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迟疑了一下,摇头道:“不记得了。”他不是不愿将心中的疑惑说给娆荼听,只是他经过太多坎坷,深知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还不如心死。这么多年过去,阿蘅姑姑该放下了。
这世上,不如意事常八九,他其实并不相信那些万一。
娆荼道:“既然以后教你学问,总能见面的,或许是萧彦宁的人,也未可知。”
当晚,月色清凉如水,她一人坐在院中的藤椅上,一袭白衣比月色清冷。在落霞镇三年,素衣银簪,只为一人。
衡秀睡眼朦胧,踢踢踏踏走到院子里,“娘亲……你怎么不睡觉?”
娆荼微微一笑,将衡秀抱入怀中,给她整了整歪歪扭扭的小衣裳。
“娘亲在看月亮嘛?”衡秀仰着脸,月光落在她的桃花眸子里,眸光潋滟。
娆荼“嗯”了一声,“今晚的月亮很圆。”
衡秀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对着月亮虚空比划了一下,纳闷道:“为什么月亮有时候很圆,有时候又很弯弯呢?”
“因为……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嗯?”衡秀显然听不明白。
“因为月亮不一定非要时时圆满才美好。你看,它有圆的时候,也有弯的时候,这样变化起来,才是真实存在的。”
小丫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可是为什么月亮上面有黑点点呢?”她总有问不完的问题。
娆荼笑道:“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你太姥姥。她告诉我,以前天上有两个太阳轮流照耀着大地,照得人们无法合眼休息,庄稼也都被烧焦了,人们个个劳累又黝黑。又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位箭术高明的神箭手用强箭射中了其中的一个太阳,从此,它的光芒渐渐变弱,变成了月亮,在晚上照耀着大地。你看到的那些黑点点,就是它受的伤。”
她声音轻柔,带着催眠的意味,小丫头歪着脑袋,在她怀中沉沉睡去。娆荼起身将衡秀送回了床上,见衡文缩在薄被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她有些恍惚,衡文的眉眼口鼻,都很像他。她心间微柔,暗念:“宴冰,你看到了么?我给你生了一对儿女。衡秀很顽皮,衡文很沉静。衡文长得像你,连性子也像你。”
她忽然转头看向门外,面露惊疑,毫不犹豫夺门而出,走到街道上,看向街头缓缓而来的一个道士。
“陆先生,好久不见。”
正是陆知名的道人微微颔首,“你的内力到了这番境界,看来萧彦宁教你的功夫,你已经融会贯通了。”
娆荼道:“这个乱世,娆荼不想连性命也不能自己作主。先生如何?紫衣如何?阴山谷中其他人如何?”
“老夫人与李渔夫妇都很好,天下大乱之时,是珍珑出谷之日,所以她还要在谷中等两年。”
娆荼问:“先生为何忽然来汉中?”
“钦天监半舌道人要动手,我来为五月和衡文化解。”
娆荼闻言微惊,恨道:“是要以厌胜之术害这两个孩子?”
“半舌道人擅长移星摘星,手段不是厌胜术可比的。”
“先生可有把握?”
“三年前在那阴山谷中,我与半舌老道各自神游,缠斗三天三夜,难解难分,各自受重创。他这是刚缓过劲来,我也差不多,所以依旧半斤八两。我舍弃一身修为,换他身死道消,有三分把握。”
娆荼摇头:“还有没有其他方法,牵累先生,我心难安。”
“我不是为你,只不过你恰好与这两个孩子有牵连罢了。”
陆知命上前几步,微笑道:“厚着脸皮在你家中住一段时日,听闻你做的桂子糕很好吃,垂涎许久。”
娆荼笑问:“先生是何时到的汉中?”
“今日早晨。”
“早晨到的……”娆荼面不改色,“那先生如何得知我的桂子糕好吃?”
“……市井传言。”
“是么?我竟然不知道自己随意做的小点心,都在落霞镇口口相传了,以至于先生只到了一天,便能听说。”娆荼盯着陆知命的眼睛,笑意玩味。
陆知命垂眸微笑,并不解释。
娆荼将陆知命带到五月的房中,五月一向睡得浅,听到脚步声立即就醒了,睁开眼睛看是陆知命,还有点不太敢相信,揉了揉眼睛细看,既惊且喜,叫道:“陆先生!”
五月没忘记,陆先生为了他受过琉璃山主慕容氏的一掌。
娆荼笑道:“陆先生要在咱们家住上一段时间,先与你睡一张床。明日我去请工匠再打一套床铺,将衡文也搬过来,你们三人睡一屋。”
五月点了点头,少年一直对陆知命有亲切感,当年在灵宝庄,陆先生一怒之下制住妖道黄放翁是何等气势,虽然后来被琉璃山山主重创,不过少年心中对陆知命崇拜的很。
慕容氏神出鬼没近乎妖,而陆知命仙风道骨近乎仙。五月心中评判一个人的本事,其实是不完全看能力的。
陆知命在五月的房中歇下,娆荼出去后,没有立即回自己的屋子,而是又出了门,她要去见一个人。她不相信陆知命听闻桂花糕好吃,是来自市井传言,她更相信陆知命今日见过了那位学堂的先生。
究竟是谁,让陆知命避而不谈?
