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珠正和门口小厮掰扯,远远地又过来一辆马车,众小厮一见立刻一起涌过去,拉马缰的,打帘子的,蹲下当垫子的,个个热情似火,和对李宝珠的待遇天差地别。
子瑜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府里的下人都被告知他是林老爷的远房侄子,但下人中也有精明的,从林老爷对子瑜的恭敬态度上,仍能猜得出他必定是位身份尊贵的人。
小厮们平时巴结不到府里的主子们,也只有趁着他们出门进门这个机会了。
不过今天他们注定失去这个机会,子瑜身边的侍卫朝前一档,腰间刀鞘一横,小厮们立刻退避三舍,知道这位主子不是他们能够触摸的存在。
子瑜撩起长袍前摆下了马车,一眼瞧见李宝珠和红秀两人背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微笑道:“宝珠姑娘莫非是在门外等着我?”
此时在李宝珠眼里,一袭白衣,言笑晏晏走过来的子瑜简直就是英雄的化身,只差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上去抱着大腿诉苦了。
走到李宝珠面前,子瑜很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包袱,温声笑道:“你偏要坐少泽的马车回来,坐我的车岂不是方便许多?”
李宝珠可没不客气到让子瑜这样谪仙一样的人物帮自己拿东西,忙缩回手笑道:“我还是自己拿着吧,没得把你衣服弄脏了。”
她的包袱在章婆子那里时就被摔在地上踢来踢去,虽然灰尘都掸掉了,但毕竟已经脏了。
“小姐,让奴婢拿着吧。”一旁的红秀轻声说道,伸手拿过包裹,往肩上一背。这时候她身上除了自己的包裹,还抱着李宝珠的两个包袱,尤其是装着布匹的巨大包袱,背在李宝珠身上显得有些大的可笑,可红秀却似毫无感觉一般。
子瑜看了一眼红秀,向李宝珠笑道:“你新收的这个丫头,力气似乎不小啊。”
红秀有些局促的低声道:“奴婢从小也学了些防身的拳脚功夫,虽然没什么大用,但力气却比一般人大些……”
怪不得红秀看着身材高挑,原来是从小练武的缘故。李宝珠忍不住再一次感叹三百两银子花得太值了。
“快进去吧,师傅一定等得着急了。”李宝珠看了看天色,着急忙慌的朝里走。早晨出门时刘世珩叮嘱她早点回来,现在天都黑了,说不定要挨骂了。
这时候门上的那些小厮们看着那陌生少年和那位尊贵的主子相谈甚欢,关系不一般的样子,心里早已悔翻了天,哪里还敢阻拦一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进了门。
其中一个机灵点的忽然醒悟道:“刚才那位公子说自己是昨天来的刘大夫的女徒弟,莫非是真的?”
“八成是真的!否则咋能长得那般俊俏?”
“只是早上出门时还是个姑娘,咋的出去一天回来就变成个公子了?身边还带了个丫头。”
“呸!没有眼力见的东西!你没见王小三和他老娘已经被撵了出去?听说就是得罪了那位女徒弟,看来她和那位主子关系不一般……”
几个小厮嘀嘀咕咕越说越离谱,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闭嘴!”一个清脆的声音喝道,“主子们的事你们也敢胡乱编排,宋妈妈,你去叫人来把他们都撵了,换好的到门上使唤!”
小厮们转身一看,是位身穿大红衣裳,雪白肌肤,明眸皓齿的少女,身后跟着一群丫鬟婆子。小厮们吓的一起跪下来求饶:“大小姐饶了奴才,奴才以后再不敢了……”
少女却是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哼了声,缓步走进林府。
这位美丽少女就是林府的嫡长女,林老爷原配所出,闺名君瑶,因才貌双全,聪慧稳重,在扬州府的贵族圈中大有名气。
迎面钱管家见到林君瑶,忙站在一旁恭敬说道:“大小姐回来了。”
林君瑶应了声,随口问道:“夫人怎么样了?”
“经过刘大夫的诊治,夫人已经无大碍了,只需慢慢调养即可。”钱管家对林君瑶的态度,竟是比对林夫人还恭敬几分,显然林君瑶这位嫡长女才是林府后院的真正掌权者。
这对于一个失去母亲的少女来说,实在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林君瑶听了点点头,又问道:“嗯,清风阁那位呢?”
钱管家忙回道:“那位主子已经回来了,与刘大夫的女弟子一起回来的。”
“好,”林君瑶脸色变得柔和起来,又道,“我去看看夫人,你叫厨房把我的晚饭摆在夫人那里,我陪夫人一起用饭。”
……
……
且说李宝珠和子瑜道了别,带着红秀回到师傅的小院子。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那两个派来服侍他们的小丫鬟也不知去了哪里。
李宝珠心中微喜,带着红秀就要偷偷溜回自己房间。
“站住!”身后传来刘世珩的声音。
李宝珠讪讪的转了身,看着师傅咧嘴笑道:“师傅吃了饭没有,没有的话徒弟亲自下厨做个小菜给师傅尝尝。”
“下厨?你?”刘世珩瞪了她一眼,“你看看你穿的这是什么样子?好好个姑娘家打扮成个男人,还有这丫头,哪来的?”
刘世珩说的正是红秀,此时红秀背着大包小包局促的站在李宝珠身后,低着头不敢说话。
李宝珠一边把红秀身上的包袱拿下来,一边嘿嘿笑道:“师傅您老人家这么大岁数了,怎么火气还这么大?这对身体可不好啊。这是红秀,她可厉害啊,琴棋书画女红厨艺样样精通,还会几招拳脚功夫呢,不信我这就叫红秀做两个拿手菜给您老尝尝。”
红秀被李宝珠一顿猛夸,脸色通红,低声道:“奴婢只是粗略知道一些,算不得精通……”
“好了好了别谦虚了,”李宝珠拉着红秀就走,“咱们洗洗手弄点吃的给师傅。”
看着李宝珠的鬼精模样,刘世珩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李宝珠带着红秀回了屋里,把东西归置好后,洗漱一番,又换回了女装,这才发现红秀的话果真不假,她连梳头发也梳的特别好,比窦氏给李宝珠梳的还精巧。
李宝珠从铜镜里看着红秀,好奇问道:“你是怎么学会这么多东西的?”
红秀抿嘴笑道:“奴婢从小就被妈妈们教导学这些,都是为了以后服侍人准备的,像奴婢这样的,扬州城里很多。”
“你还记得家在哪里吗?”
红秀平静的摇摇头:“不记得了,妈妈说我是个孤儿,被她捡来的。”
经历过章婆子那件事,李宝珠当然不相信捡来的说法,八成是从小就被卖了或者拐来的。
“别担心,”李宝珠拍拍红秀的手,安慰她,“如果你的家人还活着,以后一定有机会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