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筑掸了掸衣袖,“你不觉得阿秀对萧彦宁,太过于亲近了么?”
娆荼闻言怔忡了片刻,勉强笑道:“你开什么玩笑?”
“玩笑?这事情上我玩笑什么?”
“你看错了吧?这怎么可能呢?”娆荼不信,她实在想象不出阿秀会对萧彦宁生出什么心思。
沈筑平静道:“我倒是希望自己看错了,只是阿秀毕竟是女孩儿家,平日里就算有什么心事,也并不与我说,倒是绿玉知道些,这孩子言行之中对萧彦宁并不一般。”
“此事绝对不可能,你别吓我。萧彦宁是她的长辈,怎么能呢?”娆荼摇了摇头,“况且萧彦宁也不可能对阿秀如何。”
“是啊,他自然只当阿秀是丫头,萧彦宁的一颗心,可都在你身上。”沈筑酸道。
娆荼睨了他一眼,“你喝什么醋呢?那……那现在怎么办呢?”
“你是阿秀的娘亲,找个时机开解开解。毕竟她还小,并不知道什么,还能纠正过来。”
娆荼点了点头,“虽然这事我不信,还是和阿秀聊一聊的好,这两个孩子,是我照看不周,愧对他们。”
沈筑叹道:“衡文倒是很好,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只是阿秀,想想再过几年她也是要出阁的姑娘了,性子太野,也太放纵。”
娆荼瞥了他一眼,“衡文很好么?我瞧他太过于清淡,这点太像你了,未必是好事。”
沈筑微微一笑,“难道要他油嘴滑舌的好?”
娆荼低头想了想,“总不能小小年纪太过于端正,哪还像个小孩子的样子呢?”
沈筑将娆荼揽在怀中,“想我十岁之时,虽也不太知事,却能与先生论学。”
娆荼推了推他,“你多厉害呀!十几岁时就知道骗人,我可被你骗惨了!”
沈筑用唇在她光滑的脸颊上蹭了蹭,柔声呢喃道:“奈何夫人娴淑,让我心中难安。”
娆荼仰头看着他,问:“你说说,当年第一眼见到我,有没有心动?”
沈筑看着她的桃花眸子,想起那年她在梅子树下,他上前问路的情形,他低声道:“当时你的脸红了。”
娆荼闻言叹了一口气,“当时我该是猪油蒙了心,你说,你初见我时有什么感觉?”
“感觉?”沈筑低头想了想,“没什么感觉。”
娆荼皱了皱眉,哼哼道:“骗人!”
沈筑低声道:“总不能一开始就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娆荼闻言一笑置之,有些惆怅道:“也是啊,当时你是那样的谈笑自若,可怜我当时一无所知,心生情愫却不知都是你的阴谋算计!”她忽然觉得十分不甘心,“沈筑,都是你不好!”
沈筑“嗯”了一声,“都是我不好!若不然,你便去当了青州府尹公子的小妾。”
娆荼想起这么回事,若是不嫁给他,爹一定会将她许给青州府尹的公子。当时许家没落,若她真去当了小妾,两三年后遭人嫌弃,此时又是什么光景呢?
娆荼搂住沈筑的脖子,叹道:“我这一辈子,好也好,歹也好,遇到你总是不亏。”
沈筑循循善诱低声问:“那咱们现在是不是可以睡觉了?”
娆荼瞪了他一眼,“沈大人老奸巨猾,在这床第之上就别算计我了。”
沈筑将她按回被子里,一双手不老实地落在她身上某处柔软,“别冻坏了,我给你揉一揉。”
娆荼狠狠拍掉他的狗爪子,“之前是谁叫我疯婆娘的?我可记着这话!既然是疯婆娘,并不知趣,如今咱俩只是因为那一对儿女勉强将就罢了,其余的事情,能免就免了吧!”
沈筑噙住她的红唇亲了亲,低声道:“免不了,你之前说了,要天天。”
……
五月在校场营帐里睡了一夜,早起醒来照例去城头巡视,却看见一个他并不想看见的人。
萧彦宁。
他站在城墙上面朝远方,晨风带来江水拍岸的声音。五月看着他的侧颜,不知怎么,他想起小时候在大梁皇宫中,有一次偷偷看见皇帝站在高楼之上眺望远方的模样。
虽然都只是看到了侧颜,但是五月有一种感觉,如今的萧彦宁与当年的老黄帝是一样的神情。专注且威严,好像这片江山,可以由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五月的眼中浮起一丝不已察觉的戾气,萧彦宁平静道:“站在干什么?过来!”
