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射中,对手腿部拉了一个小口,血柱扬起,溅在地面上。余桑刚想冲过去,见到那人按着被射中的腿从地上爬了起来。
余桑担心身后的景安,不敢直接冲过去。那人犹豫了片刻,还是快步离开。
身后,景安早已摘下耳机,凝睇着将槍收起的余桑。余桑手臂上被擦破了一点,溢了些血出来。
她举起景安的胳膊,将他的五指扳开,正想和他击掌,自己的手却被景安扣住。他轻轻一拉,将余桑带入怀中。
“景安。”余桑在他怀里探出一个脑袋。她注意到景安的眼睛,那双满载着无所适从的眸子对着自己。
就在刚刚余桑槍声打响的那一刻,景安的脑海里,霎时划过了那日在码头,滚滚浓烟下,余桑满脸是血走出来的样子。
但他不能以任何的理由让余桑不再干下去,作为一名刑警。
“怎么了?”余桑摸摸景安的碎发。他额尖又一缕荡在眼前,遮住了他一些表情。
顿了许久,景安才缓缓地开口,“我在担心你。”
余桑的手悬在半口,景安这人,向来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这句话,他心里也不知道斟酌了多少次才说了出来。
“我不会有事的。”她乖巧地趴在景安的肩上,薄唇翕动。
景安点了点头,揽着她腰的手更紧了一些。他只是担心余桑如六年前一样,突然就这么消失在他的眼前。
余桑剥下按键上的口香糖,按动电梯。
“景安。”
“嗯?”
倏的,景安的领带被她拽住。她努力往外钻了钻,吻在他的侧脸。“盖章。”
“我保证,我一定会活着。”
*
余桑将景安演奏会发生事情的经过汇报给领导,她未多说什么,只是请求上级能够保护景安。
她一个人的力量,未免太过薄弱。
赵局保持着双手抱茶的姿势,听着余桑讲完全部的事。“昨天袭击我的人,应该是个女性。”
“女性?”赵局挑眉。
“她穿的鞋子,是古琦秋款限定。而且我看着她的体型,应该不足一米七。”
女人这该死的对时尚单品的嗅觉。余桑也是当了景太太之后,闲极无聊才研究,准确的说,是用景安的那张小黑,去各大商场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下。
赵局拧着眉,“这事我会和上级领导指示一下。”
“还有,我想重新选拔我们三组的人员。”余桑漫不经心地开口。
“主要是案子快破了,咱们这”她说,“像徐正这些,应该去更加迫切需要人才的六组那里去。”
赵局敲敲桌子,“我会看着办。”
余桑敬了个礼,出了门。门外,组员围在一起,窥伺着余桑的表情。余桑还未开口,这几个人便握拳闹哄哄地开玩笑,“听说有人欺负到姐夫的头上了。”
“什么姐夫,少套近乎。”余桑拍开谄媚的小警察,继续朝自己的办公桌走。
“姐,余姐。”小警察缠着余桑,“你可千万别把我调到六组去啊,六组那个组长,那个灭绝……”
她还未说完,便惊恐地发现身后立着一个穿着警服,冷冷看着自己的女人。
余桑顺着她眼神的方向看去,重案六组的组长,王羽,正捏着一份文件,肃着脸看自己。
她是余桑警校的学姐,从入校开始就一直是年级上瞩目的优等生。没想到最后没进京,而是出人意料的为了爱情留在了江里。
“余警官,借一步说话。”王羽亮了一下手里的文件。
377藏毒案以林逸川的落马结束后,六组接手了Z11毒品泄出案。但奇怪的是,王羽却将第一手资料和余桑分享。
“警局有内鬼,这件事想必余警官也知道。”她靠着栏杆,两指间夹着根烟。烟头的火星亮了一下,她手一抖,烟灰顺着风荡在了空中。
“警局我只信你。”
“为什么?”
