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花姐姐,我扶你回去。”挽花搀住了摇摇欲坠的迎枫。
迎枫却挡开了挽花,轻轻摆手。
“不好意思,再等一下。”迎枫坐倒在地,从颈上解下了一条项链,又拉开了衣襟,低头查看。
“下手真狠,好歹这也是金币啊。”迎枫举起项坠,对着月光,微眯着眼,“带有海上凉意的诡异金币,倒是帮我抵御了一些赤气,却在我身上烙下了印记——正好是金币的正面,一个凶神恶煞的骷髅头。”
挽花明白了,低声道:“有金币挡着,会留下痕迹,没有防护,赤气也会把皮肤烤成烟色,而且还会叫人人事不省。葬花姐,你真的没事?要不要叫他来……”“别叫他,他小子执拗得很,心善得很,但也是知道规矩的。”迎枫苦笑,“蛇……应该真的走了吧。他像是谁?”
挽花摇头。她不知道,她看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迎枫起身,向高地挥挥手,示意周皖回衙门。
衙门内。
“银蛇在故意掩盖他和葬花的关系。”迎枫坐在椅子上,撕下面具,咕噜咕噜地灌了一杯茶,做出推论,“然而葬花又确实是付玉瑶。银蛇和葬花会有什么关系?他说付臣主如何如何,他会不会就是付臣主?”
“辛苦你了——你脸色好像不太好?”张捕头点点头整理了思路,又询问道。
“动过手了,他武功狠,而且也是会用赤气……”迎枫从怀里掏出那条项链,“幸好有它。”
扭曲的项坠在旋转,它已然不是金色,一面是焦红色——它受到了赤气直击,一面是狰狞的骷髅头,表面是血液凝结了的暗红色。
“你真的受伤了。不是说尽量不要打么?”张捕头叹气。
“没办法,他太会说。不过至少挽花没事。我这就是点小伤,流了几滴血。也幸亏流血了,赤气的余威才不至于再多伤到我。”迎枫无奈道。
“真的没事了么?”一旁的周皖搭话,“这图案被赤气烙印在身上,可是洗不掉了。”
“何必要洗掉?留着吧,骄傲自大的时候也好有个警醒。”迎枫闭目,“我有些气闷,周皖和挽花先说说想法吧。”
周皖沉吟片刻,道:“银蛇的突然攻击像一个发狂了的人,最恰的形容,也是老盟主在追杀挽花。”
“他的第一掌是五行拳中变过来的。”当时在现场的挽花说道。
“五行拳?周兄,今日(可能是昨日)你指摘我的拳法……”“那是寸步阁的五行寸步拳,不知张捕头却是从何而学?”“那是老爷教我的。数年前,我只擅长轻功,拳术剑法都是后来老爷指点的。”张捕头摸了摸脸上的刀疤,喃喃着,“挽花姑娘,迎枫,你们看看他是不是用了这套拳中的招式。”
“有劳了。”
张捕头开始打拳。
“等等!这招再做一遍!”迎枫和挽花异口同声。
张捕头又做了一遍。
“灵蛇一般的钻拳式,变掌而攻。”“就是这招突然袭来,害得迎枫姐姐差点受伤。”
“这只能说明银蛇是寸步阁的。”迎枫道。
“老盟主的正联盟不是和寸步阁是对头吗?为什么他也会这套拳?而且是当日我所见到的全套五行寸步拳。”“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迎枫叹道,“然而赤气,是阁外人学不来的。”“内家功夫,还要靠师父指点。如果老盟主会赤气,那么真相没的说。”“他有什么理由这样呢?他总不能同时兼寸步阁和正联盟的首脑。”“也不一定是首脑,会不会只是潜藏去当卧底?”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这件事可以放放。”张捕头咳嗽了一声,“谁还看出了什么?还有什么想法?”
“银蛇轻功也很好。我在高地上看,他在林中穿梭,向舒城的方向去了。”
“此话当真?”张捕头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以他那样的脚力,一夜到达舒城不是难事。”
“对了,银蛇应该和周皖你挺熟,他知道你在衙门,也知道你是个滥好人,还让我找你化解赤气呢。”迎枫笑道。“与我熟?又知道我的行踪,哪个本地的朋友会跟我这么熟,又在寸步阁身居高位?”周皖奇道。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张捕头敲了敲脑袋,“时候挺晚的了。”
“可以睡觉去了?”迎枫打了个哈欠。
“我不反对。”挽花眯缝着眼睛。
“那好吧,明天我们再来商讨此事。”张捕头无奈地笑笑,“养足了精神,再对付敌人。”
门外。
“迎枫,等等。”周皖突然叫住了迎枫,“虽然是小伤,还是应该消毒的。”
“今儿这么累了,”迎枫蹙眉,“如果用酒消毒,一下子清醒了就在也睡不着,明天可起不来。”
“明日多睡一会儿又无伤大雅,但伤口,可不能小觑。”周皖认真地答道。
“我是谁,自然会有办法……不行了好困好困,我要去睡觉。”迎枫作势要走。
周皖无奈,低声叹气。
“你真的放我去睡觉了?”迎枫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转头道,“我困是困,但是我也知道消毒的重要性,我也知道这块金币我已经戴了五六年,不会多干净。然而你,确实不是伪君子。”