五月迟疑了一下,走上前对萧彦宁拱了拱手,“五王爷。”
萧彦宁嗤笑一声,“多少年了,你还叫我五王爷。若论起来,咱们还是兄弟。”
“在下许伍,与萧氏没有半点关系。”
萧彦宁闻言点了点头,“有时候想一想,你与我其实很像。”
“王爷的母妃是皇帝赐死,而我的娘亲,皇帝根本就不记得,我不过是那个人一时兴起犯下的错误。”五月倔强而决绝道:“所以我与王爷并不像,至少,王爷还可以赢得皇帝的忌惮。而我,连提及都是笑话,连下杀手都是风轻云淡。”
萧彦宁沉默了片刻,叹道:“所以,你既已知道帝王家凉薄,为什么还要这么卖力想要得到这座江山?”
“唯有君主薄情,帝王家才凉薄,而我自问不是薄情寡义之人。”
萧彦宁冷笑道:“你这样说,只是因为你还没有拥有权利。”
五月皱了皱眉,想要反驳,忽听身后传来熟悉脚步声,他转过头,对来人抱了抱拳:“沈先生。”
沈筑微微颔首,对五月道:“先去吧。”
五月没有迟疑,道了一声:“是。”沈筑等五月走下城楼,对萧彦宁道:“谢堂燕怕是坐不住了。”
“是么,难不成姓谢的要亲自带兵攻下江陵,这不正中你下怀?”
沈筑叹道:“我只怕他要出兵,却又躲在潼川当缩头乌龟,不敢亲自来。”
“那不过是损耗他的兵力,你怕什么?”
“他的大军兵临城下,难道不抵抗?两方亏耗,鹬蚌相争,只怕渔翁得利。”
“渔翁?是谁?”
“陆知命传信给我,慕容云横要这江山为紫衣陪葬。而且……我发现这江陵城的布防,似乎有些纰漏。这些年,江陵的布局人一直是珍珑……珍珑出自琉璃山……”
萧彦宁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朗声一笑,抚掌道:“慕容云横原来是这个意思,也不错,也不错。我之前一直看不懂这姓慕容的究竟想要干什么,原来是这样啊。”
沈筑见他笑得旁若无人,淡淡道:“不错什么?江山庙堂大乱,你难道可以独善其身?”
萧彦宁闻言冷笑一声:“什么独善其身?我这半条性命都快入土了,还在乎这个?沈筑,你是大圣大贤,我却是个俗人,众生死活,与我无关。”
沈筑听了他这话,并不以为意,“本来没想让你做什么。”
“那你与我说这些,是何意啊?”
沈筑平静道:“你在金陵城的碟子死士,以及在朝中埋下的暗手,该收一收了,离羡朝总该有个君主,才能结束这个乱世。”
“五月不行。”萧彦宁的语气不容置疑。
沈筑怒道:“不是你能说的算!”
“我不会允许萧家的后人入主江山,沈筑你听好,不管是鸣岐先生还是我,都不会允许五月当什么皇帝,我宁愿你儿子成为未来天下的君主。也绝不可能是萧家人。”
沈筑皱眉道:“衡文还小,不管是我还是许蘅,都没有期许他能有什么成就。”
萧彦宁冷笑:“沈筑,这离羡朝中谁能只手遮天?你当了七年的布衣皇帝,如今才想收手,太晚了!五月身负大梁气运,但是大梁已经灭了,我绝不允许死灰复燃。衡文也是身负气运,不是你和许蘅能左右的。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以后有一天五月真的当了皇帝,他会不会视衡文为眼中钉肉中刺?”
沈筑心中一沉,不知如何回答。
萧彦宁继续道:“你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谋士,但是我告诉你,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权利,帝王凉薄,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你要是执意为五月造势,想好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了吗?”
他说这句话时,不再如往日一般吊儿郎当,而是带着一股狠戾与坚定。沈筑细细思索他这话,忽然觉得有些事情,是他想当然了。
他想当然以为五月以后会如何,衡文以后会如何。可是他忽视了,人是会变的。
萧彦宁忽然笑了笑,“你和许蘅不希望衡文涉足其中,可是衡文那孩子心中究竟怎么想,恐怕你这个当爹的,还没有我看的明白。”
沈筑心中轰然一震,如同遭了晴天霹雳,其实他并不是看不明白,他只是不想看明白,每每衡文展现出对军政时事的兴趣,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回避。其实有些事情,并不是回避就可以解决的。
不管是衡文还是衡秀,他们从出生伊始,就已经陷入了权利的斗争中。尽管沈筑深陷其中并不是出于什么野心。
在城下闭目静坐的紫衣女子珍珑忽然睁开了眼睛,她神情复杂,似哭又似笑,喃喃道:“错了……错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
三日后,琉璃山,一个闭关数年的紫衣人走下山。披发跣足,面上长须,一身紫袍带着浓重的檀香味。他在山下的一棵红梅树下停步,仰头望着雪落树枝,红梅白雪相得益彰,他的脸上是淡然笑意。
但那笑意之中,又似乎隐藏了一种让人心惊胆颤的戾气。
慕容云横是这样的人,他总是看起来弱不禁风、一派温和,而那温和之下却隐藏着一颗打破一切陈规的妖心!
