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姜软言的随和,素芝也不再拘谨,拉着姜软言到一边,给她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然后两个人就扛着工具出门了。
在去田里的路上,素芝告诉她,之前母亲病的厉害,整个人都已经糊涂了,还以为自己家是当初那般飞黄腾达的样子,一直吵着闹着要吃鸡蛋糕。
可是家里能卖的东西已经卖了,不仅没有闲钱,还欠着中药铺好几副药钱没有付呢,这个时候哪里还挤得出闲钱来去买鸡蛋糕呢?
素芝再请郎中过来,想让他治好母亲,可是郎中只进屋看了看老夫人的状态,就摇了摇头。
说怕是已经撑不过去了,在这种时候不如拿治病的钱,去给老夫人买个鸡蛋糕,满足她的愿望,走得时候也开心些。
之后郎中将铜板放到素芝的手中便就离开了。
“我拿着铜板去求了糕点铺的老板,求了很久他还是摇头,也不怪他,当时因为灾民入京,大量的物资都被分派了出去。”
姜软言回想起来,那一阵城里的百姓的确不好过,冬天和灾民撞到了一起,物价高的吓人。
“两个铜板连个鸡蛋都买不到,怎么可能还会卖给我一个鸡蛋糕,而他看我那破衣烂衫的样子,便是连赊账也不肯。”
素芝说这些的时候,早已把这些当做过眼云烟,心里毫无波澜,而姜软言跟在后头,心都揪起来了。
“不过还好,那时候你刚好在帮灾民们盖房子,因为很突然所以工人急缺,我就去你工地上,干了一天半的活结了点工钱。”
说到这个,素芝倒是露出了一抹微笑,姜软言却有些小小的震惊,她不知道自己在帮助灾民的时候,也帮助了像素芝这样的本地人。
现在回忆起来,素芝还觉得好笑。
“老板看我又拿着钱来,担心我影响他的生意,所以买了一块给我,回到家我喂娘吃下,做好了要办丧事的准备,可没想到这块鸡蛋糕却救活了我娘的命。”
姜软言一直被揪着的心可算被松开了。
“本来在那之后我也想继续去工地干活的,但是因为我身子单薄,第一次干活时又太用力不慎伤了腰骨,所以之后也只能靠家里的女红活计和一些农活来贴补家用。”
姜软言满是心疼,平时人们总说她有多么多么的了不起,做了许多姑娘们都没办法做成的事情。
但是现在在素芝面前,她觉得自己变得无比渺小,甚至如同灰尘一般的不起眼。
“到了,就是这里。”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目的地,姜软言定睛一看,眼前是一块面积不大,已经被收割过的农田。
农田里,失去水分的土块干涸的像一块块巨型的石头,乱七八糟的堆在田里。
素芝上前看了看,却还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他们终于把杂草都清出去了。”
姜软言还有些纳闷,“什么清出去了?”
素芝放下锄头挽起袖子,“这块田是我们向村里租的,好几家人都轮流用这一块田来种东西,每年的这个时候轮到我们家来种地。”
姜软言还是第一次到村里来,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田地,所以还不知道田地有共同租用这样的使用方式。
“但是上一家之前一直都很过分,知道我们家只有母女二人,不可能去找他们闹事,所以他们就偷懒收割完之后,麦秆子还留在地里。”
素芝扫视着四周,“等泥土干涸了,那些麦秆子就像插在地里的木头叉子一样,一个不小心就会把人戳伤。”
姜软言没有经验,不是很能体会素芝所说的事情,不过光听到那样的描述就觉得很痛。
“不过今天好了。”素芝长舒一口气,“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良心发现了,居然自己就把麦秆给清走了,这样我们能省了好多事儿呢。”
姜软言不是很清楚这当中的流程,不过听起来像是个好消息,“那我们是不是就不用干活了?”
她看到这块天地的时候,心里有些许的害怕。
以往她去果园的时候都有路过旁边的村庄,看到那里的农民们一直都挥着铁楸在挖地,那挥汗如雨的场面,每一次见姜软言都觉得很震撼。
那是得多么辛苦呀。
再看看眼前,印象当中那些农民只是玩普通的土地,就已经那么疲惫了,他们面前的这块地,泥土都干涸成大石头块儿了,这她能挖得动的吗?
