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霞光中的美人鱼
郭强拿着草药,挺着滚圆的肚子一步三摇,没有了来时的矫健。没走多远,感觉膀胱涨得厉害。岳二娭毑太客气,一下子让他灌下去两海碗水,一走动,涨鼓鼓的肚子里晃荡出水的声响。现在,他被一泡尿憋急了。大路边上撒尿太不雅观,他也没这么厚的脸皮。他朝堤上的一排茅屋打量,寻找撒尿的地方。就在他左上首,有一个蛮精致的茅屋,檐前的稻草理得崭齐,像姑娘额前修得整齐的刘海。窗户不像别家那种吊窗,而是玻璃双开窗,窗前有一棵碗口粗的苦栆树枝繁叶茂。总之一眼看过去,这屋子有点与众不同。有一条斜坡土码头直通西头磨閣,磨閣是偏厦在往下延伸的的杂屋,湖乡人又称“灰屋”。里面很宽敞。有猪栏厕所,还有草灰堆。被尿憋得难受的郭强,顺着土坡码头,几个箭步蹿上去,火急急推开芦苇杆编织的门,一下子,他目瞪口呆愣住了。光线稍微有些暗淡的屋子里,满秀赤身裸体从木澡盆里站起身,白生生的酮体挂满水珠,美人鱼一般。几缕斜阳透过茅蜡烛缝隙射进来,美人鱼那白皙细腻的身体上像披上一层薄薄的金莎。郭强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失了思辩。十九岁的大男孩像被雷击中,呆呆地站着不知所措。他从来没有见过女人的身子,今天猛然看到一个完全*的女人,如此近距离展露在面前,那鼓鼓的胸部,那黑乎乎的私密处,离他仅一步之遥。他没有一点惊喜,没有一点心跳,而是恐怖,一种偷了人家的东西被人发现了的恐怖。他像掉进迷宫的人浑浑噩噩;也像堕入梦境迷迷蒙蒙……
满秀洗完澡,刚从澡盆里站起来,猛然闯进一个人,吓了一跳,本能地侧过身子。细一看,原来是个下放学生,冒冒失失闯进来了。她连忙用澡巾拦住私密处,有点慌张的问:你来干什么?怎么不叫一声呢?见对方没反应,再一细看,小伙子一脸惊慌,像被锑抢惊吓的鹭鸶,傻傻的动也不动,这阵势不像是他惊扰了她,倒像是被她吓着了。她不觉笑了笑说:原来是小郭伢子啊,怎么的,没有见过女人吧,把你吓着了?别怕,我也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你帮姐姐把那件汗褂子递过来。她指着墙上挂着的衣服对他说。
郭强机械的取下汗褂子,眼皮也不敢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满秀说:快点拿过来,我还光着身子呢。听见满秀队长催促,他拈着薄薄的汗褂子,背着身子倒退小心翼翼地反手递给一脸绯红。
满秀边穿衣边说:小伙子脸皮好薄哩,没关系的,别不好意思。就当我是你姐姐。
郭强羞的满脸通红,语无伦次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没看,什么也没看……
满秀看他那宭态,又好笑又觉得可爱:说,看了就看了,没看也是看了。怎么样,姐姐的身材还不错吧。满秀已经穿上了衣服,走了过来。郭强闻到了一股奇异的体香。他心里又一阵慌乱。他确实没有心思去欣赏美妙身材,他羞躁,惊愕,脑子里一片茫然,没有一点性的思维。听满秀这样问,更觉得无地自容。他喃喃地说:我是来小便,没想到……
嗨,撒尿啊,怎么不早说呢。她拍了拍他强健的肩膀说:还真是个童子鸡,胆子只有芝麻粒大。你快撒尿吧。说着走出了芦苇编织的厕所门。
郭强松了口气,对着猪栏池一泄痛快。尿完往外走,刚出厕所门,正思考着如何向妇女队长作进一步解释,在苦栆树下迎面碰上了政治队长岳春生。岳春生看看刚洗完澡,披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满身喷香的满秀,又看看从厕所里出来的郭强,竖起眉毛,满眼疑狐的问:你们俩在灰屋里搞什么鬼?
没搞什么鬼,我是来小便。郭强连忙申辩。他还在为刚才的事情心虚气短,没有底气。
你在里面撒尿,她在里面洗澡,就没有搞鬼?岳春生阴阴地冷笑:你们以为我是个猪啊!他逼近郭强,气势汹汹地逼视着他。
满秀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冲到岳春生面前,护住郭强,那架势像母狼护着狼崽子。她瞪着双眼冲岳春生说:他一个伢崽子能搞什么鬼?就是有什么事,也轮不到你管。你是什么人啊。
岳春生拨开满秀,面对郭强怒目相向:丢你老毛,兔子不吃窝边草,你小崽子竟敢搞我的情家母。说着,不由分说当胸一拳。郭强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倒退几步。
郭强来火了,瞪眼说:跟你说了,什么也没有,你怎么不信呢?
岳春生二话不说挥拳又打,郭强有了防备,闪身躲过。恼火地说:再打我要还手了。
岳春生再次扑过来,张开双臂,像老鹰扑食般扑向郭强。郭强往下面一蹲,岳春生收不住脚步,从郭强背上翻过去,一个猪婆啃泥扑倒在地。满秀哈哈大笑起来。岳春生恼羞成怒。爬起来骂骂咧咧的,像个斗红了眼的雄鸡公,一心想制服胆敢跟他挑衅的嫩崽鸡公。他一步步逼过来还想动手。这时,只隔着一个屋场的岳二老倌看见了,闻声赶了过来,看到儿子跟下放学生动手,火气直冒,对着儿子骂道:你这个化生子,下放学生你也敢动手,老子磕死你!说着举起烟袋杆抽过来。岳春生兔子一样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