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243年5月17日,麦德拉公国首府瑟堡斗犬街
毫无预兆地,诺尔醒了过来。
最先印入视线的是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就像是一个幽灵一般的身影站在了自己的身前,似乎在与某个看不见的人互相对峙着。
猛然间,幽灵一般的身影向后一仰,原本就模模糊糊的身影顿时烟消云散。整个过程仅仅数秒钟时间。
清脆的脚步声开始从远处传来。
这个城市正在发生某种异常,诺尔对此非常确信。也许这种异常并不明显,但是的的确确某种异常正在发生。如果是平时的话他的那种对危险的预感绝对不会以如此明确的方式呈现出来。在大多数时候那种感觉所带来的仅仅只是一种不安感预示着危险的到来而已,在过去的十几年中,这种感觉从来没有像最近半个月时间里那样明显,它甚至开始像刚才那样以一种画面的方式预示着可能的危险。
敲门声从不远处响起,十几秒时间过后,随着一连串铁链互相碰撞的声响,因为长时间没有上油的缘故,门轴发出了极为刺耳的吱嘎吱嘎声响。
但是又是因为什么问题才会使得新教在千辛万苦将自己抓过来之后又打消了从自己身上发现点什么的打算了呢?作为一名经过了“使徒计划”的黑魔法改造的食死徒,他自认为很少有人能够放得下探究教国黑魔法技术的欲望。这些没有经过丝毫掩饰的黑魔法痕迹也是教国方面为他们这些人的生命安全所设立的最后一道安全保险。
牢门外的锁链声响起,即便没有亲眼看到诺尔也可以想象到此刻发生在外面的场景——原本缠绕在牢门上的锁链如同毒蛇一般滑动,最后在牢门上方盘成一团。
他缓缓从地上站起,二十天前汉克所留下的伤势已经基本愈合,新教方面为了避免他死去所植入的心脏虽然无法与原本经过黑魔法改造的心脏相媲美,但是短时间的战斗还是勉强够用。
牢门被人粗暴地推开的瞬间,燧发枪的硝烟弥漫了整个牢房。
(击中了……但是手感不对)
虽然对方非常逼真地受到冲击向后倒去,但是常年习惯于使用燧发枪的卡夫卡还是察觉到了对方看似逼真的动作中的违和感。也许是四肢反常的状态,也许是对方倒下的速度,也许是某些被枪声掩盖的其他细微的声响。总而言之这一枪给他的感觉与曾经无数次杀死教国士兵时的感觉截然不同。
没有丝毫犹豫,卡夫卡再度从身边的士兵手中抢过第二支手枪,对着尚未散开的硝烟另一头印象中的位置再度射出一发昂贵的嚄制子弹。最后还不放心地扔出了一颗手榴弹进入狭小的牢房。
脑海中回忆着对方的资料,虽然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内新教因为担心一不小心弄死对方的缘故,并没能对那家伙身上的教国技术进行太多的研究,但是在抢救这家伙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对他的身体进行过深入检查。
魔脏被切除,没用巫师及异类血统痕迹。就是因为这两条才使得新教的议员们不急不缓地将对方给关在牢房之中打着“有得是时间慢慢整”的算盘。
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很简单。魔脏被切除代表对方体内不再会有魔力存在,直接排除了能够使用魔法的可能,事实上部分人私下怀疑眼前这个家伙是不是某个被教国关押的罪犯。只有面对那些穷凶极恶的魔法师判处永久监禁的时候才会实施这种直接断绝对方后路,被称作“流放”的手术。
而另一方面,没有异类血统则代表了对方并非巫师,同样不会是半兽人不会是亚人,不会是被诅咒者——几乎一口气排除掉了所有可能造成危险的选项。如果不是他经过了黑魔法改造的身体依旧远远超过常人的话他事实上和普通人并没什么两样。
但是即便是在经过了黑魔法改造过后的身体也不可能在这种封闭空间内在整整两公斤炸药的爆炸下安然无恙地对他们进行反击。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被约束在牢房内部过后可以轻而易举地造成大规模内出血。即便他们就这样等着什么事也不做对方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你,卸下所有装备,进去看一看。”
