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波旁家的那位大小姐和若泽吵翻了,简直太过瘾了。”晨露一早打着述职的旗号跑到芙蕾这里,一进门就喜笑颜开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晓露慢一步跟在后面,也是十分欢喜,附和道:“真是太快人心啊。好久都没看到那位大小姐那么憋屈的样子了。”
芙蕾撑着头坐在书案前,看也也没看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双胞胎姐妹一眼,只是语气凉凉地回应道:“我记得白元帅一向持身颇正,为什么教出来的晚辈却连非礼勿听都不知道呢。”
晨露无视宝慧的瞪视,直接把脸凑到芙蕾面前,笑意不减:“才分别半日陛下就有如此谋略,真是让小的们刮目相看啊。”
这语气用词颇有些不伦不类,芙蕾却懒得理睬,只是继续翻阅手中的文书。
“陛下这段时间真的是大大长进了。”晓露径直找了张椅子坐了,“顷刻之间就从伊墨城手里夺回了司天监,又转眼之间除掉了潜在的情敌。”
芙蕾终于抬起头,哭笑不得。司天监不过是苏仑顺手送过来的,至于情敌,她现在说不定宁可有个情敌,只要证明若泽是会喜欢上别人的。
“这消息可传得快呢。”晨露不死心地继续撩拨着芙蕾,“帝都里的有心人这下只怕全都知道了。陛下要不要猜猜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芙蕾耸耸肩,没有搭话。她现在是完全摸准了这对双胞胎的脾气了。只要不被她们撩拨起来,很快她们自己觉得没劲,就会老老实实把该说的说出来了。
“说起来国师大人就这么一个徒弟,现在又进了帝都驻军。那些之前没反应过来的笨蛋,现在再怎么也该有所动作了。”晓露闲闲地端起一杯茶,观察着芙蕾的表情。
芙蕾被这一唱一和搅得有些头疼,终于放弃手里的文书,直接问:“你们就直说吧,找我做什么?”
“陛下!大危机啊!”晨露倚到晓露身边,表情和语气都十分夸张,“很快司天监的门槛就要被说媒提亲的人踏破了。你就不着急?”
芙蕾叹口气,有些无奈地回答:“我急有用吗?先不说国师大人最近还病着,见不了外客。就算能见,若泽只怕也不见得会同意吧。”
晓露轻笑起来,半晌才夸奖道:“陛下原来是自有绸缪。现在看来,陛下比起即位前,真是进步不小啊。”
这算哪门子绸缪,不过是对老师和若泽有些了解罢了。对老师来说,只要若泽不喜欢,就算她贵为女皇亲自去提亲,只怕也会被挡在司天监门外。而若泽,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开窍。
不过说来莉莉也是可怜。大概是去找若泽说回归波旁家的事,结果活生生被传成对若泽有意却惨遭拒绝,而且还有苦难言,只怕最近也不好过。
“如果你们来就只是为了说这件事,”芙蕾看着笑嘻嘻的白家双胞胎,感觉头越发疼了,“那我已经知道了,这里也没有戏给你们看,你们该回哪儿就回哪儿去吧。我想你们也没有职要跟我述吧?”
“自然还是有的。”晓露老神在在地站起身来,向芙蕾行了个礼,“托陛下的福,外城近卫军最近一切正常,格登案已经全部告结,离奇死亡案也告一段落,目前人手还算充足,定当可以拱卫帝都。”
晨露也站直了身子,神情严肃了些,说:“御前近卫队最近勤加操练,素质大有提升,随时可以成为陛下手中之剑。”
芙蕾有些不解地看着双胞胎。这双胞胎平日里没个正形,但办起事来绝对不会含糊。但是她们现在这态度,是以为自己接下来打算干嘛?
