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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走马灯(1 / 1)

他走到娆荼身前,手指轻触她脸上的红痕,随即转头看向山鬼:“你的主子被人欺凌,做奴才的该怎么办?”

小丫头满面怒容,身子一移,眨眼功夫滑到昌平郡主身前,抬手狠狠赏了她两巴掌。

火候拿捏恰到好处,不至于把她打晕过去,却也打了个满口鲜血。昌平郡主眼泪哗哗而下,双手捧着脸颊她悲愤交加:“好!好!沈大人,五王爷,今日之耻,本郡主记下了!”

沈筑看向她,一字一句沉声问道:“你记下了什么?”

昌平郡主被他的阴郁眼神吓住,顿时不敢说话。

沈筑缓缓道:“山鬼,回去领三十大板。”

山鬼低头应了一声:“是。”

沈筑拉住娆荼的手,“不老实待在家里,非要出来惹事,被人打了你才开心?”

娆荼甩了甩胳膊,“还不是你去参加什么宫宴,把人家丢在一旁不理会。”

声音酥媚的几乎要勾了人的魂魄,沈筑看了萧彦宁一眼,没有说话,揽着娆荼的腰走出馆子。

娆荼回头对萧彦宁妩媚一笑,萧彦宁也回了一个温和洒然的微笑。

山鬼有些心悸,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五王爷眼神沉静,他并没有在笑。

寂静的巷弄中,他拉着她的手走得缓慢,“闹这么一着,故意坏我名声?”

娆荼看着他的修长身影,嘀咕道:“不过是一时无聊,谁想到这么多?”

沈筑转头看向她,“临走还敢跟五王抛媚眼?恨不得叫全城都知道你放荡轻浮,好叫皇帝顺理成章赐婚浔阳公主给我?”

娆荼不与他深沉如井水的眸子对视,抬头看天,她喃喃问道:“宫中的花灯好看吗?”

沈筑心中微软,训斥的言语便说不出口,想了想只得作罢。他沈筑将死之人,还在乎什么名声?他此时此刻要的,不过就是她的展颜一笑。

她多笑一下,他就多赚了一分。

娆荼踏入停在街边的朴素马车时,却发现车内还有个异服女子,细毡胡衫双袖小,腰肢肌肤外露,呈现出女子柔美的腰线,不足盈盈一握,裙子上还系有一条革带,革带上附缀以若干条小带金铃铛。

女子明眸皓齿,只是肌肤微黄,神情楚楚,有些萎靡。

娆荼面不改色,转身便要下车,沈筑在后面堵住她,“想干什么?”

娆荼淡淡地道:“我不坐车。”

沈筑皱了皱眉,扶着她的腰将她推了进去,随即也坐了进去。

他瞥了眼缩在角落的北境美人,吩咐道:“你出去。”

北境美人哆嗦了一下,连忙要退出,娆荼看在眼中咬了咬唇,伸手搭在美人的纤细肩膀上,对沈筑瞪眼道:“干嘛让她出去,这么冷的天,你想冻死小美人?”

说着竟然将自己的披风解开,体贴地披在北境美人的身上,那美人被萦绕芳香的温暖披风围住,反而抖得更加厉害。

娆荼拍了拍她的背,怜惜道:“别怕,这男人一沾上女人身子,就活活是个禽兽,妹妹受苦了吧,别怕别怕,还疼不疼了?”

沈筑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随即伸脚轻轻踢了踢娆荼,斥道:“胡说什么?女子的脸面还要不要?”

那北境女子伏地颤声道:“夫人错意了,大人只是将奴婢带回来伺候夫人的。”

娆荼讶异道:“你是北境进奉来的美人,给我做个丫鬟怎么行?”

沈筑气闷,“好了!”

北境美人连忙爬出了马车,沈筑一伸胳膊将娆荼带入怀中,裹在自己的披风里。娆荼千娇百媚地哼了一声,一个劲地往他身上闻。

沈筑抬眼,“属狗的?”

