们来说,恰恰是最锋利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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