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翎闻言顿时错愕非常。
她没想到这端庄贤惠、睿智又沉稳的周三娘竟然会提出这个非常冒失的问题。
“三娘,你僭越了。”她淡淡道,面上的笑意也冷淡了下来丰。
她的面容本就清丽明媚,十分令人愿意亲近。可这一冷下来竟隐隐有了凤仪天下的厉色,令人不寒而栗尽。
周三娘将她的神色收入眼中,微微一怔,没想到苏云翎这么年纪轻轻却有这么的气势。不过她只是一愣神后却不退缩。
她的目光十分坚定:“苏女官,奴家知道自己说的是僭越之词,但是这件事关乎两国的大局,就算是死罪,三娘也要说!!”
她说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衬着最后一句铿锵有力。
苏云翎定定看了她一会,摇头叹了一口气:“三娘,何必呢?这件事连我都无法左右,你今日所说之事恐怕只会惹祸上身。”
周三娘沉声道:“苏女官知道为何三娘拼死也要的缘由吗?”
苏云翎摆手:“不必了。今日就当我没有听见你所说的,你也就当今日什么都没说过。若是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再见你。不必多说了。我累了,要去歇息了。”
她说完转身走了。独留周三娘一人呆呆立在园子中。
……
她回到了房中,只觉得心口憋闷得慌。侍女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个以为她不过是累了,于是伺候她更衣梳洗躺床上歇息。
苏云翎躺在了床上,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周三娘为何如此“冒失”?她在心中细细思量。
姓周,又是身在晋州城。还深得君云澜的信任。那不必猜也知道了周三娘的夫家就是晋州城中最有名的一位将军,人称小周郎的周将军。
周将军在对齐国的一次大战中以身殉国,只遗留下一对孤儿寡母,这边是周三娘和如今的周小朗将。
周家忠烈。周三娘又是从年纪轻轻就开始支撑整个周家,又是当父又是当母地抚养孩子,若是没有一点坚毅固执早就支撑不下去了。再者因受丈夫小周郎战死之痛,自然是对齐国深恶痛绝。
两国和亲之事,周三娘肯定心中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看见。因为在她的心中,齐国不是友好的邻国,而是敌国!
唉……苏云翎侧了身,心中又叹了气。若是她亲人在与敌国对阵中战死,那这一辈子恐怕死了都无法释怀,更何况还要尊敌国的公主为国母。
可是这事她怎么能向皇帝开口?且不说事关国事,就是她有心想要反对也没有资格。她根本不是他的什么人……现在,将来又会是怎么样都不知道……
一滴泪悄悄从眼角滴落……她想着,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不知是因为周三娘的言语冲撞还是因为心中有事,反反复复只做着噩梦,无法醒来。
她紧皱着眉头,屡屡想要让自己醒来却似乎身心都陷在了一望无际的流沙中,才刚拔脚就又陷落,周而复始,十分艰辛。
“翎儿?”有人在唤她。
她一抬头,却见是自己的母亲影影憧憧地在眼前。她大喜过望,想要追去。
“娘!!”她扑向母亲,却被脚下的流沙又陷住了。
她着急:“母亲!母亲!”
“翎儿……唉……”母亲的面容隐隐约约,似乎被什么遮挡。
“娘,等等我!”她急得满头大汗,不住地向前走。
此时眼前刮起了漫天的风沙,她母亲的脸终于淹没在了黄沙中。
“不!娘……等等我!我是翎儿!……娘……”她喊得喉咙嘶哑,却不见母亲的回音。
从未有过的惶急在心中弥漫,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翎儿!”一声断喝让她彻底从梦魇中惊醒了过来。
她猛地坐起,气喘吁吁:“娘……”
眼前昏暗一片,一双温暖宽大的手不容分说握住了她凉浸浸的素手。她惶然回头对上了一双深沉明亮的眸子。
“皇上?”她喃喃道,不知所以。
君云澜看着她煞白煞白的小脸,眼中掠过一抹淡淡的怜惜。
“你做噩梦了。”他淡淡道。
他说着一挥手,奇迹一般,四面八方都亮起了烛光。
苏云翎才刚从梦中醒来,懵懂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她只觉得温暖的烛火在眼前依次点亮,驱散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那梦中的伤心、绝望和惊恐都统统随着黑暗而渐渐离她远去。
她长吁一口气,虚弱地靠在了他的肩头。
君云澜搂着她,对房中的宫人淡淡道:“端一碗安神定惊的汤药,再拿一点小米粥来。”
有宫女轻声应了,然后整理房间的宫人又鱼贯退了出去。
苏云翎靠在他宽厚的肩头一点都不想动,更是一句话也不想说。
一只手轻抚她的额头,探了探,问:“做了噩梦了?”