娆荼愤愤然:“怎么这么浓的酒气?不会是为了掩盖女人的脂粉味吧?”

沈筑捧起她的脸,他想在那双眸子里看到一丝醋意,可是,唯有轻淡的笑。

他的心有些疼,沉默了半响才道:“哪有什么脂粉味,是酒水沾上了衣。”

娆荼若有所思,“听闻公主在宫宴上泼了个主动朝你献媚的北境美人,英雄救美给拦下了?”

沈筑“嗯”了一声,盯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干干净净,空空荡荡。

娆荼别过脸,不去看他,不去理他。

他轻声道:“北境使臣将那女子送给我,就给你做婢女吧。”

娆荼也不轻不淡地“嗯”了一声,“你为这美人跟公主过不去,如今却送给我做婢子,不是打公主的脸么?”

“你怕?”

“我怕什么?沈郎什么时候娶公主入门啊?”她躺在他怀中,手指缠绕着他鬓角垂下的一缕白发。

沈筑心中气闷至极,闭目不再言语。

“今日一闹,只怕明天弹劾你的奏折要如雪片一样落在圣上案前。”她似笑非笑。

“不用你提醒。”他手指轻轻揉着她脸颊上的红痕,漫不经心地道。

“沈筑,你真要娶公主?”她不再笑,拉了拉他的鬓发追问。

沈筑垂眸温声道:“你不是不在意?”

“随你吧。”她起身要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沈筑按住她的腰,“过几天就是除夕了,去买几盏花灯。”

“花灯……夜深了,店铺早就关门了。”

沈筑对驾车的杨谦吩咐:“去杨家灯铺。”

杨谦应了一声,将车驶向东街,停在一家已经打烊的灯店前。杨谦跳下车拍门,拍了好久,老板骂骂咧咧来开门,“大晚上的……”

脏字还没说出口,立即顿住,老板拍了拍脸又惊又喜,“杨公子?”

“我来取早先预订的灯。”

“好好好好好……早就预备下了,三盏灯,还是老样式,这就给您拿。”

不时杨谦拎着三盏灯回来,点亮了其中一盏,送入车厢内。娆荼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盏走马灯,既惊且喜。

沈筑眼光微柔,灯面上绘制的武将骑马的图画,缓缓转动,看起来几人你追我赶一样,来往穿梭不停,故名走马灯。

娆荼捧着灯座,她的脸被灯的暖黄映照成明黄色,一双眸子闪着异样的光芒。她喃喃道:“走马灯,灯走马,灯熄马停步。”

沈筑拎起另外两个没有贴剪图案的灯,“这两盏灯,咱们回去自己来剪纸贴图,好不好?”

娆荼喜欢极了那灯,捧在怀中爱不释手,听沈筑提议便随意点头道了一个“好”字。

离除夕还有三日,朝堂休沐,元宵后才开朝。这几日沈筑哪也没去,就在梅花坞林间的青瓦小舍中。

娆荼不愿去青瓦舍,成日和山鬼柳杏儿两个丫头窝在暖阁,吃甜蜜饯喝桂花酿看书,气态越发慵懒。春夏秋冬被沈筑打发回公主府,娆荼也不管,乐意眼不见心不烦。

陆知命每日会来与娆荼疗毒,日日熏草药,浴药汤,通筋脉窍穴,然后割血小半碗,几日下来流出的血渐渐由黑转红。

每次疗毒时沈筑皆在一旁,见她明明被药熏得难受,却做强颜欢笑,除了跟着难受竟然毫无办法,懊恼之余唯有深深悔恨。

除夕,晨曦,外头刚放了爆竹,陆知命又来梅花坞。娆荼正在歪在炕上被沈筑哄着剪纸,看到陆知命,她苦笑央求:“陆先生,今儿先放我歇息一日吧。”

陆知命微笑道:“今日不熏药浴汤,只取血。”

她伸出两只手腕,割出的旧伤还渗着血丝,可怜兮兮望着陆知命。

沈筑取出一个异常精致的檀木盒,对陆知命道:“这是太医署送来的清血毒的药。”

陆知命打开盒盖,隔着好远娆荼就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见陆知命笑道:“的确是好药,比割血化毒有效,不过……此药千金难得,大人能得几颗?”