周皖茫然地看着笑得很诡异的迎枫,不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
“好了,去睡吧。”迎枫挥挥手,“我先走了,去后厨拿瓶酒。”
周皖想笑又笑不出来,心里面觉得怪怪的:她到底在想什么?总觉得她有什么潜台词。
也许迎枫并没有想这么多,她只是觉得——周皖单纯的样子很有意思。
一夜相安无事。
清晨,鸡鸣时分。
周皖醒了。
“又是新的一天,也不知老盟主……”周皖一想到老盟主就头疼。
和周皖一样,调查事件的“总管”张捕头也是头疼不已。
也只有迎枫这等逍遥自在又不拘小节的人才能这么舒坦地睡,被吵醒了还想睡回笼觉。
又到开会时,张捕头仍然负责组织,参会者仍是周皖,挽花,迎枫,他还特邀了曲明涯做顾问。至于红绫玉罗,众人都不想让她们涉此事太深,毕竟寸步阁不是一般的帮派,其中也不乏穷凶极恶的人存在,便叫衙门中人带她们出去了。
更何况这还涉及了江湖中另一大帮派:正联盟。虽说正联盟在江湖上名望颇高,名声很好,但也有李贵这种人——而且绝对不止一个两个,说是内奸也好,卧底也好,这些假好人更可怖于真坏人。
话又说回来了,周皖等人既不是寸步阁的,也不是正联盟的,他们来趟这浑水,更多的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过得去,维护武林正义。单快和项司子都不是恶人,却在奸人挑拨下身负重伤,乃至失踪,有正义感的江湖人士都会为此抱不平。再说六美,也没做什么坏事,这接连的杀戮也让人人心惶惶——尤其是她们的尸体也失踪了。
其中的关键人物一旦被发现,这一系列事情就很容易解决。只不过,人们因为主观的某些原因不敢去肯定,总要试探太久,让破绽露出得更多再确定,却让事情变得更难说清楚。
“周兄,这次去玄城一探究竟的重任便落在你身上了。”张捕头宣布,“你和玄城的人相熟,三大高手都对你很客气,你也熟悉他们的武功……”
“那么我此去玄城,是该拜会哪一位呢?”周皖问道。
“据我所知,玄城刚刚换了个年轻的大城主,名叫邱锦。先前这个人默默无闻,突然间就成了玄城大城主,其间一定有秘密——周兄可以先去玄城拜会一下原来的大城主再做决定。我个人认为,薛无黛太危险不应当见,而左步岩只是个登徒子,见不见无所谓。”曲明涯搓了搓自己的小胡子说道。
“曲兄说得在理。只是这江城主现居于何地?”
“玄城城外,西南,有个小池塘。”曲明涯提示道。
“城南碧塘?”挽花倒吸一口冷气,“那里……那里有很多猪婆龙。”
“你说的是鳄鱼?”迎枫一撇嘴,“这些大小家伙都很凶残。”
“是的,江城主住在城南碧塘中的小岛,只怕找他先要闯过这关,渡过了水,岸上却又有一些奇怪阵法。”挽花担忧道。
“关于阵法,我倒是知道一些。”曲明涯伸出手指,“按照谭兄弟的说法,寸步阁中有一门独门阵法。”“这我听说过,只是如何破阵……”挽花接道。
“确实不易——然而破这阵的要点我是知悉一些的,会后我自会和周少侠说清楚,能否过关,却还得看少侠的运气了。”曲明涯收回手指,抹了抹小胡子,一笑。
“你笑什么?”迎枫打了个哈欠,故作严肃地问道。
“笑自心生,我知道如何破阵,却又不想把全部告诉他。”
“这又为何?难道你不想我们取胜?”迎枫死死盯着曲明涯。
“怎么会呢?”曲明涯也不急,“只是有些事情不可尽告,凡事多有变化,还需要诸位慢慢体会啊……”
“我还有一点担心的。”周皖沉吟。
“是那两个小姑娘吧?”迎枫插嘴。
“确实是关于她们。”
“咳,把她们送回家就是了,或者她们还想在衙门里呆着就呆着吧。”
“只是这里有谁能离开?”
迎枫一愣:“也是,张捕头不能走,我和挽花要等消息……”
“我又想到了一点。如果老爷真的是银蛇,他要是回来了,怎么办——听闻他竭力攻击挽花,我不禁也为挽花姑娘有些担心。”张捕头愁道,“这案子可比以前的复杂多了,当真是费脑筋。”
“就目前情况看,银蛇不会明显地去威胁挽花姑娘,而老盟主却会。不知迎枫你与老爷是否相熟。”周皖问道。
“每次我来,这老爷要么出巡要么查案,我俩连个照面都没打过。这次不如就见见,看他到底哪般模样。”迎枫一拍扶手,笑意中总有三分邪气。
“那么,红绫玉罗就先呆在衙门,迎枫,你和挽花姑娘在客栈一起住如何?”张捕头问。
“好极了,这样我就可以比较方便地保护挽花姑娘了!”迎枫豪爽地接下来一个艰巨的任务。
众人商议了近一个时辰,可算是安排好了他们能想到的一切。
周皖,身担重任,先去找玄城原大城主江少谦,期间要穿越一个有鳄鱼的湖泊和寸步疑阵,以了解邱锦上台的真相,并向玄城要人——这并不是最终的计划。
迎枫,张捕头身兼监察和保护的责任。
挽花、红绫、玉罗虽是被保护对象,而挽化却也有监察的任务在身。
几个人如此细致的分工与团结协作,真的可以抓住真凶?罢,唯有在此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