当年紫衣为他身死,如今他为紫衣灭世。
他伸手摘下一朵沾染白雪的梅花,温言道:“三冬红梅不尽,如何十里柳絮如雪?”紫衣姓柳。
他言毕,身影一跃而去,雪花飞、红梅落。此时天上若真的有仙人俯瞰人间,当能看见从琉璃山到江陵城,有一道紫影一闪而过。
千里之外,陆知命站在江陵城外的一条驿道上。道士臂上悬挂的拂尘随风而动,一袭青衫道袍有如仙人,他缓缓道:“当年师父曾经问我,如果有一日天将大乱,你陆知命当如何?”
在他百里之外,一袭紫衣拦紫衣。珍珑从马上跃下,面对道前停步的慕容云横,她淡淡道:“慕容先生,我来迎你。”
慕容云横语气轻淡:“珍珑,你是何苦?”
“我想,天下能困住慕容先生的,不过是情之一物,先生既然深受其苦,何必问我是何苦?”
慕容云横听到这个解释,仰天一笑:“果然是出自我的门下,珍珑,你这些年走的棋布的局皆在我意料之中,算起来,我慕容云横将这天下玩弄于股掌之间,还亏有你。所以我不想杀你。”
珍珑轻轻闭上了眼睛,“多亏慕容先生教导,奴婢想明白这一点时,自知罪孽深重,特来求死。”
慕容云横无所谓一笑,慢悠悠道:“那好吧,我成全你。”他大袖一挥,一道凌厉无比的掌风朝珍珑迎面而去,珍珑不闪不避,任由掌风拂过她身,一丝猩红鲜血从她嘴角流出。
慕容云横神情微变,“你……哈哈,好一个目盲棋侍,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下棋下出仙人境界的女子。是我小看你了。”
珍珑轻声道:“先生可知,一个瞎子,闭上眼睛和睁开眼睛有什么区别?”
慕容云横倏然倒退几十步,鬓角一缕青丝飘落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他盯着珍珑睁开的双眸,这一瞬间,他仿佛看见那一双眼睛中有杀气流转。慕容云横大笑了几声,酣畅淋漓,他沉声道:“睁眼一次,便是一次仙人境界。”
珍珑平静道:“这些年闷声布局,自以为是在下棋,却不知自己也是先生的棋子,是珍珑愚昧。然而愚昧之人,总有些愚昧之好,就比如奴婢心境澄澈,反而得了些机缘。”
“你能拦我一时又如何?等到谢堂燕大军压江陵,我自会去取两人性命。”
“两人?是沈筑和谢堂燕。”珍珑微微一笑,“所以,我来求死。”
慕容云横一道拳罡砸在珍珑的心口,珍珑踉跄了一步,但她脚步向前走,继续道:“以我蝼蚁之命,换沈大人活,这笔买卖很不错。”
慕容云横神色狰狞,抬手有剑气,口中吐出两个字:“去死!”
那道剑气从珍珑的胸口穿过,珍珑吐出一口鲜血,但她继续一步一步走向慕容云横。慕容云横在挥出那道剑气之后,好像受到了反扑之力,胸口先是轰然一响,似中拳罡,接着整个人凌空翻起,好像在躲避什么利刃。竟是他砸在珍珑身上的一拳一剑如今又反弹回来。
重新落在地面上时,他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狞笑道:“原来是这样。”
一百里外,陆知命神色聚变,大踏步向前奔去,一步胜过常人百步。
当珍珑身受慕容云横数掌,如枯叶一般飞在空中时,落在一个宽厚的怀中,她的衣襟上一片血污,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却扯出了一个笑意。
陆知命一手按在她的后心为她续命,珍珑颤声道:“不……不必了……”
陆知命在她耳边低声道:“珍珑,你不会死的,相信我。”
珍珑伸出纤细的手,在他的脸上摸了摸,她轻声道:“这么多年,我很想……很想看看你究竟是什么模样……”
陆知命握住她的手,任由她抚摸自己的脸颊,心中有一处地方,狠狠地疼了起来。
珍珑笑了笑,“我这样的人……就是死了……也该去阴曹地府,你……你是得道之人,以后飞升为仙,怕……怕是永无相见了……”
“别说了,珍珑,我为你护住心脉。”
珍珑眸光涣散,滚出两行热泪,忽然紧紧抓住陆知命的手,喘息道:“陆知命,你……你……”
陆知命将她抱紧,千呼万唤,珍珑已经不能言语,唯有泪流不止,喘息渐微,一灵飘渺,抓着陆知命的手颓然滑下,闭目魂断。
那句藏在心中十年的话,她终究是没能问出来。
陆知命两手空拳,只觉寸心欲断。紧紧搂着珍珑的尸体,这个清心寡欲修道数十年的道士,嘴唇颤抖不能言。他当日离开江陵,并没有来得及与她道别。他其实比她先看清慕容云横的谋划,他相信她在江陵布局这么多年,只是身为棋子不自知而已,他从来没有怨恨过她。
可是珍珑,自觉无颜与他相见,所以,她要以死谢罪。
慕容云横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他举起自己那一双断送了珍珑性命的手,忽然大喝一声,惨然大哀。眼前道士抱着紫衣,和当年的自己,当年的紫衣有什么区别?