陆知命在屋内听到她的动静,并没有阻拦。
娆荼施展轻功,轻飘飘落入学堂的后院,那是学堂先生住的地方。院中寂静,娆荼走到一扇窗户旁,轻轻推窗,屋内漆黑一片,却弥漫着一股熟悉的气息。
檀香。
娆荼脑中有片刻的空白,她猛然推开窗户要翻进屋内,却听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背后道:“夫人深夜造访,有失远迎。”
娆荼转头望去,月光下,紫袍书生坐在院中,光影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如鬼似魅。
娆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过了半晌才喃喃道:“慕容氏?”
正是琉璃山山主慕容氏的书生似乎是笑了笑,用一种让人迷醉的温润嗓音道:“怎么,看到我很惊讶?”
“你怎么会在这里?”娆荼谨慎起来。
“我为什么不能在此?”慕容氏笑。
“你就是学堂的新先生?”
“是。”
娆荼微微沉吟:“怪不得……怪不得五月说你的声音很熟悉。先生来此所求为何,可否坦言告之?”
“在下前来落子。”
“谁是你的棋子?”
“以天下做棋盘,以众生为棋子,谁都有可能。”慕容氏仰头望月,风轻云淡道。
娆荼知道问不出什么,也不再废话,朝他微微福了福,“小女子就当从未见过先生。”
“不送。”
娆荼走出几步,忽然又停下问道:“先生爱点檀香?”
“檀香宁神,我记得沈筑爱檀,又名檀郎。怎么,我点不得么?”
娆荼笑了笑,“没什么,告辞。”
她走后良久,慕容氏在院中悠悠叹道:“我常听人说女子的直觉很准,虽然没什么道理可言,但大多数时候却总能应证。”
一个清瘦修长的身影推门而出,走到院中,他轻声道:“她清减许多。”
“为什么不愿与她相见?”
“我还活着,这件事不能让萧家人察觉。否则就是给她遭致杀身之祸。”
“她养了三个身负气运的孩子,萧彦烈早就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不一样。萧彦烈生来自负,他其实没有太将那三个孩子当回事,他眼中看到的,还是嚣张跋扈的延宁王萧彦宁,若是知道我还活着,我断定他会立即下手对付阿蘅和孩子。毕竟,只有她和孩子是我的软肋。”
“哦?想不到沈大人自负如斯。”
“不管你承不承认,萧彦烈最忌惮的人,其实是我。”
慕容氏问:“何不带着女人孩子归隐林泉?”
沈筑摇了摇头,眉心微蹙,喃喃道:“有时候我也会问自己,苦了孩子,也苦了她,值得么?可是……天下大乱,百姓万民皆是苦,谁能独善其身?少年游学时遇到一位前辈高人,他告诉我,谋士,注定要藏在阴暗处。殚精竭虑,江山却叫别人入主。自古谋士,有几个有好下场?”
“但我沈筑知道,我这一生早就没了退路。为一人之谋不算谋,为一家之谋为小谋,为一国之谋为中谋,为百姓之谋方为大谋。”
慕容氏饶有意味道:“好一个为百姓之谋方为大谋,救你出皇城浮水地牢,我真不后悔。即便我知道,到最后我可能也会被你这满腹坏水的谋士给算计去。”
沈筑一笑,“慕容先生,当得奇绝二字。”
娆荼回到自己家中,心乱如麻,她不由觉得可笑,这么多年过去,她竟然还会幻想他还活着?
她捧出一只檀木盒子,轻轻嗅着上面的气息,打开盖子看着里面那支长玉簪,她缓缓道:“沈筑,我还以为是你回来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
半月之后,汉中城来了一位贵人,浔阳长公主。
萧彦宁骑在高头大马上,在汉中城墙前望着远处排成长龙似的仪仗车队,他朗声笑道:“浔阳妹子,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威风。这气势,丝毫不减当年啊!”
浔阳公主一袭红衣,从凤辇中走下来,仪态万千,她微笑道:“浔阳来恭喜五哥平复北境。”
“这就太客气了,妹妹替本王开心,派人送点金陵城的吃食过来就好,何必特意来我这荒蛮之地,此处贫瘠,妹妹若是瘦了回金陵,三哥定然责怪我招待不周。”
“皇兄是大梁皇帝,五哥口误了,怎么还能叫三哥呢?”
