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盖聂已经来了，我索性不想办法赶他走，带在身边更好监督一点，而且哄哄说不定盖师兄就站在我这一边了呢……
“小庄决定如何刺杀嬴政？”
我下意识的想回答，却忽然意识到我从没有给盖聂说过要刺杀嬴政的话。挣脱盖聂的怀抱，我微微转头一看，果然白凤那个混蛋又垂着头不看我装深沉。
“杀嬴政不困难。”我说，杀了嬴政能顺顺利利地夺得这个帝国才是这么多年来我计划里面最有技术含量的东西。“蜀国已经答应与我合作，他们藏东西的本领还是不错的，借着他们献宝的时候，我就能一击必杀。”
“你要如何才能战胜东皇太一。”盖聂看着我，多么熟悉的担忧的表情。“多年来，我从未听过有人战胜阴阳家的掌门。”
“我不需要战胜东皇太一。”我冷笑。“我只需要杀死嬴政并且全身而退就够了，十几年来，大秦帝国已经如一只沉睡的猛虎般被我缓慢地绑住，而现在，只差致命一击，它就是我的猎物！”
“小庄……”盖聂的表情看起来微微吃惊，但是并没有排斥的迹象。想到马上我筹备多年的事情就要成功了，这一刻我脑袋一冲，决定把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在盖聂面前炫耀炫耀。
“嬴政打败六国的速度太快，所以他必须接受六国国人帮他管理他刚刚打下来的疆土。知人善任是他的优点，但他同时也将各国的公主夫人带回了阿房宫。人质虽然可以遏制各国的反抗，但同时也是激起反抗的原因，更何况是常年战乱下的人——这就是隐患。”
说白了，我就是趁着大家都对嬴政还不服的时候做了一通暗示，让大家都当当间谍。凭着韩国贵族的身份，每一次游说都异常的顺利，大家都想从这趟浑水中获利，不过是看谁的手段通天。
“如今这一艘船上一半以上都受我的控制，更不用说朝堂之上，只要嬴政一死，大秦帝国便是我囊中之物。”
“那如果失败呢？！”盖聂永远知道该什么时候泼我一盆冷水。
“没有失败。”我淡淡地回答。“成功，或者死亡。”
我转头环视整间屋里流沙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因为这句话变了脸色，我不知道该感叹我洗脑工作做得好还是该感叹这个时代人命本来就没有所谓的信念值钱。
回过头，我以为盖聂会皱眉头，或是说些什么劝阻我，但他的表情一如所有人——认可，自然。
我因为信念与盖聂分别十年，敌对十多年，时时刻刻忍受着一切。但现在，也因为信念，盖聂无比自然的站在我的身边，等待这和我去夺去一个人的性命。
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因为信念，为了这个时代看不见的未来活着。在他们的信念之前，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不值一提的东西，包托他们的性命。我刚刚沾沾自喜的心立刻就沉下来，心中满是当年那晚盖聂不顾一切离开我的恐惧。
那种我知道我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抓不到我想要的东西的恐惧，那种什么都不属于的恐惧，那种被一切排斥的恐惧。而时至今日，我终于知道这所有的恐惧都是因为什么——
“我不是他。”就算我机关算尽改变了整个时代的进程，历史的河流因此而改变，我也永远得不到什么。因为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他们并不在乎谁做了什么，只在乎自己心中的信念。
“小庄？”
“我不是他……”我想，我还是不属于这里。那么我不能自己去弄死嬴政，那不是属于我的任务。阴阳家的东皇太一太玄了，可能知道我的这个秘密，我得想办法弄死他。
“小庄？”这一次盖聂听到了自家小庄说的话。这四个字突兀的出现，盖聂一点都不知道这究竟是在说什么，可他却知道小庄的心情又不好了。“心若不稳，剑也不会稳。一日之后，我来挡主东皇太一，你来刺杀嬴政。”
“不，你来刺杀嬴政，东皇太一交给我。”
盖聂看着眼前的鲨齿，皱起眉头。“小庄，你这是何意？”
“你手中无剑，难道用木剑去刺杀嬴政吗？”盖聂没有接，看着那柄熟悉的兵器被主人轻轻地竖立在他的面前。“对付东皇太一，我还用不上鲨齿。”
盖聂没有去碰锋利的鲨齿，一种不妙的感觉蔓延在盖聂的心头，但盖聂却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你要用什么方法挡住东皇太一。”
“我要杀了他。”
“为什么？”盖聂忍不住问出来，阴阳家手段莫测，选择挡住东皇太一比费力杀了他要高明许多。嬴政死后，秦国大厦将倾，阴阳家也不会存活下来。以盖聂对自家师弟的了解，这样看起来莽撞丝毫不顾及的选择并不是卫庄，流沙之主的选择。
“没有为什么，每个人都应该为他的选择付出代价。”
虽然眼前的人语气一如从前，但盖聂心中那份奇怪的感觉却变得更浓。没有再次纠缠这个话题，盖聂说出自己来到这里的本来目的。
“小庄，不管此次刺秦之后你我结果如何，我希望，你能和我永远在一起。”
“师哥……”盖聂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嘲讽语气出现。“到时我若杀了荆天明，你也和我在一起？”
“你不会杀了天明。”盖聂想起自己师弟经常把天明吓哭的场景，淡淡地道。“若你如此，我自会尽力阻止你。”
“荆轲死了，但荆天明却不会死，也不能死。”盖聂看着卫庄忽然笑起来。“师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就算百家都在这场战争中灭亡，荆天明也不会死。所以，你要是想把鬼谷的传承继续下去，交给那个小鬼最靠谱。”
“鬼谷之战，你我并未分出胜负。”
“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谁能在这场席卷天下的战争中成为胜者。”
盖聂低头看那柄鲨齿，属于主人的冷厉剑气依旧在剑身上游离，忽然沉声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了东皇太一？”
为什么要忽然杀了东皇太一，这种选择完全是不必要的。盖聂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就是他心里不安地想要找的答案。而还有另外一个问题，眼前的这个人并没有答应他要在一起。
明明刚刚来的时候这个人眼里的开心和期待那么的真实，为什么现在就开始改变主意了呢？盖聂心里面再次充满了迷茫，就像当初那个下午他烤好鱼放在这个人面前时，这个人却贪图睡着的美梦继续沉睡。
有时候盖聂有点觉得委屈，善变的明明就是任意妄为的小庄，从来是都恶劣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小庄，输了就干脆不理他的小庄。
他站在原地不动的啊，每次他要迈步的时候，停下准备思考思考走得怎样的时候，这个人又忽然改变主意了。
“我要杀了东皇太一，与你何干，师哥。”
对，就是这样，盖聂握上鲨齿，忽然很想把很早以前的那个想法付出行动——打一顿自家不听话的师弟，让他知道师哥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