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唐少倾,华迎风两人分别一前一后回到唐门,回来已是三更时分,众人早已就寝酣睡,华迎风回到房中,睡意全无,坐立不安,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决定去找唐少倾,意在劝他明日一战要加倍小心,莫要轻易使出魔功,露出破绽。
他踱到唐少倾屋外,正举手敲门时,听到唐少倾呼呼大睡的鼾声,心想:“罢了罢了,明日再算。”他微微点头,又回到自己房内。
其实唐少倾又岂是熟睡之中呢,内功修学至今,练得全身感官敏锐,即便是蒙头大睡也能立刻察觉到任何不妥,华迎风的脚步声纵使再轻,也难逃他的一双顺风耳。只不过,他免得与华迎风交谈,故借入睡来避而不见罢了。
翌日一早,华迎风大步流星走到唐少倾屋内,却发现空无一人,他心想:“未到辰时,比武尚未开始,倾儿去了哪?”这时,一个下人进来收拾房间,华迎风便问唐少倾在哪里,那个下人支支吾吾半天,被华迎风喝了一声,才道出唐少倾今日一早就去找唐总管,说是有要事相谈,华迎风心中不解:“比武在即,倾儿去找唐福做什么?”
此时唐门一处大榕树下,唐福从怀中拿出大夫人的那本账簿,交到唐少倾的手上,问道:“三少爷,你既然有把握胜于俞氏双雄,要此账簿又有何用?”
唐少倾道:“福爷,你有所不知,赢是赢定,但是以大娘的为人,她岂会轻易让我稳坐门主之位,有了这本帐篷,她便不敢胡来。”
唐福又惊又喜,“哦”的一声,心想:“三少爷何时学会要挟别人的法子,但是他这样做也未尝不好,最起码,大夫人三母子不敢轻举妄动。”
唐少倾抬头看了看太阳,将账簿收入怀中,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快去前厅。”
唐福应道,正想与唐少倾迈步前去,华迎风却刚好来到二人面前。
唐福笑道:“华大侠,比试快要开始了,你是过来找三少爷的?”
华迎风点点头,神色凝重,望了唐少倾一眼。
唐少倾对唐福道:“福爷,你先去,我和舅舅待会就来。”唐福应了一声,快步离开。
华迎风本想说昨晚之事,但又怕太过唐突,便关心问道:“倾儿,比试快要开始,你的伤如何?”
唐少倾看出他的意思,亦装作不知情,只是笑道:“多谢舅舅关心,说来也奇,昨日被舅舅的神奇指法一触,倾儿的伤居然痊愈,现在神清气爽,斗志盎然,相信今日一战定不负所望,打败双雄。”
华迎风见他神情得意,暗想:“你身怀绝世魔功,身上的伤当然好得快,只怕你待会出手会露出马脚。”
华迎风想起唐少倾莫不是持有铁扇在手,又试探道:“对了,倾儿,怎么说双拳也难敌四手,你要不要舅舅借你龙头枪一用?”
唐少倾知道他有意试探,若是问起铁扇从何而来,定必扯到路不通的身上,说着说着岂不是说漏嘴,他笑道:“多谢舅舅好意,倾儿心领了,龙头枪乃长兵之器,加上枪法并不是我的强项,若果贸然使枪,怕是丢了舅舅的面子。”
华迎风感觉他有心隐瞒,暗忖道:“倾儿难道发现了些什么蛛丝马迹,知道我昨夜跟踪他?”但他为人自信,随即又想:“不,不可能,凭我的轻功岂会那么容易遭人发现。”
华迎风本想继续说下去,唐少倾见势不妙,连忙拉着华迎风的手,道:“舅舅,辰时将至,我们快去吧。”华迎风被他这么一拉,登时忘记了要问些什么,只好跟着他来到前厅。
此时,前厅之中,甚为热闹,两旁坐满宾客,包括唐鹤群,大夫人三母子,华迎雨,唐福及几位位高权重的叔父,只见酸枝木桌上摆着各种浓茶点心,中间腾出一块矩形空地,俞氏双雄两人伫立其中,神情刚毅,看来已经等了一会儿,似乎众人都拭目以待这场比武,究竟是俞氏双雄更胜一筹,还是唐少倾英雄出少年。
唐鹤群侧着头,对华迎雨问:“怎么倾儿还没出来?”话毕,唐少倾偕同华迎风从内堂走出,华迎雨引手一指,道:“你看,小叔,他们来了。”
唐鹤群呵呵大笑,道:“哎呀,弄得我也挺紧张的,不知道倾儿的武功现在如何?”