萧彦宁笑而不语,眼中却是冷冽。
浔阳笑道:“三哥不请我入城么?”
“妹妹有这份胆识,不惧我这龙潭虎穴之地,正是求之不得,请。”
衡秀和衡文正在点心铺子里,两个小家伙正围着一只蝈蝈玩得起劲。听到外面有敲锣的声音,小丫头转身趴到窗户上一看,不由瞪大了眼睛,见到一个浑身华贵的美人和她萧叔叔走在一块,萧叔叔有说有笑。
小丫头叫了一声,“萧叔叔,你在和谁说话呀?”
浔阳公主转头一看,看到小丫头趴在窗口,满脸好奇。
萧彦宁骂道:“去去去,你个小丫头片子,我们大人说话,你小孩子插什么嘴?你娘没教过你啊?”
衡秀两只眼睛一瞪,气鼓鼓道:“萧彦宁,你个大坏蛋,我再也不理你了。”
浔阳公主的眼神暗了几分,淡淡道:“五哥,你这个延宁王当的,实在不怎么威风。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都敢直呼你的名字了么?”
萧彦宁微微一笑:“这毛丫头随她娘,都不好惹。”
浔阳公主冷笑:“他娘?不会是那个出生青楼的贱婢吧?”
萧彦宁收敛了笑意,“浔阳,你这么说,可能会被打的。”
他的话音刚落,小丫头衡秀已经抓了一只蝈蝈,从窗户里丢出,正好砸在浔阳公主的头上。浔阳公主大怒,指着衡秀对手下侍卫喝道:“你们还等着我自己动手么?”
衡文将衡秀从窗户口拖了过去,嘭地一声关上窗户。
浔阳公主气急败坏,“将那两个小东西给我拽出来!”
萧彦宁拦在铺子前面,笑看着浔阳长公主,“我说妹子,你好歹是个金枝玉叶,跟两三岁的孩子置气,只怕是有失体统。”
浔阳公主骂道:“死丫头跟那贱女人一个德行,我今儿非要出这一口恶气!”说着去踢身后的侍卫,“磨蹭什么,还不进去抓人!”
侍卫犹豫不决,萧彦宁笑道:“浔阳,我的地盘上,你确定?”
门被推开,衡文探出一颗小脑袋,对着浔阳公主啐了一口,叫道:“你才是贱女人,坏女人!”
浔阳公主勃然大怒,也不等侍卫动手,自己上前扳住门板,往外一扯,将衡文带了个踉跄。
衡文翻了个跟头,从门里滚了出来,坐在地上。衡秀大吼大叫,上前捧住衡文的脑袋,尖叫道:“不准打我哥。”
浔阳公主伸脚就去踹衡秀,哪知刚伸出去腿,整个人向后倒去,一屁股摔在地上。
萧彦宁叹道:“我就说了,这丫头的娘很厉害,连我都不敢惹。妹妹吃了亏吧?”
话虽那样说,却是一脸的辛灾乐祸。
浔阳公主是重重摔了一跤,屁股生疼,眼泪都差点流出来。望着从屋内走出来的素衣女子,她恨道:“贱婢!”
娆荼将衡文衡秀扶起来,衡秀抽着鼻子,眼泪汪汪地道:“娘亲,坏女人打衡文。”
衡文依旧被她紧紧搂着脑袋,尴尬道:“阿秀,你放手。”
娆荼伸脚在笑容满面的萧彦宁身上狠踹了一下,“带着这些畜牲马上给我滚!”
萧彦宁随意拍了拍白玉袍子上的脚印,朝浔阳公主伸出手,“得嘞,浔阳妹子,还打么?”
浔阳咬牙从地上站起来,指着娆荼骂道:“贱妇!你果然还没……”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啪”的一声,脸颊上就落了一个巴掌。
娆荼冷冷地道:“这一巴掌,打你嫁他,却不救他。我还以为你是有多爱他,看这一身红衣,原来说皇室凉薄,不过如此。”
浔阳公主攥紧了拳头,“你倒是矢志不渝,怎么不见你殉情呢?”
娆荼缓缓道:“我该怎么做,不用你来教我,再不走,我保证你以后都走不了!”
浔阳公主挥掌就要打过去,娆荼一脚踹向她的小腹,将她整个人踹飞出去。萧彦宁望了望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的浔阳长公主,朝娆荼笑道:“够了啊,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娆荼冷笑:“你有什么面子可言?”
“她要是死在这,萧彦烈可就有理由杀过来了啊,到时候你也讨不到好。”
娆荼重重冷哼一声,一手拎着衡秀,一手牵着衡文,摔门进屋,将堂堂延宁王殿下摔了一鼻子灰。
萧彦宁苦笑,自言自语道:“真是个厉害娘们!”
