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天见茵陈跪在跟前说愿意时,无比的骇然,忙去拉她:“快起来!”
茵陈依旧坚定道:“大爷,您不必为难了,明天你就去回复金掌柜,说我答应了。”
原来茵陈说愿意指的是这个,景天更是诧异万分,呆呆的看着茵陈的脸,压根也不信茵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只又一遍的询问着她:“你愿意,愿意什么,愿意去金家做妾?”
“是的。”
“你脑袋是怎么想的,我不让你去,你自己却赶着答应了。那金掌柜是个半老头子,家里妻妾无数,有儿有‘女’的,你跟着他图什么?”
茵陈道:“什么也不图。”
景天显得有些愤然:“我虽不是你亲爹,但自小教导你。没想到你竟然也是个爱慕虚荣,贪图享乐的人,小小年纪便是如此,看样子以前真是亏待你了。”
茵陈听见景天如此训斥她,她也一点也不责怪,也不替自己辩解,只是道:“这样的话对谁都好,大爷与金家‘交’好,日后必定是一片坦途,什么理想抱负都有。”
景天听到这里,才听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意思:“你这么作践自己,就是为的我的理想抱负?”
茵陈颔首道:“大爷给了我一切,一直愁没有报答的地方,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就让我偿还大爷吧。”
“偿还?你又不欠我什么。哪里说得上偿还。这些年我一直拿你当亲人般看待,住在一起相互照应着。既然是亲人哪里还说什么报答偿还之类的话。前面我说得重了些,向你赔个不是。快起来吧。这事你不用‘操’心,我会有解决的办法。”说着又去拉茵陈。
“眼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这一个。大爷也用不着为难。”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说过不会卖‘女’求荣,就绝对不是空话,金家的‘门’我是不会让你进的。再有我问你,你就是决定进金家,也不愿意和陆英好。这是为什么?”
茵陈垂眉想了想才答道:“他的心意我知道,更不想欺瞒他。再说我和他本来就不合适。”
“不合适?莫非你心里真的有别人呢?”
茵陈抬头看了景天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没说出口,摇摇头道:“不,我说来只是为了堵陆哥哥的嘴。大爷别问了。”
景天又呆呆的看了茵陈两眼,眼前这个小姑娘已经让他有些‘摸’不透。或许是她从小姑娘长成了大姑娘,她也有自己的心事。如今他已分不清她哪句话真,哪句话假。不过再怎样也改变不了,茵陈善良纯真的本质。
“茵陈,我这一辈子或许都将无儿无‘女’。两人相互依靠了十年,又亲眼看见你长大,我的心愿很简单,就是希望能够看见你获得自己的幸福。有人真心的待你,疼你。前半生的命运已经够坎坷。后半生总得翻个身才是。”
茵陈淡然一笑,无‘欲’无求。眼下的生活她已经很满意,相互依靠过一辈子又有何妨。她默默的看着景天这张早已熟悉的脸。岁月在上面已经悄然的留下了淡淡的痕迹,和十年前已截然不同。
茵陈觉得脸上微微的发热,很快又垂下了头,支吾道:“大爷……”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景天听得唤他,便应了一声:“怎么?”
“让我跟你过一辈子吧。”这句话茵陈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口,只是红着脸。吞吞吐吐道:“我不进金家‘门’就是,大爷也别随意将我指给陆哥哥,一切随缘好不好?”
“好,既然是你的意思,我没有不照办的理。”
第二日,茵陈的脸上恢复了以往的笑容,不管是对天冬还是对陆英,也都笑‘吟’‘吟’的。做起事来依旧利落大方,诸事处理得十分妥帖。
陆英见她这样,只好悄悄的去问景天:“师父,妹妹她的心事明了了吗?”
景天笑道:“她是心事我可不明白,不过这样倒也不错。你也将那些没用的心思收一收,好好的学点本事,以后也好安身立命。”
说得陆英满脸通红,不住的点头答应。
没几日,金掌柜又登‘门’了。茵陈借口避开,她知道景天一切都会替她处理好,也不好在跟前晃悠。
这次金掌柜来可是有备而来,换了更加华丽的织锦缎子衣裳,又提了好些厚礼来。满脸的陪着笑容,虽然比景天年长十几岁,此刻竟像一个晚生,只求景天应允能将茵陈给他做妾。
景天却无动于衷,回答他的只有一句:“金掌柜请回吧,这事断然不行。”
“哎,我说徐太医怎么就不开化呢,大家都能得好处的事。再说她又不是你亲闺‘女’,做个人情给了我,我自然不会亏待徐太医,还给你两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这笔生意怎么算都划算。”
景天正‘色’道:“既然金掌柜能‘弄’来两个年轻姑娘,将他们抬进金家的‘门’不也一样。我们家茵陈福分浅,担当不起金掌柜如此厚爱。”说完这句便端起了跟前的茶盏,寓意已经很明显了。
金掌柜见景天油盐不进,脸上甚是尴尬,心想在高跃‘混’了这些年,也是有头脸的人物。镇上谁都要给他几分脸面的,没想到徐景天这么一个才入行的小子,竟然这样的不知好歹,心里已经存了几分气,最后一甩衣袖,愠怒道:“徐太医可别后悔!”
