锄药一路奔跑着来到承香阁,刚到园子里,就被守夜的太监福海拦了下来。福海见她满面泪痕,又怒又急的样子,知道事有蹊跷,便问道:“锄药姑娘怎么了?”
锄药气喘吁吁的说道:“奴婢要面见皇上和娘娘。”说着就要往里闯。
福海忙拦下,急道:“这可使不得,娘娘刚睡下,好容易睡安稳了,可经不起吵闹。”
锄药哭道:“福海公公,你就进去通报一下吧!奴婢求你了,我家娘娘出事了呢!”
福海诧异道:“昭仪娘娘出了什么事?”
“刚才太后殿来人,说要搜宫,结果搜出个布娃娃来,她们都说是我家娘娘扎小人诅咒沈妃娘娘,几个人就把我家娘娘给绑了去,说先关一夜,明儿早上再告诉皇上。”她虽焦急,但也说的清楚。
“那就等明儿再说吧。”
“公公,若等到了明日,我家娘娘还有命在吗?”锄药哭着跪了下来,“求求你了公公,我给您磕头。”
福海忙扶她起来,急道:“这可不是份好差事啊,若惊了圣驾,或让我们娘娘受惊,动了胎气,可不好了呀!”
锄药又欲下跪磕头,莫白忽然出现,对福海说道:“你快进去通报,人命关天,娘娘与昭仪素来交好,若等到明天再告知,恐怕娘娘饶不了你去。”
福海听了,想想却是,便也豁出去了,进门通报。
夕菡因是头胎,害喜害的厉害,晚上也睡不踏实,此时刚刚有些睡着,却听得外面有人求见。萧豫也醒了,皱眉道:“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要吵。”他看了看夕菡,见她已经醒了,抱歉道:“这些混账东西,又吵着你了。”
夕菡早已觉得心神恍惚,起身道:“怕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宣吧。”
萧豫见她执意,便道:“进来回话。”
福海带着锄药进来,锄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断断续续的将事情始末说完。
夕菡手按着小腹,摇头道:“我断然不相信柳姐姐会做出此等事情来。”
萧豫却沉默不语,许久唤王春道:“你派人去看管着吧,好生对待。今日实在是晚了,明日再议。”
王春应了退下,锄药和夕菡都诧异的看着萧豫,没想到他会这么轻而易举的下令,毫无疼惜怜悯之心。难道他也怀疑是如烟扎小人诅咒吗?
“都下去,不是什么大事。”萧豫摆手让众人都退下,似乎很累的样子。
夕菡见众人都退了,看着萧豫躺下,心中不快:“萧大哥有时候真的好狠心呀,柳姐姐毕竟和你那么长时间恩爱了,如今你却这样……”
“菡儿,朕累了,刚刚有些睡意,都被他们给扰了。”他示意夕菡躺下,“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巫蛊,向来在宫中流传,作为陷害得宠妃子的手段。”
先帝在世时,慕容珏也利用过巫蛊除掉了当时非常得宠的玉昭容,其实后宫中的算计,比的不仅仅是聪明,更重要的是,谁更得皇上的宠爱。
“睡吧,明天自有分晓。”萧豫已经睡了,夕菡仍坐着,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呢?如此到了天亮,忙不迭的起身穿衣,前往寿安宫。
太后见夕菡来到,略带讥诮的说道:“不是免了沈妃的请安之礼吗?你又何必来我这老太婆的地儿呢?”
夕菡按常礼请了安,说道:“听说昨夜太后殿丢了东西,不知可曾找到?”
太后淡淡的说:“找到了,而且另外还找到了些东西。”她见众人俱在,就向一旁的林姑姑示意,立即有人带上被绑着的如烟,只见如烟身上只穿着衬里的衣裳,一夜的折腾已是筋疲力尽,面色发白。
夕菡心中一酸,如烟看了看她,复又垂下眼睑。
“柳昭仪,你可知罪?”太后冷冷的声音传遍了暖德殿的每一个角落。
“臣妾不知。”如烟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还是很坚定。
太后从林姑姑手中拿来布娃娃,这布娃娃做得有些像夕菡,上面刻着她的生辰八字,腹背头部各有一根银针插着,还有一些看不懂的文字写在上面。太后看了一眼,缓缓道:“这是从你宫中搜出来的,你还敢说不知吗?”