沈筑一听有效,心中大喜,“你需要几颗,我便能得几颗。”

娆荼道:“只怕我要把你吃穷。”

他随口反问:“散尽家财,是什么官?”

陆知命哈哈笑道:“道法自然,修什么道?”

娆荼对这两人的禅机插不上话,吃下那颗丹药,由陆知命以道门玄通敲击窍穴,只觉得那丹药入腹,药效通达筋脉,浑身气血流转,异常舒畅。

陆知命告辞离开,娆荼笑道:“今儿除夕,你去哪里?”

“除夕新桃换旧符,前日在城外山上采药,和山间一个老人家讨要了一味天麻根,答应老人赠送桃符,如今便去还礼。”道士说着颔首为礼,转身离开。

娆荼看着他的身影远去,心中微凛,她、沈筑、萧彦宁……他们这些人留在金陵,皆有各自的理由。那么陆知命呢?他为了什么?

沈筑挥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没好气道:“眼都看直了?就那么好看?”

娆荼回过神对他微微笑道:“真的很好看呀。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年轻的活神仙呢?”

沈筑冷笑一声,“好不好看,都跟你没半枚铜钱的关系。”

娆荼捻起一片剪纸贴在灯面上,笑道:“我看不看,也与你没半枚铜钱的关系。”

杨谦在门外禀告:“大人,有圣意,半柱香后司礼监掌印太监就来送旨。”

“司礼监?”娆荼笑意玩味,“看来大人要得一场好姻缘。”

沈筑沉默不语,他早就料到皇上会在今日下诏,令他尚娶浔阳公主。前几日在那火锅馆子的一场风波,惹得龙颜不悦,不仅仅禁了萧彦宁的足,还扣了沈筑半年俸禄。

想想这桩令人头疼的公案他便觉得头大,若非这场大闹,原本娶公主的事情还有转机。如今算是彻底触了皇上逆鳞,若再不知进退,必惹龙颜震怒。

沈筑就算再可以恃才傲物,也顶不住天子之怒。

他揉了揉眉心,浔阳公主的事,皇上已经给足了台阶下,如果今日拒不接旨,那娆荼宣州罪臣之女的身份便藏不住,不管是真是假,大过年的将人给提到吏部大牢,总不是一件好事。

瞥了眼面带笑意的娆荼,他没好气道:“你故意的?”

娆荼异常委屈:“但凡女子,谁想和别人共侍一夫?”

沈筑眼神温和冲淡了几分,也不多言,起身随杨谦去府门准备接旨。

娆荼懒懒地倚在背垛上,令柳杏儿在灯面上刷糥米糊,她挑着炕桌上凌乱的红剪纸,一张一张粘在灯面上。

剪纸是两个小人,一男一女。男子牵着毛驴,驴背放书卷;女子挽着竹篮,树下摘青梅。

娆荼点燃灯芯,走马灯缓缓转动。

牵驴的书生缓缓走在青山绿水间,偶遇了一位青涩的姑娘,她在树下摘青梅,笑脸纯净,他上前问路,青衫淡泊。

那年,缘起。

光影在她的脸上流转,娆荼的眼神忽然由恍惚变成幽怨,很快又充斥着仇恨决然。她猛然拂袖将那灯笼扫落,灯笼落在地面上,烛火倒在灯壁,立即燃起大火。

柳杏儿吓了一跳,连忙去扑火。

娆荼喝道:“让它烧,烧了干净!”

柳杏儿顿时不敢动,呆呆地看着那灯笼灯面烧毁,很快灯骨也燃成灰烬,她听到姑娘凄凉笑道:“问什么路?从一开始就是骗局,沈筑、沈筑,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我究竟……究竟做错了什么?”