随着格登案和离奇死亡案相继告结,帝都内现在是少有的平静。大家都关起门来安安分分过着自己该过的日子。该办公的办公,该练兵的练兵,货币重铸一事在墨林的主持下进展顺利,司天监内的更新换代也毫无波澜。如果非要说芙蕾现在有什么不顺,那就只剩下若泽的事了。
芙蕾这样想来,自己也觉得惊奇。她记得那时自己毒发之后,郁华幼年继位,内忧外患,勉力支撑最后还是落得个失踪的下场。现在自己这一路行来,却真是有如神助,太过顺遂了。
“陛下是还没决定对谁下手吗?”晨露却是完全会错了意,“其实我倒不介意先从最近的开始呢,比如说,一直态度暧昧的罗德总长,或者是向来油滑让人抓不到把柄的波旁丞相。这两只老狐狸,随便一只都是个不错的挑战呢!”晨露说着便兴奋起来,全然不顾晓露警告的眼神,握紧了挂在腰间的长剑。
“什么挑战?”芙蕾晃了晃神,只听到晨露说的最后一个句子。晓露一把捂住晨露的嘴,干笑道:“不知陛下接下来打算如何行事呢?臣等好早做准备。”
芙蕾正要开口,却看到刚才急匆匆出去的宝慧步履匆忙地走了进来,不由一怔。
宝慧神色焦躁地走到芙蕾身边,低声道:“刚才得到的消息,说是波旁家已经派人为莉莉小姐去向国师大人提亲了。”
芙蕾不禁愕然,顾不得和白家双胞胎说话,就径直冲了出去。
她虽然知道莉莉对若泽无意,但一旦这事传开,只怕假戏也要真做几分了。
***
芙蕾气喘吁吁地跑到司天监。
司天监这段日子人手大减,是以原本守门的人都被安排去跑腿送文书了,芙蕾径直进了司天监大门,往内院走,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碰到。
只是真走到了若泽的房间口,芙蕾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如果见到了若泽,要跟他说什么呢?
芙蕾倚在若泽房门前的柱子上,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在逐渐流失,让她连开口都变得很困难。
要说什么呢?
老师和若泽自然会拒绝波旁家的提亲,那她到这里来,该用什么理由呢?
芙蕾闭上了眼睛,有某种咸咸的液体滑过她的脸颊。
突然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便慌忙用衣袖去擦脸,然后躲在了柱子后面。
若泽从回廊那边走了过来,在他身边的,是莉莉。
“我说过了,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都不可能会去波旁家。”若泽的声音是少有的不耐烦,看来他也被莉莉这招莫名其妙的棋逼得失了分寸。
“可是,你不为自己想想,就不能为身边的人想想吗?”莉莉也失了惯有的冷静,声音显得格外尖锐起来,“你既然不接国师大人的位子,就该好好在帝都之内为自己谋划。你要是跑去御前侍卫队或者内城近卫军也就罢了,我当你是不放心陛下。但帝都驻军是个什么地方,你打算在那里练一辈子的兵,还是看一辈子那些蠢材的脸色?白元帅是看重你,但帝都驻军里可不是些什么好人,有得是法子让你一辈子翻不了身。你别忘了,你是怎么被停职的!”
芙蕾听了,心里微微一动。她一直以为若泽被停职是因为之前有人想阻拦他插手货币重铸之事,但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的事你不用费心。”若泽的声音有些冷,“波旁家这么多年对我的态度,我当然知道是为了什么,现在的转变,我也一样知道。”
“你是这样,陛下也是这样。”莉莉显然是气急,“波旁家难道是个污泥潭,你们一个两个都一副敬而远之的态度。”
芙蕾不由心里一紧,一般是为莉莉的失控,另一半,则是为了若泽接下来的反应。
“你去找过芙蕾了?”若泽的声音似乎更冷了些,“我以为这是我和波旁家的事情。我倒不知道帝国的女皇陛下,还要操心这种臣子家的小事。”
莉莉冷哼一声,大概也知道自己这次太过失态,便微微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若泽在回廊上站了很久,才十分淡然地开口:“芙蕾,你还打算在柱子后躲多久?我都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有了当壁虎的爱好。”
芙蕾讪笑着从柱子后走出来,走到若泽身边,看到他那极为难看的脸色,便讨好地说:“我就是没事过来看看你,不小心听到你跟莉莉的对话的。”
若泽叹口气,脸色缓和了一些,伸手解下自己身上的黑色兔毛披风,裹到芙蕾身上,语气依旧有些严厉:“这么冷的天你就穿成这样跑过来?宝慧现在是都不管你了吗?”
芙蕾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笑了几声,没有回答。宝慧自从知道她对若泽的感情之后,已经发誓不再在她和若泽独处时出现了。所以刚才她来找若泽,宝慧压根就没想要跟过来。
“进屋吧。”若泽看了芙蕾半晌,最后也只说出这一句话。
芙蕾老老实实跟在若泽身后,嘴角露出了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甜蜜笑容。
似乎不管什么时候,只要知道若泽在自己身边,心里就会变得很平静,什么也不怕,有无穷无尽的勇气,和希望。
所以在若泽离开的那些日子里,自己的心如死灰,并不是没有缘由的。
那么,这一次,自己和若泽,又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