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的傍晚时分,随着弋特勒的一声令下,大队人马停了下来,开始安营扎寨。中文≥w﹤w﹤w<.﹤8﹤1≦z<w.
张易之无所事事地来到弋特勒身边,弋特勒正忙得不亦乐乎,用突厥语不住地向身边的人指挥着什么。
一转头,弋特勒终于看见了张易之,便改用汉语说道:“原来是张将军,不知找我何事啊?”或许是因为白天的事情,弋特勒对张易之的态度,也不是很友好。
张易之像是没有感觉到弋特勒的态度一般,笑道:“弋特勒又在布置打猎的事情啊?每天都派这几个人去打猎,可真够辛苦他们的!”
弋特勒的眉眼间闪过一抹尴尬。但他很快镇定下来,笑道:“他们是我手下最好的猎手,自然要辛苦他们了!”
“哦,是吗?”张易之云淡风轻地随口反问一句。不待弋特勒继续解释,又笑道:“难道人家说,能者多劳。不说这个了,弋特勒,你可有时间,过去我们那边,陪下官喝几杯?”
弋特勒往汉人的营帐那边望去,看见其他的营帐都还在搭建之中,只有张易之的不知不觉间,已经搭建完成了,心下不由暗暗忖道:“好快啊!”
“张将军若是要喝酒,在我的营帐中喝便是,又何必去你那边呢?难道,张将军看不上我们突厥的马奶酒不成?”弋特勒不动声色地拒绝道。
张易之暗想,这小子倒是奸猾得很,轻易还不上钩。当下,他笑道:“既然弋特勒如此说了,下官也就只能实言相告。主要是,云特勒想着今天早上的事情,觉得对弋特勒你态度不是很好。他怕为了这点小事,影响到你们兄弟之间的手足之情。下官厚颜,也想做个鲁仲连,为你们说和,不知弋特勒给不给我这个面子呢?”
弋特勒听得竟是这回事,神色顿时一松,面泛红光,眼中流露出笑意。看来,云特勒主动向他道歉的事情,以往是极为罕见的,所以他颇觉光彩。
“既然是四哥要讲和,我当然没有异议。张将军,就烦请你把他叫过来,咱们一起喝点酒,算是和解,岂不是好!”
张易之暗骂一声:“好奸诈的小子,就这样你还不上钩,看来要让你上钩,还真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哩!”
好在,张易之对弋特勒的这些反应,都早有准备,见他不上钩,也不慌乱,而是微微一笑,说道:“其实吧,要我说也是如此。既然是喝酒,在弋特勒的帐中和在我帐中,岂不都是一样的!我当时也就是这样对云特勒说的。不过,云特勒这人吧,忸怩得很,好面子,拉不下这个脸。弋特勒啊,你说你这位兄长,还真是——一个堂堂的须眉男儿,怎地如此喜欢作小儿女情态,让人说他什么好呢!”
这番话一出,弋特勒脸上的笑意就越的浓了。对于自己的“哥哥”为什么喜欢作小儿女情态,没有谁比他更知道的。应该说,也就是直到此刻,弋特勒才终于算是放下了最后一点疑心。
“呵呵——”弋特勒干笑道:“既然我四哥不好意思过来,咱们也不便勉强。这样吧,我就随你走一趟。其实呢,今天早上的事情,也不单是四哥的错,我也有责任,我说话的时候,没有注意语气,事后想想,也是极为后悔。正好,我也想籍着这个机会,亲口向四哥道声歉呢!”便迈开大步,当先向张易之的营帐行去。
两人来到张易之的帐篷里面,却没有见到云特勒,倒是有另外三个人早已正襟危坐,侯在那里。弋特勒认得这三人乃是张易之身边的人,并不是普通的士兵,好像和张易之关系匪浅的样子,却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张易之连忙笑着介绍道:“弋特勒,这三位呢,乃是下官的三个兄弟,林秀、张文、张武。当初下官在大周的时候,他们几个人都是我重要的左膀右臂,这一次也随着下官一起来到了贵国。”
弋特勒敷衍地应了一声:“久仰!”心下却觉得,张易之请自己兄弟喝酒,却让他的几个下属相陪,实在是奇怪得很。对于这个问题,他也不便问,只好憋在心里。
几个人依次坐下之后,便有人送上了酒。张易之亲自把盏,为大家各斟一杯,道:“相逢即是有缘,难得咱们几个人天南地北聚在一起。来,为了咱们几个人的缘分,干一杯!”
弋特勒本来是冲着哥哥的道歉前来的,不想到了这里之后,却不见哥哥露面,不免又生出了些许疑问,便向张易之道:“张将军,不知我四哥——”
张易之笑道:“弋特勒放心,我已经派人过去请了,他面嫩,喜欢拖延一下,也是有的。弋特勒,不如咱们一面吃酒,一面等着吧。”
弋特勒为人谨慎,但此时对张易之也可说是全无防备。因为,这酒是一个酒壶里倒出来的,他亲眼所见,这是绝对做不得伪的。再者,张易之的这些理由也是极为合理,云特勒的确是一个面嫩的人。
当下,弋特勒举起酒杯,笑道:“既然是如此,今天就麻烦张将军了,待日后有机会,本特勒做东,也请张将军吃酒!”
张易之微微一笑,也不回话,直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张家兄弟和林秀也是一样,跟着张易之一口干掉。
这样一来,弋特勒最后的一丁点疑心,也跟着烟消云散,他也做出豪情万丈的样子,学着张易之等人的样子,一口干掉杯中之酒。然后,他忍不住轻声地赞叹:“好酒!真是好酒!”
弋特勒这个赞誉,绝对言之由衷。这时候的酿酒技术,总体上来说,还比较粗糙,但中原在这方面,却是远远地将北方游牧民族甩在后面了。张易之等人带来的酒,纵然称不上极品佳酿,在突厥人品来,却是平生罕见的好酒了。
弋特勒是个典型的游牧民族少年,和其他绝大多数突厥人一样,他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嗜酒如命。尝到了这等好酒,他只感觉心怀为之一畅,竟然忘记了自己是为了何事而来。
张易之自然不会去点破,又亲手为大家各自斟了一杯,道:“既然是好久,特勒可就不要客气啊!”这一次,他给其他人,包括自己,都只斟了小半杯,却给弋特勒斟得满满的。
弋特勒笑着举杯,道:“张将军说哪里话,本特勒从来就不知道客气为何物。张将军,你是否能给本特勒解释一二啊?”
张易之“哈哈”一阵大笑,一仰脖子,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算是回应。弋特勒自然也不甘示弱,也是一饮而尽。
就这样,几个人你来我往,喝得不亦乐乎,竟然有点忘乎所以了。
张易之作为主人,自然是殷勤侑酒。事实上,今晚上,一直是他亲自在斟酒。而林秀等人一个个别看基本没甚废话,但每一次插言,时机都是恰到好处,将气氛从热烈一次次地推向更加热烈。若只是张易之和弋特勒两个人对饮的话,饶是张易之有如簧之舌,也难以营造出如此气氛。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已经见黑,弋特勒蓦然回头,终于想起了自己今次来张易之营帐的目的,他连忙问道:“张将军,我四哥怎么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呢?”
张易之一愕,这才像是刚想起此事来一般,惑然道:“设非弋特勒提醒,下官还差点忘记此事了。”回头向林秀道:“林秀,不如你且去看看,云特勒怎地还没有过来,为人面嫩一些可以理解,可也不能面嫩到这个地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