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范思仁话音未落,便见一鹤形巨禽展翼而起。
遥遥望去,赤红如火。
喙宽大,通体漆黑,花纹呈白。
岂不正是毕方!
火焰冲天,整个山谷都好似一座火焰山。放眼望去,火海绵绵,甚至连山峰顶端的空气都被烧得扭曲。
林梵一眼望去,好似偌大个安新山都蕴藏在水波之中。
可范思仁的剑更加凌厉,仅仅一瞬,他便出剑九次,变招之快让毕方都躲无可躲,只能腾空而起。
但何为衍神境?
神念成,何须剑亲至?
剑锋亦可伤人。
林梵看着山巅,似是有些失神。
“前辈,你觉得他们谁胜谁负?”江毅没有笑,如此严肃的表情实在不适合这样一个可爱的小童。
林梵眯着眼,似乎想看得更清楚,“你觉得呢?”
“范思仁剑术通天,可毕方遗种同样不弱,光凭其天赋神通也能与之纠缠一二,而且它能腾飞,居高临下,来去自如。”江毅缓缓道。
林梵看着江毅,“也就是说,你觉得毕方会胜?”
看着林梵澄净却深邃的眼神,江毅感觉自己陷身与一片虚无之中,大脑一片空白,只得怔怔点头,“是。”
“我倒是觉得范思仁赢定了。”
黄忠!
甚至连江毅都看向了他。
一入衍神成神龙。
曾经的灵识也会蜕变为神念,世间污秽,孤魂游鬼,皆可看个清晰。
林梵似笑非笑道,“汉升,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范思仁有心。”
黄忠说话时,眸中泛着光,无论敌友,这是对强者应有的尊敬之情。
“有心?”江毅眨眨眼,似乎在回味黄忠的话。他面如平湖,可心底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他说的是道心?这个鬼魂之前究竟是何等修为?”
林梵摇了摇头,一字一顿道,“汉升说得不是道心,而是意志,一个人坚不可摧的意志。”他赞赏地看向黄忠,轻声笑道,“汉升跟我想的一样,心如剑,万事万物皆会被一剑劈开。尤其是意志已摇摆不定的毕方。”
“毕方的意志怎么会摇摆不定?”
林梵笑道,“那你就要问问我们的杜良少侠了!”
……
“你们三个碰到了谁?居然把蛊雕交代在了那。”黑影重重,不可见其本相。
狰五尾摇晃,音如击石,“是一个剑修!”
“林梵?”
“不是,他用的是一柄鲜红似血的剑。”琉璃血眼似要喷出火来,低沉的轰鸣自胸腔回荡。
“还有一个大汉!力大无穷!”狸力道,“不过这人除了一身力气倒没有别的值得夸耀的地方。”
“蛊雕死在了谁的手里?”
“我!”
远处,一个白影步步走来。
他负手而立,每一步都宛若踏在云间。
说不出的潇洒自如。
道不尽的自由似风。
“就是他!”看到来者,狰纵身一跃,如同饿虎扑食一般。
“区区孽畜也敢放肆!”一青衣小童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样子,腰间别着把玉萧,笑吟吟地看着扑来的狰。
他不仅不惧,眼眸中甚至还有着淡淡的轻蔑。
“定!”只见小童奶声奶气地一喝,狰的身形居然真的悬浮在半空之中。
“铮铮”!
狰已经怒了,满口利齿如刀刃般铿锵有声,五条长尾更是依次亮起灼目光华。可他无论如何,就是无法前进半步,更无法从空中落下。
因为它的身下缠满了青绿色的藤蔓。
每一根都有碗口粗细,它们又坚又韧,蛮力不可破,柔劲也使不出,如此才有这困人之效。
“是你?”黑影中,走出了一头黄牛。
是牛无角,独足而立。
仿佛擎天之柱。
而他的皮肤上勾勒着细密的雷纹,每一道都宛若天成,有着说不尽的雷法奥妙。
正是夔牛!
“当然是我!”林梵负手而立,微微一笑。
夔牛那水一样的瞳孔深处却颤抖着,拼命摇晃挣扎。
林梵的模样与数日前没有半点变化,但给夔牛带来的压迫感却浑然不同。他甚至感觉林梵就像一柄诛仙剑,光是眸中的锋芒就能震慑得他不敢轻举妄动。
“这几日……”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林梵笑如止水,仿佛月光下落,甚至能闻到若有若无的清香。可却没有一人能了解,林梵究竟在想什么。
他究竟是乐是悲,是喜是怒。
还是真的像他外表这般,潇洒淡然。
“何况是你。”夔牛沉重搭话。回到安新山,他便恢复了大半修为,可这磅礴的雷霄之力,却不如林梵的一眸之威。
莫非,他又回来了?
“你杀了蛊雕?”半晌,夔牛冷声道,语气中有着难以掩盖的愤怒。它的身体轻微颤抖着,连同整个大地,山峰。
“是。不过放心,我已经替它投胎。”林梵淡淡道。
夔牛却暗暗心惊,这语气中的云淡风轻全然不似他见过的林梵!或是说林凡。
“你休当我无知,地府已乱,六道已塌,你如何替它投胎?”