华迎雨甚是担心,但见唐少倾信心满满,就知道他胜券在握,心道:“倾儿从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既然他说能赢,就一定能赢。”
唐鹤群见华迎雨不答话,又问:“对了,你平时除了烧香拜佛,还有什么消遣?”
华迎雨一听,先是一怔,心想:“小叔怎么问这个问题?”出于礼貌,她含笑答道:“也没什么消遣,蜀中也就那么大了,难不成我还像年少时那般出去游山玩水,倒是羡慕小叔你逍遥自在,到处交朋结友,图个欢乐。”
唐鹤群见华迎雨笑起来有几分娇媚,突然面红红,忘记接话,忽然听唐福说道:“四夫人若是愿意,我想二爷也是乐意带你出去走走的。”
唐鹤群心中大喜,感激唐福此言,连忙道:“对对对,你想去哪,北上京师,南下广粤,西往青藏,东往苏杭,到处都是神州大地的名胜古迹…”他一个激动,说道滔滔不绝,引得华迎雨捂嘴发笑。
唐福见华迎风走过来,便让位于他,道:“来,华大侠,请坐。”
华迎风拱手道:“那怎么成,福爷,你坐你坐。”
唐福道:“我只是个总管,华大侠是客人。”
华迎雨见他们二人你推我让,客气得很,又想到唐鹤群的位置本就是华迎风的,只不过唐鹤群特意走过来与她闲话家常,占了这个座位,现在的情形,甚为尴尬,便对唐鹤群请求道:“小叔,你瞧啊,我大哥坐你中间的主人家位置也不大好,可否…”
唐鹤群见她对自己有所求,心中虽然不大愿意,不过人家两兄妹怎好意思拆散,笑道:“对对对,来,迎风兄坐这里。”
华迎风拱手道:“鹤翁,客气了,谢谢。”
唐福见唐鹤群灰溜溜地坐回自己的主人家位置,心里暗暗发笑:“瞧你这个为老不尊,连四夫人都敢打主意,哼。”
华迎风尽管还是忧心忡忡,也不忘给唐少倾打个眼神,意在为他打气助威。
几人分别坐好,比试也立刻开始,只见唐少倾走到空地中间,朝俞氏双雄抱拳道:“两位英雄,今日的比试一为门主之位,二为切磋武艺,望两位点到即止,莫伤了和气。”
俞氏双雄心意相通,随即齐声答道:“我们为二公子出战,理应竭尽全力,不敢懈怠,也请三公子手下留情。”
唐少倾道:“好!两位,请!”说完,他从腰间后面斜挂的一个囊袋拿出铁扇,随即持扇当胸,展开架势。
群豪一见,惊讶道:“这莫不是湘南路大侠的铁扇!”
又有人哗然不止,叫道:“三公子要施展铁扇神功!”
华迎风为之一怔,心道:“原来铁扇藏在这里面,怪不得适才看不见,倾儿啊倾儿,你真是机智,但凡你使出路不通的武功,便无人知道你身怀魔功,当真不得了。”
唐福与华迎雨霎时惊喜不已,华迎雨更叫道:“原来倾儿这段时间拜了路大哥为师,难怪他自信能赢,倾儿素来勤奋,想必学到不少路大哥的真传。”
唐福却不是这么认为,他喃喃道:“为何我隐约觉得三少爷并非拜了路大侠为师呢?”
唐守言一见到唐少倾的铁扇功架,想起路不通曾经大展神勇,马上跺脚急道:“大娘,我们是不是要输了?”
大夫人“哼”的一声,怒道:“蠢材,愚不可及啊你,只懂得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让你这人当上门主之位,能有什么作为,你可别忘了,俞氏双雄可是江湖上绝顶高手,就凭唐少倾这柄破扇能敌,简直不可思议!”