慕容云横仰头望天,大叫道:“天道不公,天道不公!还我紫衣!还我紫衣!”
回答他的,唯有乌云翻涌。慕容云横两眸猩红如血,狂喝一声,跃过陆知命,发足向江陵城城墙狂奔而去。
陆知命望着他的身影远去,忽然自言自语道:“师父,弟子已经有了答案。天下将乱,贫道劈山。”
他轻轻放下珍珑的尸身,站起身朝着慕容云横离开的方向缓缓走去。
有十万大军,兵临江陵城。
军中有一人坐在四轮大平板孔明车上,身穿一袭蓝缎蜀锦,带着慵懒笑意,对城墙上叫道:“沈先生,快快叫人开了城门,你我饮酒为乐。我的三十万水师已经顺长江水而下,诗言千里江陵一日还,三十万水师不日便能兵临江陵以为后援,你已经没有回天之力。”
娆荼站在城墙之上,冷笑不言。萧彦宁站在她的身旁,叹道:“沈筑不是傻子吧?”
娆荼轻声道:“珍珑留书中提及的那些将军校尉,有一些沈筑早就觉得可疑,已经换掉。还有几个,五月当场斩杀了,江陵城没有叛军。”
萧彦宁点了点头,朗声对谢堂燕道:“姓谢的,沈大人家中已有如花美眷,你就别祸害沈大人了。本王流连花丛许多年,从未尝过男风,你要是想自荐枕席,我也许可以考虑考虑。”
谢堂燕看着城上的那个妖魅如谪仙的萧彦宁,他眯起眼睛,笑道:“王爷来我军中,我军中都是英雄好汉,定能让王爷满意。”
萧彦宁笑眯眯道:“英雄好汉,那怎么你还不满意,还妄图来我祸害我江陵城大好儿郎?”
娆荼听这两个人骂战,忍不住在一旁提醒道:“能不能文雅一点?”
萧彦宁斜了她一眼,“你个娘们懂什么,两军对垒,气势不能输,比这更粗的话我还放出来呢!”
娆荼皱了皱眉,“南宫夷吾已经得手,沈筑带兵阻断谢堂燕的后路,这一仗打不起来,你口上留点德。”
萧彦宁微微笑道:“我怎么听说慕容云横出山了,不管沈筑和谢堂燕谁能笑到最后,两个人都休想活下去。万一沈筑一个不小心,让你守了寡,可怎么好?”
娆荼冷笑道:“那也与你无关。”她眼睛看着城下,明知道有陆知命和李宣宗阻截慕容云横,但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不知道谢堂燕又说了句什么话,萧彦宁回了过去,这边将领哄然大笑。
娆荼回过神看向萧彦宁,萧彦宁低声道:“不如你求求我,我去给沈筑当个护卫,保他一条性命。”
娆荼并不领情,“沈筑是儒圣,就算对上慕容云横,也有些胜算,你想着你自己吧。别待会动起手来被殃及池鱼,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萧彦宁呵呵一笑,望向城下,“姓谢的,怎么不叫了?还是想省点力气到老子榻上叫?”
谢堂燕面不改色,懒洋洋道:“你可敢下来入我军中,赤手空拳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萧彦宁笑道:“与你并不敢,把你的老婆和女儿叫来,或许可以一试。不过我想起来,谢经略使没有妻女。”
谢堂燕正要回他,却有一个亲兵走到车旁,在他耳边如此这般低语了几句,谢堂燕脸色大变,猛然抬头看向城墙上的萧彦宁,眼中怒气喷薄欲出。
萧彦宁笑嘻嘻道:“怎么?你没有妻女难道我说错了?世人都知自封为蜀中王的谢堂燕虽然没有妻室,却有夫君,难不成这会子连夫君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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