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横无涯际,气象万千,衔远山,吞长江——这便是八百里洞庭湖。
飘然子从云空中跌落,落在洞庭湖畔的林荫草地上,望见眼前烟波渺茫的湖面,头脑倒是清醒了。
他不仅头脑清醒,耳朵里也不再鸣叫了。这也怨他,那么大的神霄雷,从云层中轰隆隆翻滚打来,他不闪避,反倒双掌猛击。那声巨响,震得他心头一热,两耳轰鸣,他依稀记得,双掌击到神霄雷上,那巨雷冒出黑烟,变作了一团火球,向后飞去。而他自己,身子被气浪一掀,急速向后飞去,开始速度极快,后来神智不清,晕晕乎乎,身子飘飘悠悠,只感到身边白云飘荡了,好惬意!
也不知飘荡了几时,飘然子终于往下飘落了,他想稳心神,提气降落,可是力不从心,感到胸闷,只能在心里道:我这副躯壳,又要受痛了。
可是,没有摔疼,倒是站在草地上,林荫外,就是无际湖波,水面上舟船来往。
“这是什么所在?”飘然子举目一望,远处大路上,游人如织。他急忙整了整装束,走到路旁,正遇上一富家,扶老携幼。飘然子拦住他们,向那位中年士绅问道:“请问这位员外,此地是什么所在?”
“哦?你问哪里?”那士绅四十多岁,不明白飘然子所问。
“就是这里。”飘然子用手画了个大圈,问道。
“哦,小伙子,失迷路途了吧?”士绅问道。“你来看,那面就是洞庭湖,湖中与这边遥遥相望的山峰,便是君山。往北不远,就是扬子江。往南走就是岳阳楼了。看样子你也是书生出身,难道不是为登天下名楼而来?”
“岳阳楼!?”飘然子重复了一遍,早就听说这里好景致,没想到今天降落此地了。“多谢员外相告!”飘然子施礼谢过。
士绅一家人走了,飘然子呆呆发愣:这里离泰山,大致要有三、四千里,自己还要不要回泰山、找义兄?
“年弟,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忽然身后一人喊道。
这声音好熟悉,飘然子急忙回头,原来是吕回道人,还是那身打扮,飘飘洒洒,手拿拂尘。
“年兄!咱们又见面了!”飘然子大喜过望,真可谓他乡遇故知,急忙上前,“年兄,一向可好!”
“很好很好。万州一别,这多时日,你到哪去了?”吕回笑道,“没有投在南仙宗门下,我那封书信,也是白写了。”
“哎,说来惭愧,年兄,这边讲话。”飘然子见路人不少,不便讲出刘祖不收留之故。二人来到树荫下,飘然子将在太和山的遭遇一说,自己这是别人的躯壳,南仙宗诸位祖师,也无法传他大道。
“也罢,谁让你把信交给别人呢。算了,算了,前事休提,你这要去哪里?”吕回道。
“一言难尽。”飘然子道,他不想说出地府逃亡之事,随口说出道此地的原委:“我要去泰山,寻找义兄。遇到一个什么萨真人,追杀一个女子,我看不过去,就放走了那女子,没想到萨真人说我同情妖邪,也不是好人,用天雷击我,我也有些内功,把那天雷击退,自己也飘到此地了。”
“喔,真不简单。”吕回点点头道。“这么说,倒令我刮目相看了。此地离泰山几千里,我看你气息尚不调顺,不如随我先游玩两日,再远行不迟。”
“年兄,这要去哪里?”
“去岳阳楼,登高赏景,年弟不随我前往?”
“早就耳闻天下三大名楼,今日遇到其一,一定看看。”飘然子欣喜起来,一是遇到吕回这个老友,二是他也爱游玩,想想泰山何其遥远,自己的确精气还不通畅,索性先登岳阳楼再说吧。
“年弟请!”吕回一摆拂尘,请飘然子前走。
“年兄,我不识得岳阳楼路径,你若识得,请带我去便是。”飘然子笑道。
“好,好,我来过此楼三次,那你随我来吧。”吕回领着飘然子,沿着大路南行,走了一程,便望见巴丘山下,花木丛中,一座巍峨的高楼,耸入云霄。屋脊廊檐下,牌匾写着三个大字:岳阳楼,远远映入飘然子眼帘。
通往岳阳楼的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二人从正门进去,登上了第三层,往下一望,洞庭美景,尽收眼底。
“年弟,今日登楼,有何感想?”吕回笑道。他在窗户旁,捡个桌子坐下,望着窗外问道。
“想起了杜子美的诗句,真符合我此时的心情。”吕回的问话,打断了飘然子的思绪,于是念道:
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
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
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
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
“年弟,这里有手巾。”吕回指指桌案旁的巾布。
“何用?”飘然子疑惑。
“涕泗流时,好擦脸用啊!”
“年兄,你真会说笑。”飘然子笑道。“此是诗圣感叹,我借用抒情而已。不过,亲朋无一字,倒是与我身世,十分贴切。”
“我不是朋友吗?岂能说亲朋无一字?”吕回揶揄道。
“这个······”飘然子无言以对,只得笑笑。
“登楼赏景,岂能无酒!”吕回道。“今日兄弟相聚,我请你来饮岳阳美酒!”
吕回话音方落,就听楼下吵嚷的人声中,有人高声吆喝:“岳阳美酒!岳阳美酒,正宗的吕仙醉!”
“好酒!”飘然子站在楼上,身子探出窗外,酒香顿时直冲上来!
吕回侧身,冲窗外喊道:“酒家,那就上来!”
片刻,楼梯处,酒香隐隐传入。一位身材矮小的老汉,拎着两只大木桶,走上楼来。飘然子见这老头,须发皆白,黄彤彤的面容,两只眼半闭着,只看楼面。
“哪位先生用酒!?”黄面老汉喊了一声。
楼上的那些游人,纷纷喊道:“我来一些!”
“方才楼上喊话的,是这位道爷吧?”黄面老汉却不理众人,径直走到吕回身前,“道爷,你需要多少酒?”
“这两桶,我全要了!”吕回瞥了一眼黄面老汉,幽幽说道。
吕回一开口,惊得四下游人口呆。“这个道士,莫非是来倒卖酒水的?”
[bookid=1488790,bookname=《梁山外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