衡秀被抓着后心衣服拎进了屋,小丫头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这回闯了祸,蹲在地上可怜兮兮不敢说话。
娆荼知道她做错了事就会装可怜,冷冰冰问道:“这是怎么了?”
衡秀哇啦一声哭了出来,衡文道:“不是阿秀的错,是那个坏女人先骂娘。”
娆荼道:“以后遇到这样的人,不必理会,直接摔了门就是,为什么还要丟蝈蝈,啐口水?是谁教你们的?”
衡秀抽抽搭搭,抬眼偷瞧了娆荼一下,没敢出声。
“这会子你知道怕了?谁教你的?”
衡秀委屈道:“萧叔叔说,遇到人家骂你,就该打回去的。”
衡文也老老实实交代:“萧叔叔还说,实在打不过,也别忘了吐口水。”
娆荼咬牙切齿,骂道:“萧彦宁,你个该死的,挨千刀的!”
衡文衡秀两个对望一眼,都不敢说话。陆知命走过来笑道:“好了,不过是两三岁的孩子,值得你如此生气?”
娆荼恨道:“萧彦宁那个死人,我真不该叫衡文衡秀与他接触!”
陆知命牵着衡文衡秀的小手,“走,我带你们去学堂接五月下学。”
衡秀跃跃欲试,但鉴于娘亲的脸色还比较难看,不敢答应。
娆荼摆了摆手,“快把这两个小冤家带出去,让我清净一会。”
陆知命笑着朝衡秀眨了眨眼睛,衡秀腼腆一笑,吐了吐舌头回应。
学堂外,孩子的读书声不绝于耳。帘幕中的他看见陆知命和衡文衡秀站在门外,起身从后门走到院中。
陆知命将两个孩子带进院子里,沈筑看着两个孩子,蹲下一手搂住一个,看着衡文他笑道:“听五月说,他有个很聪明的弟弟,熟背诗经一百篇。”
衡文是第一次见到沈筑,有点不安,但更多的是羞赧,他红着脸道:“只会背八十篇短的。”
沈筑微笑道:“那也很厉害。”
衡秀举手道:“我也很聪明的!”
沈筑看向小丫头,“那阿秀会背几篇?”
小丫头偏着脑袋想了想,怎么办……她好像一篇都不会背啊。眼见要在神仙似的叔叔面前丢人,她双眼一红,又要哭了。
沈筑刮了刮她秀气的小鼻子,“眼睛怎么红红的?谁欺负阿秀了?”
“是一个坏女人,她骂娘亲,我……我保护娘亲。然后娘亲骂我了,呜呜呜……”衡秀想起伤心事,忍不住真的哭了。
陆知命淡淡道:“浔阳长公主来了。”
沈筑“嗯”了一声,对衡文衡秀道:“保护娘亲没有错,我请你们吃糖。”说着将两个孩子带到房间里,一人给了三颗糖。”
衡秀接过糖果,风卷残云吃了个干净,然后眼巴巴瞧着衡文手里剩下的一颗,衡文没有办法,拍了拍她的脑袋,没好气道:“你怎么吃那么快?”说着将自己手里的糖塞到妹妹肉嘟嘟的小嘴巴中。
衡秀的眼睛笑成了月牙。
沈筑看着两个孩子,笑意温淡。
娆荼做好了饭,等到陆知命带着五月和衡文衡秀回来时,天已经黑了。她问:“今儿下学怎么这么晚?”
衡文衡秀谨记陆叔叔的叮嘱,没有将见到先生的事情说出来。五月随口说先生记错了时辰,晚下学了一会。
吃过了饭,陆知命与衡文五月睡在一个屋内,堤防钦天监要伸过来的黑手。
娆荼和衡秀在另一间,她给衡秀洗漱过,小丫头捧着圆滚滚的肚子,无比怀恋地道:“今天的糖真好吃。”
娆荼皱了皱眉:“什么糖?”
“就是先生给的糖啊。”小丫头说完,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捂着嘴巴小心翼翼看着娆荼。
娆荼问道:“陆先生给你们买糖吃了?”
“啊……哦……嗯……”衡秀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娆荼看向她,摇头道:“你在骗我?”
“没有啊……娘亲……”
娆荼眯了眯眼睛:“不是陆先生给的糖,你平时都是叫他陆叔叔的,给你糖吃的,是学堂的教书先生,对不对?”
小丫头瘪了瘪嘴,很不情愿地点点头。
娆荼淡淡道:“是陆先生带你去的?”
“是啊,我没有自己偷偷去!”
“你不怕那位先生么?”
“不怕啊,他长得可好看了,像衡文。说话可温柔了,对我们很好。”
“好看?他穿得什么衣裳?”
“青灰色的粗布衣裳。”
娆荼站起身:“不是紫衣么?”
“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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