她忐忑不安的抬起头来望向素芝,对方冲她摇了摇头,姜软言心中欲哭无泪,
相比姜软言的担心,素芝却很高兴,“我们今天要把它踩软,让田吸收水分,这样我隔天来播种,种子才会重新生长。”
“怎么踩呀?”姜软言说话的声音里已经带有了哭腔。
“别害怕,用水泡一泡就好了。”
姜软言正酝酿着泪水,却就听哗啦一声,是泥土翻落的声音,抬起头来时水已经灌进她面前的田里了。
她呆了一会,才发现是素芝拿着铁楸,把位于上方的一处田埂拉开,水立刻就从缺口处哗哗地往她们的田里流淌着。
这一幕震惊到了姜软言,“原来还可以这样。”
她看着已经干涸的田,被水重新滋润,从田埂处流淌出的清流,源源不断的涌进自家地里干枯的裂口中,直泥灰色的土块被浸泡成如墨玉一般的纯黑色。
看着这一幕,姜软言都觉得自己被浸润了。
可她转而一想,“水就这样被你放下来了,那上面的田不也会干掉吗?它的主人会不会来找你麻烦?”
看着水流的差不多了,素芝熟练的用铁锹将之前的缺口填补上。
“放心吧,不会的,拿出来给我们这些穷人共同租用的田,都是村里最差的田,所以这里上下的田都是没有人用的。”
姜软言站在较高的田埂上看了一圈,好像的确如此。
她身后的田都已经被种上了农作物绿泱泱的一片,唯独眼前这里一片荒芜的景象,加上泥土干涸的惨烈,就像被大火烧过一般。
不过这样也好,素芝一个姑娘家,照顾生病的母亲本就辛苦了,要是再因为这田地的事情而过度操劳,肯定会被累垮的。
姜软言是越发的敬佩素芝了,“你怎么那么聪明呀?刚好选在了最中间,这样蓄水放水都省了你好多事儿呢。”
一想起素芝今天给她讲了她们家的故事,姜软言就不禁感叹,要换做是自己家道中落要到村里来种田,她肯定没这素芝聪明。
素芝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我当时选这里不是因为位置,只是考虑到我们母女俩实在是太穷了,没办法承担大田所要上缴的赋税,所以选了最小的。”
姜软言心里咯噔了一下,真是太尴尬了,她怎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可素芝去脸上却丝毫没有被为难的表情,一直都是笑盈盈的模样。
姜软言索性也开起了玩笑,“那看来你这就纯粹是运气好咯?”
“一般般吧,来,教你干活了。”
姜软言发现和素芝相处的越久,她就越待你不客气,刚才还急着给她找板凳煮茶喝呢。
现在就到她面前来,要求她把鞋拖到一边,还要卷起裤脚。
素芝走在前面先做示范。
“你就像我这样,慢慢踩到泥里,然后用铁锹轻轻的敲打这些干了的大土块儿,只要敲出一个缝隙,让水流进去浸润了土块,它立马就变软了。”
素芝一边说着一边操作给姜软言看,果然如此。
虽然整块田都已经泡在了水里,但是那些土块过于庞大,想要全部净透得花费好长的时间。
素芝用铁锹轻轻一敲,土块裂开一条缝的同时还往外冒出一串泡泡,里面的的确还干着,再接着敲两下,土块就全碎了。
姜软言在一旁看着,觉得好神奇,“我都不知道,原来在波总之前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干。”
素芝彻底碾碎了一个完整的大土块后,放好铁锹,回过头来看着姜软言,“抱歉啊,这在别家都是用牛来耕的,今天我就只能让你来陪我干这活了。”
姜软言知道素芝对于她还是会有不安,但这也是特殊情况。
毕竟今天素芝出门之前还什么都不知道,家里的活步骤就进行到这里,但凡有些清闲的,她也不会给姜软言安排这些。
所以心底里还是会有一些愧疚在。
但姜软言想说的是,这是她自己要求来的,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她都不会后悔,素芝不用为此觉得不好意思。
为了表明决心,姜软言麻利的踹掉脚上的鞋子,站到了水田里,开玩笑似的冷哼一声。
“哼!原来你今天是把我当牛来使唤了呀,那我就要告诉你,牛可没我聪明!”
姜软言说着,用力的举起了铁锹,素芝这样瘦弱的姑娘可以干的活,她当然也可以。
然而铁锹落地时,姜软言却被田里的水花溅了一脸。
不仅如此,她的铁锹还拔不出来了。
姜软言来不及擦脸,弯腰观察了一会,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因为已经被水泡了一会儿,边缘部分是十分柔软的,所以她这一下直接敲到了土块的中心部分,而土块中心还没有泡水,所以还很硬。
这可乐坏了旁边的素芝。
“哈哈哈,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这活虽然容易,但是要注意两点,第一点就是注意不要太用力,不然铁锹入土太深,就很难很难拔出来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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