如烟抬头看了她手中的东西一眼,忽然冷笑道:“哼,欲加之罪,何患辞乎?”
太后狠狠将手中之物扔下台阶,怒道:“本宫与你毫无仇隙,欲加何罪?”
的确,这看似很不合逻辑,明明她们要铲除的是夕菡,为何偏偏如烟受害呢?假借搜宫之名,实则陷害。叶素婉虽不出面,由太后主事,不会引起怀疑。但她们素来认为如烟是夕菡的左膀右臂,先除如烟,再除夕菡就简单了。何况当时在王府中,叶素婉就恨透了如烟。再者,如今叶沈两家在朝堂上的斗争愈演愈烈,若此时夕菡有事,最大的嫌疑者就是叶素婉。
“太后息怒。”夕菡也跪了下来,“此物证并不能说明什么,其实根本没有人能证明是昭仪亲自制了这布娃娃,也有可能是别人栽赃呢?”
太后的脸色变了一变,夕菡继续说:“臣妾和昭仪情同姐妹,上次臣妾蒙冤,昭仪不惜触犯皇后而为臣妾开脱,如此盛情,昭仪又怎么可能诅咒臣妾呢?”
“只因你怀了孩子,这足以引起她的嫉妒,后宫中表面和睦内心嫉恨的人,多的是。”叶素婉冷冷说道。
“是么?若说因臣妾怀了孩子而嫉恨臣妾的人,恐怕也轮不到昭仪。”言外之意,叶素婉才是最有可能的人。
“你……”叶素婉怒目瞪着夕菡。
“不要吵,”太后皱眉轻喝了一声,她微微闭上眼,揉着两边的太阳穴,“一晚上都没睡好,这后宫的事原本我就不想管,头又疼起来了。”
叶素婉忙说:“母后,您的身子要紧,若是母后觉得可以,就让臣妾为母后分忧吧。臣妾是六宫之首,处理这样的事原本就在臣妾的职责范围之内。”
“恩,那就交给皇后你去办吧。”太后点点头,并不睁开眼睛。
叶素婉得意洋洋的看着阶下跪着的两人,夕菡冷冷的目光扫过她和紫奴的脸,轻轻握住如烟冰凉的手,就好像那天,如烟也是这样握住她的。
皇上的到来打乱了叶素婉要将如烟送往刑部的计划,刑部是叶家的人掌管,若将如烟送过去,恐怕就再难活着了。
萧豫淡淡的看了如烟一眼,如烟在见到萧豫的那一刻已是泪流满面,若是从前,她必定梨花带雨般哭倒在君王的怀中,只是如今被绑着,跪着,身子不能动弹,只希望自己的眼神,能引起君王更深的怜悯。
“此事朕会命人彻查,皇后无须太过担忧。”他坐到太后身边,轻轻的对叶素婉说,又问太后:“母后觉得身子如何?要宣太医吗?”
太后摇摇头:“不必了,皇帝下朝愈发的早了。”
萧豫笑了笑,说道:“朝中有沈阁老在,朕放心很多。”
太后便不再言语,叶素婉急道:“皇上难道就放任柳昭仪不处置吗?毕竟是在她的宫中搜到了东西。”
萧豫瞥了她一眼,淡淡说道:“朕并没有说不处置,传旨,降昭仪为充媛,幽禁细柳宫,任何人都不许探视。”
昭仪是九嫔之首,而充媛是九嫔之末。
众人对这个处置并不是十分诧异,当初沈德妃蒙冤,虽没有降职,但也被禁足。柳充媛毫无身家背景,如此处置,也算轻的了。
“皇上……”如烟的背影是如此的凄楚而又无奈,可当她回到细柳宫,锄药告知她昨夜去求皇上相救,而皇上仍要等到今日时,她的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跌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