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打鼓,叶子会唱歌,两个清心寡欲的人一路北上,在大西北的天寒地冻里走走停停。
叶子出生在N城,是个孤儿,姨妈还没给她交完高一的学费就下岗了。辍学后她在酒吧刷盘子,可小小的屋顶哪里困得住想远走高飞的鸟儿,她无时不刻都在盼着有朝一日攒够钱,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所以陈一舟刚问出那句话,自己都还没考虑清楚,她就干脆地答应了。
她总问起他的故事,比如哪里来的钱,为什么不回家。
他轻描淡写:“我是个私生子,出生没几年我妈就走了,外公一个人在家照顾他的花草树木,我没有爸爸,只有提款机……所以,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她听得入神,好久以后回过神来,给他讲她的故事,一到冬天,N城市中心的湖面就会结冰,每年都有人在上面溜冰,场面无比壮观。而开春以后,漫山开遍鲜花,五颜六色的。
说完她戳了戳陈一舟:“你说我像你认识的一个人,是谁?你喜欢的人吗?”
陈一舟不理她,继续看着前方,不知过了多久,才语气不明地说:“很重要的人,比喜欢的人还重要。”
叶子在后座上笑得前仰后合:“那到底是什么——亲人?”
他没回答,不过语气算是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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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不同的地方遇到不同的人和不同的风景,一起飙车,一起唱到深夜,一起不醉不归。
春天万物复苏,舟车劳顿了这么久,即便是他也累了。
“这一年多跑了半个中国,仔细想想,真TM没意思。”天边云卷云舒,陈一舟把车停在麦田口,随处找了个田埂坐下。他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叶子看:“你能不能猜出谁是她?”
叶子很快就从人群里指出了一个乖巧的小女孩。
“这么老的照片你都认得出?”他看着那张小学的毕业照忍俊不禁。照片里别说女大十八变的她,连他自己都发生了不小的改变,“她叫苏子寞,是从小就被家里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小名是果果,因为从小就讨厌吃水果,初中时差点受我影响变成个小太妹……总之,是从很多年前开始,我就当作妹妹的人。”
叶子不以为然:“拉倒吧!你们这些男生四处留情,感情没那么深的便戏称为‘妹妹’,好笑不好笑?”说完对着天空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陈一舟,你也累了吗?我有点疲于每天风餐露宿了。”
话音未落,陈一舟的手机响起。
从区号便可辨认出这是G市打来的电话,他犹豫着接或不接,电话却一直没完没了响个不停。
是家里的老邻居打来的:“一舟吗?你外公病倒了,你在哪?”
他掐了电话站起来走向摩托,戴上头盔,一路都没有回头。
最后一刻,他转过头来看着叶子:“我要回家了,去那里不用风餐露宿,这次你还要跟我走吗?”
在那个夏天,苏子寞在身后这么看着他,他说的却是:“你留在这里,不要跟来了。”
叶子拍拍屁股追上来:“陈一舟啊,我是叶子,你是一舟,我们和在一起,就是一叶扁舟!”
他发动马达,想起来小学入学的自我介绍,他说:“大家好,我叫陈一舟,一叶扁舟的一舟。”因为引用了一个成语而引起了全班小孩的色变。
最开始你注意她是因为她像一个人,可渐渐的,她就成了独立于回忆中那个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