唐世立也嘲笑道:“二弟,你未免太没种了,娘做的事什么时候不是天衣无缝,什么时候会叫人担心,任唐少倾武功再高,还能敌得过娘的毒辣么?”他这番话隐隐有挖苦讽刺之意,实为不满大夫人弃他而去,择唐守言而用,唐世立生性本就骄傲自大,毫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自然是不乐意本来唾手可得的门主之位会被唐守言捡漏。
大夫人听唐世立的语气,也不愿与他多说半句,只是瞪他一眼,指望他住嘴罢了。
正当众人各有各说之际,唐少倾与俞氏双雄已经拆了数招,斗得如火如荼,俞氏双雄的名声可不是盖的,他们兄弟两人互通心意,招式上取长补短,各补不足,这几番拳掌相交之后,唐少倾愣是占不到什么便宜,正苦恼着下一招的去向。
江湖上人人只知道俞轻舟精通拳掌,俞万山则精通腿法,但却不知他们二人最出色的一门技艺家传的“白凤神爪”,只见俞轻舟爪爪疾风扫去唐少倾的面门,唐少倾只好合起铁扇,左一格,右一格挡开这般迅猛凌厉的攻势。
俞轻舟将“白凤神爪”运用自若,看得众人是叹为观止,唐少倾连番挡招之际,也不乏进招,他右掌展开铁扇,化作一个圈手,令铁扇环形急转,往前一拌,使出的正是“搅浪式”,蓦地“咻咻”两声,将地面的尘沙卷起化作一面气墙,哪知道他这一下不过是虚的,再朝着俞轻舟的下颚猛力一挑,使出的是“抱月式”,俞轻舟只是顾着前面的尘沙气墙,未料到唐少倾有此下招,顿时额骨遭到重击,口喷鲜血,急退数步。
俞万山得见如此,“啊”的大声怒喝,身形暴起,“狂风骤雨飞腿”尽数攻去,唐少倾抛起铁扇,展开扇面之后,双掌出击灌注内力在扇面上,若然能挡下,那就真是奇了!
“蹦”的一声,俞万山连续飞踢,一脚接一脚,力量一次比一次强劲,唐少倾暗暗称奇之时,也逐渐感到吃不消,他瞥了一眼,见到双掌似是磨出血,心想:“再抵御下去,两只手岂非废了不可!”
就在此时,俞万山捉到唐少倾一时大意,腾空后翻,双腿再出,正踢在唐少倾的腹部,俞轻舟见唐少倾受此重击,也登时精神一振,想到机会来了,俞轻舟双臂狂抖,运起内力,使出全身力气攻去唐少倾的前肩,唐少倾尚未留神已中了一脚,现在徒然又中突袭的双掌,霎时间热血暗涌,嘴含鲜血,弹开三丈外,但依然傲立不倒。
俞氏双雄见唐少倾受了重伤仍面不改色,不由得打心底称道。
华迎风心想:“若是旁人受此一腿一掌,还不登时毙命。”
大夫人眼见俞氏双雄将唐少倾打得无力还手,冷笑道:“很好,我要你今日败成一个废人。”
唐福在旁边看得尤为焦急,他并不知道唐少倾身怀昆仑圣教的武功,还以为他真是拜师路不通,仅仅学会“铁扇十式”,当下紧握大腿,心中暗暗大惊。
只见唐少倾捂着伤口,缓缓呼吸,运起内功,心想:“俞万山的腿法精湛,力道刚猛,看得出他功力胜过俞轻舟,先把他废了再说。”想到此,脸露微笑。
俞氏双雄惶然相顾,似乎都想不到唐少倾居然还有抵挡之力,俞轻舟上前抱拳道:“三公子,不要勉强。”他话中之意,平平淡淡,实则是敬重唐少倾,望他就此罢手,未曾想到,唐少倾却听出嘲笑之意,心中一怒,挥铁扇接连使出“抱月式”“落日式”“翻云式”,三招齐发,所越之处,劲风阵阵,俞轻舟适才说话间,心神微分,哪料到唐少倾有此突袭,整个人已被震伤在地。
唐少倾更是身形一闪,转向俞万山攻去,一招“追龙式”缠住他的双腿,使他移不动,唐少倾索性脱手弃扇,身子一个前翻滚,滚到俞万山身后,这下落了空,唐少倾双掌一甩,往俞万山的后背强打三掌,俞万山只感到后背似是被泰山压顶般,又感到千刀万仞的痛楚,“噗”的一声,吐出血来,双眼一黑,便晕倒在地。
这一倒,除了宣告唐少倾打败俞氏双雄之外,更是不得了也,全因唐少倾适才交手之间,偷偷将账簿藏在俞万山的衣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