沈府正门,司礼监太监声音尖细宣读圣旨:“应天顺时,受兹明命:礼部侍郎兼国子监祭酒沈筑,心有沟壑、腹藏春秋,惊才绝艳乃天下书生楷模,特赐封号八斗大学士,天下书生意气风流共一石,沈卿可独占八斗;浔阳公主秉性柔嘉,持躬淑慎,赐婚沈筑,元宵之日,月圆礼成。毕——”

沈筑神情淡然,举手过顶接下圣旨。竟是没对那司礼监太监说一句好话,转身便走。

那位宣旨的太监愣在当场,他宣读过不少皇帝赐婚圣旨,从没有一位像沈大人这般反应。高傲冷漠,乖乖,皇上说他可容沈筑恃才傲物,只是这位读书人也忒傲气了点!

沈筑去了书苑,将圣旨随意一放,令杨谦研磨,他则在书案上铺展开一张大宣,拿细毫笔勾勾画画,很快勾出一张大梁版图。

杨谦看得直咋舌,“大人真是好本事!”

沈筑看着那张地图,凝眉沉思。这对他本就不算什么,当年游学数年,早就走遍大梁河川。大梁不在他手中,却在心间。

他拿朱笔在襄阳城方位画了一个叉,然后在蜀凉交接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画了一个圆,沉吟道:“弃襄阳而赴汉中,则可柳暗花明。”

杨谦看不懂也听不懂,噤声不言。

沈筑又在宣纸上勾出一条红线,从汉中到潼川,经襄阳过信阳而直击金陵。他放下毫笔,折好宣纸交给杨谦,缓缓道:“用你的本事,送到五王的案前,能不能做到?”

杨谦低头回了一个字:“能!”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知。”

“是!”

杨谦走后许久,沈筑才缓缓走出书苑。他给萧彦宁指路“汉中”,是看出当今皇室无能,至于萧彦宁会不会赶赴那贫瘠之地,又到底能不能耐得住寂寞有所成就,那就不是他在意的事情了。

梅花坞内,暖阁房门紧闭。沈筑上前敲了敲,小丫头柳杏探出脑袋看是沈筑,有些犹豫,一时竟然不敢开门。

沈筑皱了皱眉,伸手在门上一推,发现那门居然从里栓住了。“柳杏,夫人在干什么?”

柳杏很想说夫人什么也没干,就是不想见你,可她没这份胆子,畏畏缩缩道:“夫人……睡下了……”

沈筑抬头看了看天,正是午时该吃饭的时间,他疑惑道:“可是身上不好?怎么这时候睡下?”

“不……不是吧……”

他长眉紧锁:“开门!”

柳杏被喝住,愣了一下,只好硬着头皮上去解栓,娆荼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不许开!”

柳杏一时间左右为难,懊恼自己怎么听到声音非得伸脖子看一眼,凭白惹事!

沈筑听到娆荼赌气的声音,有些糊涂,沉声问柳杏,“她又发什么邪火?”

柳杏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一五一十道:“姑娘贴好了灯面,看那灯面转了几圈,不知怎么就气了,摔了灯笼,还吩咐不让大人进来……”

沈筑眉头微舒,空站了一会,也没发火,居然默不作声地走了。

柳杏惊讶这沈大人被姑娘磨得越来越没脾气,不由暗自佩服姑娘好本事。

娆荼微微推开窗扇一缝,看见沈筑孤身走在去梅林的那条路上,她唇角微动,眼中却氤氲着不出己愿的漠然。

他当年是如何对她,她便一点点还回去。明明还了手,可是为什么,心里这么闷,闷闷地疼……

沈筑回到梅林青瓦舍,清清冷冷,他坐在破旧的书案前,手指抚摸着斑驳凸凹的书面,眼睛看着那个被他摔碎,又请匠人用银丝金钉补好的瓷瓶。书案是青州的,瓷瓶是青州的,就连这屋内的一砖一瓦,都是从青州运来的。

青州的房子没了,青州的情成了恨,他沈筑在此,终究是一无所有。

一个不速之客的叹息声打破了他的暗自伤神,他转头看向门外,却是萧彦宁靠在那颗枯桃树下,嘴里叼着枯草一根,神情散漫地看着周围纷纷飘落的黄梅。

那年沈筑初入京城,看见萧彦宁靠在宫中的一棵老槐树下,头枕着双臂,懒散地仰头望天。那一次,沈筑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他见天上流云变化,阳光温淡,从那时起,他就不觉得那个废物王爷真是个废物。

沈筑缓缓道:“来干什么?”