但是卡夫卡并不信任上头那些议员,在他看来那些只知道玩政治不知道底层艰苦的家伙都是一群自以为是的蠢货。因此连带着所有从那些议员手里头传递下来的信息其可信度都要打一个折扣。
因此他决定让一个人先进去探探路,为了避免被对方获得武器还特地让那个倒霉蛋将身上的装备全都卸下来。并在心底打定主意,如果这家伙真的倒霉地死在里头的话就直接将附近的那一箱手榴弹全都丢进去。就算一不小心把牢房墙壁炸塌了也可以直接把黑锅甩给那些传递这种不靠谱消息的家伙。
也不怪他这么小心。作为一个曾经为阿萨辛教派工作过的普通人,他非常清楚在魔法师面前一个普通人有多么危险。军事手册中明确要求在于魔法师对持时必须有两名以上的猎兵处于潜伏状态——理所当然的,在监狱里头不可能有地方给猎兵们进行隐藏,所以只能依靠仅有的一个班仅仅八名士兵组成线列阵型以防万一。
在那名士兵靠近牢房期间,卡夫卡悄悄地退到了远处。如果是一个普通魔法师的话自己的水平也许还能应付,但是如果是个上位魔法师或者干脆倒了八辈子霉是个巫师的话,那么跑起来也会快点……
“头儿……好像死了,不太确定……”
停顿了一下,那名负责进去探路的家伙有点紧张的声音传了出来。然后簌簌声响起,那个家伙扭着个屁股拖着一个人从牢房之中重新退了出来。
对于来自议员的情报难得的准确性让卡夫卡有些惊愕,为了保险起见他还特地让那名进去的士兵对口号以此确认对方不是对方假扮的。经过一连串的确认过后终于确信这家伙的的确确是自己人,这让卡夫卡终于松了口气上前检查对方的状态。
大规模内出血。
当为了判断对方的生死而扒开对方的眼皮看到一片血红的眼白时他就确认了这一点。这是眼结膜下出血,虽然对方暂时还有呼吸,但是从此刻惨白的脸色和明显变得急促的呼吸来看就如同他所想的那样已经产生了严重的内出血。即便是把对方丢在这里不管不顾,过上那么几个小时眼前这个少年最后也注定会变成一个死人了。
“走好吧。”松开扒开眼皮的手指过后对方的眼皮在尚未完全消失的本能下重新合上,卡夫卡后退了几步微微抬手。“各就各位——”
“瞄准——”他是一名士兵,所以他的任务就是杀死眼前的这个少年,即便他不知道为什么上头为什么要杀死这位少年也是如此。内出血足以致命,但是将对方变成筛子无疑更为致命!
“射击——”
扑通——回应他的是几乎重叠到一起的重物倒地声响……
冰冷的寒意顺着后劲一点一点爬上。他根本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的场景,无论对方是怎么进入到这里的,至少可以保证的是他此刻是这个房间内唯一活着的新教徒了。无论对方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有杀他都不得而知,对方可以在一瞬间将一个班的士兵全部杀死即便再多上自己一个也不会是什么麻烦事情。
汗毛一根根竖起,卡夫卡不知道自己身后的是什么东西,但是他却丝毫不敢动哪怕一根指头。那是宛如被青蛙盯上的蚊虫一般,对方没杀死他的原因是他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力。数度从鬼门关前闯过的本能却竭尽全力压榨出体内所有的力量,并不是为了让他挣扎反抗,仅仅是为了让他保持姿势不至于难看地瘫倒在地上……
微风轻轻从身边吹过,一名女孩从他的身后走出,低头拉住少年的衣领就重新拖着他往卡夫卡身后走去。在少年与牢房粗糙的地面摩擦的簌簌声中离开了卡夫卡的视野,然后宛如蒸发一般消失。
直到此刻,终于确信对方已经离开的卡夫卡失去了最后一丝力量,一屁股座在遍地的血泊之中。他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没有杀死自己,但是他知道对方的身份,因为对方那种虚无而又冰冷的气息实在是太显眼了!
出云兵团副团长,代号“蝶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