“恩。”她回答,慢慢闭上了眼。
“做了什么梦?”他问,拿了一块散着清香的帕子为她擦拭虚汗。
苏云翎摇了摇头,不想说。此时她心中还是闷闷的,四肢无力,脑中只有噩梦残留的惊惧。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下了诅咒一样,无能为力,更是无法自拔。
君云澜见她脸色难看,也不多问,只是静静搂着她。
不一会儿,宫女端来安神定惊的汤药。他顺手接过,拿了银勺就要就着喂她吃药。苏云翎精通药理,一闻立刻皱眉,别过头嫌弃至极:“不吃!”
一旁端药的宫女还未离开,正垂手立在两旁,一听这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君云澜笑了。他笑得很好看,往日高高在上冷峻的容色像是冰封的山河忽然间春风遍地,柔情如水。
苏云岭经常看见他笑,却没见过他笑得这么温柔。她的脸悄悄红了。不过,她却依旧皱眉:“我真的不吃这个药。”
“为何不吃?”君云澜带着笑意,慢条斯理地用银勺搅动着黑漆漆的汤药。
苏云翎想要解释,却是一闪神被他眉眼间的悠然自得给看得闪了神。眼前的男人生得真是好看。
一身朱红色绣富贵蝙蝠纹的常服穿在身上,十分妥帖。这是个寻常富贵人家最喜欢穿的喜庆颜色,式样也是最普通的,偏偏他穿在身上却是不一样的风采。
单论这底色。若是旁人穿着,定会被这色夺去了风采,而他穿着不多不少,正正好的衬出五官的明晰俊朗,肤色的白皙玉润。连平日容色中如山水墨画般的清冷也被这艳色衬出了几分风.流。
而这还不是最令她看得闪神的原因,而是他那眉眼的正气和沉稳,仿若天下尽在他股掌之中的从容。
有他在,一切鬼魅魍魉似乎都要自动自觉地退散。
她看着,方才还因为噩梦而砰砰乱跳的心沉寂了下来。
君云澜见她不出声,抬起头一挑长眉,眸色如琉璃,带着晶亮的笑意。
“不喜欢吃药,难怪你身子这么弱。”他道。
苏云翎回过神来,脸色闪过尴尬:“就算吃药,也不要吃这种药。”
“这种药怎么了?”君云澜勺了一汤匙,碰了碰唇间,尝了尝味道。他看着她,眼中带着不赞同:“匆忙间能有这么一帖药你还嫌弃?”
苏云翎恼了:“这是给小儿吃的药!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不吃!”
她说完脸都红了。这药是安神定惊的药没错,但是却是坊间用来给小孩定惊用的祛惊散。那浓浓的熟悉的药味,她一闻就知道。
她想着又恼又气。这开方子的不知道是哪个随御驾的太医,竟然拿这药来笑话她吗?不然怎么会给她这一副小儿用的药?多少安神定惊的药汤不端来?
偏偏是……
哪怕是一勺珍珠粉也行啊!她欲哭无泪。她本来就在君云澜的眼中就是长不大的小丫头了,现在……现在他还要拿着这喂孩子的药汤来喂她?
这……这……简直是……岂有此理!她气得脸都涨红了,可偏偏这些道理只能在心中翻来滚去,半个字都不好意思说出了口。
“真不吃?”君云澜慢慢问道,一点火气都没有。
一旁的宫女眼珠子已经如金
鱼的眼睛一样,鼓鼓的了。这一场从头看到尾,简直是大开了眼界。
“不吃。我没事。”苏云翎暗自瞪了他一眼。她心中愤然想,若不是随行太医故意,就是他私下授意的。
君云澜一抬眼,正好看见她气恼的眼神。他微微一笑,忽然欺进,将她整个人笼在自己的怀中。
他搂着她,在耳边轻声道:“乖,吃完药,朕许你一个好处。”
---题外话---搬家搬了一个月,我也是醉了。今天才算是勉强全部搬完。最后的家具终于到了,结果还少东少西的,书桌的面板短了要重新换一个,垫子少了一个布套。吐血。不管了。忙活了一个月,得慢慢补给各位亲们了。这一章多写了近300百字免费,想来想去只能以这样方式慢慢补给大家了。以前说补更,现在继续说补更很不现实,还是每一章尽量多写一两百字,蚂蚁搬家似地凑给大家吧。也算是一步步开始履行之前的诺言。300字,马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