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姨娘原本就性子高傲,容不得别人说她半句闲话,当即就狠狠将头撞向了屏风,毫不留情,幸亏身边的丫鬟及时的拦住了,不然就是一条人命。但原本有些愈合的伤口又再度撕开,血淋淋的好不吓人。
“退一万步,若是我真的要九姨娘的孩子不能出生,作为当家主母,可是有无数种办法,又何必明目张胆的找人拌九姨娘一跤,再留下这块牌子,可不是落人话柄嘛。我看,必定是有人借我之名来除掉九姨娘,这一石二鸟的计策,老爷可千万不要上当。”
“你且起来吧。”赵氏的话虽说得不好听,可听着有理,而且让当家主母跪下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李潇就想让她先起来。可在九姨娘看来,这个举动就是李潇相信了赵氏,面色一冷,随即便大声嚎哭起来。
“老爷,我十二岁就进了李府做下等人,一年前被你收了妾室却还是招人嘲笑,一辈子摆脱不了下等人的烙印。”九姨娘嘤嘤的哭泣,看的李潇也有些心软,毕竟夫妻一场,也不是全然没有情分的,“现在杀我孩子的凶手还要指责我不尊妇道,我还不如。还不如一头撞死得了。”
“孩子没了的前几天,我曾经喉咙不适,找过府里一位姓秦的大夫看病,姓秦的大夫当即给我把脉开了一贴药,也没有提孩子的事情。”九姨娘一边说一边哭,“我如今想想,三个月大的婴儿已经在脉象里极好诊出,姓秦的大夫却没有跟我说,必定是想要瞒着我偷偷去告诉别人。至于这别人是谁,就猜也可以猜到了。”
“放肆。”赵氏大喝,“单凭你一面之词的瞎想,难道就可以判定我的罪了。”
两人在房中是一阵争吵,吵得李潇头痛欲裂,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听信于谁。
李琦吟原本是要陪着老夫人一起回梅园的,现在出了这种事情,老夫人不打算走,她自然也得留下来。
“院子里每个大夫看病都是有记录的,父亲若是想要个真相也是可以,但就要看父亲到底愿不愿意查了。”李琦吟对着赵氏扯出一个微笑。
赵氏只觉得一股凉意袭上,好似是被一个野兽狠狠盯上了一样。
查不查虽然只是李潇一句话的事情,可却是有大学问的。若是李潇查了,就是不相信赵氏,赵氏纵然没有做什么事情,也会被蒙上一层怀疑的神色,认为是她当家主母滥用权力,下人们必定会多生口舌。可若是不察,子嗣终究是大事,不给九姨娘一个交代肯定是不行的。
赵氏也是想到了这点,随即看向李潇,“老爷,九姨娘的事情是家事,若是闹大了的话,倒不是让下人们看笑话嘛。”
若是闹大了,她当家主母的威严岂不是不保。
赵氏固然是和李潇做了多年夫妻的人,十分了解对方的性情,也知道对方的弱点在哪里,当即就指出了李潇最顾忌的一点。
李潇面色犹豫,确实也害怕府中下人说三道四,若是那些个舌头长的传到外面去,他李家的一世清誉不是要全部倒光了。朝堂上那些大臣还不知道要用什么眼光来看自己。更何况九姨娘的孩子没了就是没了,即便是证明事情真的是赵氏做的,也无济于事。反而赵氏的哥哥手掌兵权,若是让他知道了,就难免破坏了赵李两家的交情。
李潇那些心思李琦吟又怎会不知道,他这种把子女待价而沽的性格已经是深入骨子里了,先前或许是真心为三月婴儿难过,之后又会权衡弊端,寻找对自己最有利的做法。李琦吟笑了笑便对门口叫道,“小世子,你怎么来了?”
安逊长而翘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美的不似天人,对着李琦吟露出一个浅浅淡淡的微笑,“阿碧姑娘想来找姑姑,又走不开,就由我代劳了。”走了几步,又看见房内一阵剑拔弩张的气氛,愈加是笑的美轮美奂,“听府内的下人说,九姨娘小产了,是否安逊来的不是时候。”
自然不是时候。李潇两次家丑都被安逊看到,心中是一肚子的火想要发出,却在看到对方那张浅笑盈盈的脸蛋时又说不出来话了。
安逊自幼长得漂亮,虽然是世子,但萧皇对他宠爱更甚于当朝任何一个皇子,甚至将他原本奴籍的母亲给封为一等浩明夫人,提为临安王的平妻,是开朝以来都未有过的事情。
安逊五岁那年看上了太子身上从小不离身的护心玉,萧皇得知后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将玉佩给了安逊,一时之间朝野哗然。太子多次上前理论,却被萧皇罚去庙堂里抄了一个月的经书,自此之后,太子看见安逊都要绕道走。
若是单纯的一个临安王世子,李潇必定不会如此纵容,可是对方是安逊,李潇也只能赔笑,“自然不会。”
九姨娘见李潇有些松动,想必是当着安逊的面不敢徇私,便又开始哭哭啼啼了起来,“若是老爷不给我主持这个公道,我日后化为厉鬼,也是会向杀我儿子的凶手索命的。”
李潇厉声喝止,“当着小世子的面,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李潇唯恐被安逊听到什么不该听的,立马转过头去看安逊,只见安逊躺在李琦吟的腿上,小小的手掌紧握着李琦吟手,模样甚是乖巧。
小世子和琦吟这孩子倒是投缘,若是他日李家有什么用得到临安府的地方……
“难道父亲忘了当年五姨娘的惨死吗?”出其不意的,是李琦吟的声音。惹的所有人心头一怔,像是跌进了一个早已遗忘的梦魇里面。
五姨娘一直是李府的一个禁忌,她早已经打点过所有下人不得胡说八道。李琦吟素来关在桃园,又是怎么知道的?赵氏还没来得及想这件事,就看到老夫人的龙头拐杖向地下一柱。
“察。”一个字,冷冷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