“不为什么。”她说。
余桑扯了扯嘴角,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我下班了。”她戴上帽子。
“我知道这几天你在调查谁。”她朝着余桑背后喊了一声。余桑脚步滞住,她倒是忘了,指纹中心那厮大学暗恋过王羽。
“林逸川没有被冤枉,377藏毒案,他确是主谋。”
“林家旗下的前几年研发的一款畅销的减肥药,因被查出安非他命超标而停产。而安非他命,正好是Z11主要的成分。所以我们确信,当时主管研发的林逸川,手中有大量可以提纯Z11的原料。”
余桑转身,看着学姐。
“余警官。”她说,“你有没有怀疑过,杀人案和毒品案,其实是两个案子。”
杀人案和毒品案,是两个案子?她怎么会怀疑。死的人,老六、周立、会所里运毒的被发现的林易、包括后来的袭击者、甚至是朱胜光,他们都和Z11毒品案有关。
她将资料拍在余桑的手上,“余警官,想必整个局里,没有人比你更想解决这个案子了。”
“老六,不能白死。”
余桑接过文件,翻开几页又合上。“王警。”她扭头,将文件挥了挥,“谢谢。”
王羽嗤笑了一声,关上天台的铁门离开。
*
余桑拿着文件从局里出来,顺路去了一趟拘留所核实一下交接的情况。只是不巧,撞上了林东榆。
这次,林东榆是一个人来的。所里的领导见着他也殷切,毕竟林家再怎么着,瘦死的骆驼他也比马大。
林东榆见到前台签字的余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几日不见,林东榆的脸色愈发的憔悴。
所里的领导也不免感叹两句,“我听说,林总一直不知道自己哥哥开发过什么减肥药。”他咋舌道:“毕竟这小林总啊,也是前几天才被林家承认,从什么叙利亚接了回来。”
余桑收回了目光,敲了敲笔尖,“领导,这里签字对么?”
领导又开始八卦,“不过余警啊,你不是之前也在大马士革么?”
这小道消息就是一人知,人人知。
……
“不说了。”领导懂余桑的意思,收了文件让余桑离开。“林逸川怎么样?”临走,余桑还不忘多问一句。
“我们所里哪里敢怠慢他。”
好吃好喝供着,还安排了单人间。林逸川也嚣张,不把所里的人放在眼里。
林东榆来看他时,他翘着二郎腿,不以为意地朝林东榆挑了挑眉。
林东榆肃着脸,坐下,支退所里的人。
“爸让你来救我了?”他一口浓浓的北京腔。
林东榆递给他一个信封,用既不标准的汉语说:“哥,我会想办法。”
“但是这是爸的意思。”
林逸川恢复了坐姿,脑门上开始颗颗滚落豆大的汗珠。他打开那个信封,信封里,是一把槍。
*
余桑一直在看着六组组长交给自己那份文件。文件里,是余桑一直想调查的关于徐正的资料。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一页一页地翻着那叠不算厚的资料。徐正一年前调到江里警局,时间点恰好是其父亲死亡的时间。
他父亲是自杀,原因,欠下巨额的高利贷。
余桑翻到这页,资料就结束了。她按了按太阳穴,抬眼,见壁炉便的二毛冲自己摇着尾巴。
景安坐在壁炉边上的躺椅上翻着书,和二毛呆在一起。他穿着薄毛衣,半身被光笼罩,看起来温暖极了。
余桑将资料整理好,趿拉着拖鞋绕到椅后,勾着景安的脖子。踮脚,去看景安书上的内容。
景安看的是英文原著,密密麻麻的英文符号爬满了书页。余桑在身后磕磕巴巴地念,“Since1990,the”
她家小景终于没忍住,手指卡在这一页。扬手,将背后勾着自己的某人拖到了面前。
“余警官,你大学英语四级过了么?”
余桑双手环臂放在膝盖,扬着笑。“我考了425,擦线。也算是不枉我努力考了四次。”
景安未忍住,轻笑了一声。他瞥见余桑肩上的创可贴泛了红,她忙了一天,连胳膊上伤口裂开都没在意。
他撕开余桑的创可贴,余桑“嘶”了一声,吐了吐舌。
景安拽着她的胳膊走到浴室,那凉水冲了冲,“你这样不注意,是会留疤的。”
“留就留呗。”余桑坐在洗手池边沿,眉眼弯弯对着景安,“反正也嫁出去了。”
二毛还绕着景安的腿转了一圈,停在余桑的脚下。两人一起对景安傻笑。景安心里恍惚间有一种,误入歧途的错觉。
他将红花油抹在余桑红肿的胳膊上,他的指肉很凉,和红花油一起,在余桑的皮肤上打着转。一丝淡淡的凉意,透过她的皮肤,沁进她的血液。
景安替余桑贴好创可贴,再抬头,发现余桑在垂眸看着自己。只对视了几秒,他便未忍住,吻了上去。
他双手撑在余桑身体的两侧,低着头,指腹摩挲着她被水溅湿的侧脸。
余桑嘴角荡开一丝笑,跳下水池,仰着头加深了这个吻。
“余桑。”他迷离着眼,声音带着一点颤意。
她睁开眼,和他的脸不过咫尺的距离。“余桑。”他又唤了一声名字,小啄在余桑的唇间。
“好了,”余桑捂着他的唇,“景先生。”
他揽着余桑的腰,眼里全是笑意。
末了,他又轻啄了一下,“嗯,景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