“本以为沈大人有美在侧,除夕佳节,该是其乐融融的场景,怎么这等凄惨境遇?”

“如果王爷来是为了讥讽沈某,你可以走了。”

萧彦宁抛了个玉葫芦,被沈筑抓住,葫芦中琼浆玉液乱晃,酒气醉人。沈筑将那酒葫芦又轻轻抛了回去,“五王爷的酒,恕沈某没胆量喝。”

萧彦宁叹道:“你这个人,有时候实在是很无趣。虽然本王经常被人投毒刺杀,可还是活了三十年。这人啊,什么时候死是老天爷定下的,你怕也没用,不如放肆一点,反而得个潇洒。”

“沈某一世为人,与潇洒无缘。五王爷同样不是洒脱之人,否则也不会暗中布置那么多算计。”

萧彦宁拔开酒壶玉塞喝了口酒,在口中含了片刻才缓缓咽下,他叹道:“此酒绵柔,塞上苦寒,以后可就喝不到这样的酒了。多谢你给我择了那块恶山恶水,汉中四面迎敌,真是一个好地方。”

“恶山出饿虎,恶水出猛龙。”

萧彦宁好奇问道:“沈大人以后是何打算?”

“不劳费心。”

“真要娶我那公主妹子?”

“京城尚有些布局未完成,我不能立即便走。”

萧彦宁“嗯”了一声,明白他的意思,不能立即走,那是躲不了要娶公主了。他无所谓道:“反正你的那位心肝美人也不是很在乎。”

沈筑忽然正眼看向他,缓缓道:“她在乎什么?”

“情这个东西,我也不太敢懂。”萧彦宁苦笑。

沈筑起身走出瓦舍,“不奉陪了。”

萧彦宁上前抓住他的手臂,笑嘻嘻道:“我还有话没说完,别急啊。”

沈筑皱眉道:“什么?”

“你想不想知道,那年我见到她时,她是什么样子?”

沈筑沉默,心间却在剧烈震荡,过了许久才拂袖冷言道:“不想!”

萧彦宁看着他匆匆远去的背影,有些惆怅,有些失落。

那年见到她时,她与死人无异。如今光鲜亮丽的美人,不过是个被仇恨驱使的傀儡。

沈筑来到暖阁,柳杏儿正在往外倒水,看到沈筑又回来,小丫头惊了一下,三步并两步往回跑想要关门,被沈筑一个凌厉眼神吓得不敢动弹。

他推门走进屋,水雾氤氲。她只穿着轻薄的纱衣,头发湿漉漉的还滴着水,竟是刚沐浴过的样子。呆呆趴在梳妆台前,下巴撑在手背上,没有看铜镜中的自己,而是盯着案上的那盏走马灯。

灯面上贴着小猴小猫小狗各种动物剪影,剪的粗劣难看,她却瞧得出神。沈筑默不作声,上前接过山鬼手中的棉巾,为她轻轻擦拭湿发。

娆荼悠悠吩咐道:“山鬼,再剪一个沈大人出来。”

山鬼在身后干着急,姑娘啊姑娘,平时挺机警的,怎么这会就看不见沈大人来了呢?

“山鬼?”

小丫头只得硬着头皮道:“不太会。”

娆荼嗯了一声,喃喃道:“越丑越好,知道你不太会,只剪个大致的影子,就剪他摆着一张臭脸冷冷冰冰不理人的样子吧……”

山鬼欲哭无泪,“这有点难度……”

沈筑的嘴角却是轻轻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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