夔牛的眼中流动着两抹雷光,甚至连九天之上都隐隐可见层层雷云。
山摇地动,狂风怒号。
伸手不见五指,抬首不存日月。
俨然一副末日之景象。
只见林梵随手一挥,满眼皆白茫茫。
整个世界都被隔绝。
无风,空气静止。
月光下澈,在虚空之中静谧流淌。
夔牛下望间,大地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涓涓清泉,象征着生命的勃发。
一片盎然。
“这是你布下的?”夔牛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梵,他居然开辟出一方空间?甚至连天地都要排除在外!
只有水月!
林梵点点头,“放心,这里已经隔绝天地,你可以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夔牛盯着林梵,大有几分谨慎,“你是说地府之事?”
林梵又点点头。
夔牛冷喝,怒斥之间雷光电涌,在其周身流窜,“你既然有投胎之能,如何不知地府何样?”
“少废话。”林梵一声轻叹,雷消电散,而林梵的手中却有了一片月光。
在林梵将月光抵在夔牛身体之前,它从未想过,月光居然会如此凄冷。
除了冷,还有一种难言的悲怆。
简直要将夔牛的心都给冻碎。
“你果然不是我所认识的林梵了!”一口逆血被生生噎在喉咙里,丝丝缕缕的甜腥味顺着呼吸游遍全身。
林梵摇了摇头,淡漠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什么!再不说,不只是你,狰也要死,狸力也要死。”
“好!”夔牛被气得咬牙切齿,每一根牛毛上都闪烁着刺目的电光,噼啪间结成一片电网。而它体表的牛皮,也浮现出一道雷图。只不过牛毛过于密盛,才看不出雷图的形状。
“我说!”
每吐出一个字,夔牛的电光便要凶盛几分。
“鬼将跟我说的,地府此时乱作一团,六道更是混乱不堪,除了邺都城,整个地府都是乱象。所以他邀请我进入地府,镇压一片土地。功德加身,自可追寻先祖的修为,成就无上真仙。”
说到最后,夔牛的身体已经如同一片雷光凝成的一般。
放眼便是一片光幕,每一根毛发,血肉,筋骨似乎都是由雷电所构成。
“好。”林梵只说了一个好字。
无月无水。
无雷电,无虚空。
夔牛仍站在原地,林梵亦然。
似乎一切都未曾发生过半点改变。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林梵放声大笑,嘴角的鲜血却抑制不住地狂涌而出。
夔牛也明白了。
假的。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前辈,你怎么了?”江毅满眼单纯,没有趁此机会暗暗打量,眼中只有说不尽的关心。
林梵摇了摇头,“无碍,我只是了解到一些事情罢了。”
几乎是同时,狰传音夔牛,“你没事吧?怎么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地。”
夔牛没有回话,只是在心底暗暗叹息。
林梵大势已成,未来必定如蛟龙腾飞,一跃成真龙翱翔九天!
这样一个绝代风华的人物,居然要重临此间。
“算了,山宝让给你们了。”
一语出众人皆震撼不已。
“你不是疯了吧!”狰猛一挥爪,气浪卷起数丈,他的琉璃眼与五尾一同亮起,显然一副拼命的模样!
就连狸力都露出凶相,一对獠牙凸出猛长,宛若镰刀。
夔牛起身,落下。
“咚”!
这一声仿佛炸响在每个人的头颅之中。
尤其是狰,居然面露狰狞地瘫倒在地。
“不过山宝未成,还需要等待一年的时间。你们好自为之。”夔牛一跃而起,雷光卷动万里山河。闪烁间,狸力和狰都不见了。
杜良目光一喜,“山宝!”
这就是山宝的神奇之处,只要动了念头便能感知到其存在。
他冲向一个外形普通的灌木丛。
灌木丛中生长着两颗暗黑色的浆果。
山宝!还是两个!
杜良的兴奋无以言表,可他的身体却被一股无形的力反弹回来。
“这是……”
重复数十次,杜良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不对。
山宝外,隐隐有一大阵。
此阵极为玄妙,隐隐承载整个安新山的天地之势。
若想以力破法便要有一力毁灭安新山的实力!
“让我看看。”江毅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化为凝重,原本可以轻松获得的山宝居然又凭空增添了几分困难。
足足观察了一炷香的时间,江毅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
江毅不语,良久良久,他才一字一顿道,“想破此阵,难。”
众人看向林梵,林梵的胸口却亮起了一团碧绿色的光芒。
“一年方成,急有何用?”他语气随意,全然不在乎。
杜良却急了,“我需要山宝救老板娘啊!”
一语出,杜良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算上柳公明,一行五人。
却只有两颗山宝。
他杜良何德何能能取其中一枚?
江毅似乎察觉到了杜良的窘迫,他微笑道,“我之前已经说过,我并非是来取山宝,只是凑凑热闹,这两颗山宝如何分配,与我无关。”
陶成也忙道,“我目前修为尚低,根基不稳日后也是麻烦,我也不要。”
林梵不语,柳公明仍在昏迷。
杜良心底有着说不出的痛苦。
撕心裂肺尚不过如此。
不过也正是此时,一道火光从天而降。
“这山宝,你们一个都别想取,而你们的命,全都要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