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镯子不能给,四个丫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画最小,原本打算给她的,你们要是这么闹的话,那就留给可琴,她没有外嫁,也算给你们留个娘家户头儿。”母亲说。
“凭什么给可琴,她留在家里招亲了不起啊?“
“要是这样,那我谁都不给。”
谁都不给?留着带进棺材吗?”
你这个死丫头,天造的孽,怎么养了你这个白眼狼?要是知道你是这样的,当初尤该把你溺死在门口的洗衣塘。”
母亲终究是没有把镯子给大姐。大姐镯子没要到,跟我们感情更加寡淡了。打这件事以后,我们都知道母亲有一对银镯。她说是祖上传下来的,龙凤纹的银镯子,一直都是传给闺女。银子能压邪气,有着辟邪护身的寓意。
后来大伙怕惹妈生气,二姐、可书跟我都不再提起银镯子的事儿了。我也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还在一点点地卖松毛攒做连衣裙的钱。
一天,我卖完松毛,买主是个和蔼的中年女人,她领着我进了她的屋,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估摸着是看我穿得破,起了同情,临走的时候给了我两个大苹果。
那时候物资匮乏,苹果是个稀罕物,加上攒的钱就快能做衣裳了,我开心极了。揣着两个苹果往回赶,我舍不得吃,准备回家切成小块,让大家都尝尝。
回去的路上,我又碰到了晨阳,搭着他的顺风车回去。
“你每天都卖松毛?”
“想攒钱,可不得每天都跑。
“攒钱做什么?”
“做衣裳,家里没钱,只能自己挣。
晨阳笑了,眼睛弯弯的,他睫毛又深又长,笑起来的眼睛黑亮亮的。
“赶明儿我给你做一套呗?”他冲着我笑着说。
男孩调情的时候喜欢说这样的话,可是我却很认真。
“胡说,你给我做衣裳是几个意思?就这'顺风车’的关系?我自己攒钱做,做人指靠着自己才踏实。
晨阳脸上的笑容没了,我脸上却起了红晕,掏出兜里的一个红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递给他。
“你自己留着吃。”
看他跟我客气,我硬了硬语气,说:“你要跟我客气,下次我就不坐你的车了。”
晨阳听我这么说,接过苹果。
那天中午,我没有回家,而是跟晨阳一起去了镇子东头的国营砖厂。他带着我在窑厂和运输队参观了一番,中午领我去食堂吃的饭。打的红烧肉跟水饺,那天我挺丢人的,和着红烧肉吃了一大碗饭还吃了十七个水饺。
晨阳单位的师傅开我玩笑,说晨阳要是娶了我过门,整个砖厂的食堂都要被我吃空。我朝着那个开我玩笑的师傅翻了个白眼,却瞥见晨阳红着脸笑。
吃完饭就变天了,乌云黑压压的一片,夏天的暴雨说来就来。晨阳送我回家,乌云越来越多,闷雷也开始响了。晨阳拉起我的手跑了起来,那是我第一次拽着男生的手,才感受到了男女之别。男人的手又宽又硬,女人的手一旦不及时甩开,任他拽住了,就很难再抽离开来。
回到家,母亲可书跟侄子赢赢躺在凉床上。赢赢是二姐可棋的儿子,只有五个年头。可棋跟她男人白天在大队豆腐厂磨豆子,抽不开身,母亲每天在家帮她带着赢赢。暴雨前夕,实在太闷了,她们三个都没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