景天却面无半点俱‘色’,心想姓金的就是能呼风唤雨他也要挡一挡,不能将茵陈给推出去了。
金掌柜灰溜溜的从济合堂出来,景天见桌上堆放的那些东西甚是刺眼,叫了天冬过来,吩咐他:“将这些给闻安源送回去。”
天冬答应着,只是他一人有些拿不下,只好又叫来了陆英帮忙。
一直以来,天冬都是个局外人,愣头愣脑的问着陆英:“他们金家干嘛给我们送这么多的好东西,掌柜的偏偏还都不肯收,不是不给金家面子么?”
陆英苦笑了一声:“你果真什么都不明白。这样也‘挺’好。”
景天断然拒绝了金掌柜,倒安静了好些天。金掌柜再也没脸面上济合堂了。
六月初一是金掌柜的寿辰,其余几家都赶着送礼讨好,景天也有耳闻,但想着出了这样的事,再去阿谀奉承更显得尴尬,也就装作不知道一般,‘蒙’‘混’了过去。店里的生意也时好时坏,和往日没有什么差别。
茵陈见金掌柜没有对济合堂采取什么压制的手段,也稍许的放了心。
经过景天这么一点拨,陆英到是收敛了不少,虽然依旧存着一腔爱恋,不过表现出来的更多的是一份敬重。也暗暗发誓一定要学出个名堂来。暗忖茵陈暂时看不上他,肯定是因为他还没出息的缘故,一心上进,倒让景天等省了不少的事。
这日下午没什么事,景天在店里小憩,医馆里的林老板找上‘门’来,邀他去茶馆里喝茶。景天见店里没什么事,‘交’代了陆英和茵陈几句。便随林老板去了。
两人找了家还算幽静的茶楼坐下,景天点了壶普通的菊‘花’茶,林老板要了壶中等的‘毛’尖。上了两盏茶食。
才坐下不久,林老板便问:“初一那天在金家怎么没见你?”
景天尴尬的笑笑:“我不知道是金掌柜的寿辰,所以没去。”
林老板只是不信:“金掌柜给我们几家都下了帖子,你没去,自然是得罪了他。”
景天却不以为然:“得罪就得罪吧,他要给我穿小鞋的话也躲不过。不过这世上总还有公理在,倘或吃了亏什么的,总得有个地方说理。我就不信他还真的能一手遮天,大过了王法。”
林老板听见景天如此说,只是笑:“虽然不至于一手遮天,不过没有什么‘门’道的话,总会摔跟头,吃瘪。以前我看你们俩走得倒近,金掌柜又有几分赏识你,这才多久呢,怎么就变了天。”
景天不好说出茵陈的事,只好打着马虎眼。林老板自然也是知晓一点风声的,见景天不肯说实话,也不好为难,只是叹道:“我那家医馆原本也没图赚什么钱,不过治病救人,卖‘药’倒是其次。这两年承‘蒙’金家照顾,日子也还勉强过得。在高跃干这一行谁不看他脸‘色’呢,敢和他置气的,你还是头一个。”
景天只好讪笑道:“我也是没法子的事,人嘛,做事总是该有个原则才行。若真的这里‘混’不下去了,我走便是,也不碍着谁。”
林老板倒有几分欣赏景天,心想如今像他这么有骨气的人倒少。说句实话,他也早就看不惯金家的作风,不过因为胆小怕事,一直跟在屁股后面和别人一道奉承,将金家捧得高高的。
两人倒还算投契,一来二去谈天说地,倒有几分尽兴。后来林老板说:“要是一早你和我合伙的话,依你太医院出身,又有一手治病救人的本事。我们俩有什么干不成的?”
景天却淡然道:“趁着还算年轻,也想圆一圆儿时心中的梦想,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家铺面。也算是给死去的爹娘,还有曾经的授业恩师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