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小薇来到绣架旁边,拣了凳子坐下,然后双手颤颤巍巍地拿起针线。好不容易将丝线穿进去,小薇突然手一抖,那尖锐的针尖顿时刺进小薇的皮肉里,迅速沁出一滴殷红的血迹!
田大娘在一旁将信将疑地盯着,小薇吃疼之下,白皙的手指愈发颤抖起来,根本拿不稳针线。
然后小薇开始刺绣,每一下都显得无比艰难,那指尖上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溢出鲜血,她却好似完全顾不上了。
“娘!我好痛!可是我不敢说,我怕你生气!”小薇黢黑浓密的羽睫一眨一眨,窗外金灿灿的阳光洒进来,在她周围勾勒出一道哀怜明媚的轮廓,若是换做旁人在场,恐怕就要被小薇的样子惊艳到了。
可惜田大娘一向对大女儿刻薄寡闻,动辄打骂,根本不顾小薇的死活。
“那你打算怎么办?”田大娘见小薇做不动绣活,心中也是鄙夷至极:“你要知道,咱们田家不养闲人!你要是实在做不了绣活,就给我趁早滚出去!”
小薇心中蓦地一喜,却故作可怜地扬起小脸:“娘!能不能不要把我赶出家门,我要是没有家,没有娘,我靠什么生活呀?”
田大娘不耐烦地呵斥道:“如果你想留在家里,就给我赶紧做绣活!如果赚不到银子,就从你的吃穿用度上扣钱!”
小薇迅速敛去眼中的讽刺之色,故作乖巧地笑道:“要我做绣活可以,但是一心不能两用,家中的杂活和农活,我就不能做了!否则,绣品只会越做越少,到时候家里没有足够的进项和银钱……”
田大娘心一横,咬咬牙回道:“那行,家里的杂活我来干,你就专心给我赶绣品!要是你做不好,休怪老娘翻脸无情!”
小薇等的就是这句话,遂满意地点点头,一口应允。
这天清晨,田大娘将绣品放在竹篮子里,准备出门。
阿茹穿着新衣裳跑过来,得意地扭着粗壮的腰肢,一脸油腻的笑容:“娘!我想跟你一起去集市!正好买点干果蜜饯吃吃!”
“娘的宝贝闺女!你喜欢去就去好了!”田大娘慈爱地回道。
阿茹瞟了一眼小薇的房间,就见小薇坐在窗口位置,漫天金色阳光照在她身上,像是极好的陪衬,美人似玉,明媚如花。
阿茹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嫉妒与厌恶,扯了扯田大娘的衣袖:“娘!姐姐一个人留在家里,会不会有点寂寞啊?”
田大娘立即虎着脸骂道:“她要是出门,肯定会勾搭野男人!不行,这次绝对不能将她带出去!老娘还想多活几年呢!”
阿茹心中得意,便故意捏着粗糙的嗓子叫道:“姐姐!你喜欢吃什么,我帮你带回来!”
小薇安静地坐在绣架旁边,这两天她不用干农活杂活,手掌心的茧子慢慢消退下去。
装可怜,博同情,这一招对田大娘来说没甚大用,但是可以帮助小薇静下心来钻研刺绣,而不用被家中那些琐事打扰。
看着阿茹炫耀得瑟的笑脸,小薇极为淡定地回道:“我想吃果子,你要是买不回来,就算了。本来也就没指望你。”
阿茹脸色一沉,听出其中的嘲讽之意,立即揪住田大娘的手告状:“娘!姐姐不相信我!说我没用!娘,我真的没用吗?”
田大娘正在收拾院子,自从小薇专心刺绣之后,家里的杂活和农活就全都落在她一个人身上。
她本就是好吃懒做的类型,以前全靠大女儿累死累活地支撑整个田家,现在小薇巧使妙计摆脱了家中的杂活,就换成田大娘受苦受累了。
而且田大娘哑巴吃黄连,根本无计可施。如果她让小薇干杂活,小薇就会向她哭诉,手指受伤了,磨出老茧了,做不动绣活了之类……所以在小薇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逼迫下,田大娘不得不做出让步。
毕竟田家还要靠小薇刺绣来谋生,小薇的利用价值还没有结束呢!
“好闺女,你怎么会没用呢?你的任务就是吃好喝好,将来娘替你谋一门好亲事,叫你嫁到富贵人家做官夫人!”田大娘眼中满是期待和**,一旁田阿茹也是野心爆棚,吊梢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势在必得。
“娘,如果我嫁得好,以后也让你做官奶奶!”
“好闺女,娘不要你替我着想!只要你下半辈子过得好,我就满足了!你爹临死的时候特地嘱咐我,要让你出人头地!那算命瞎子也说了,你有旺夫旺家的命相……娘这么拼死拼活,就是为了让你将来能过上好日子,娘的阿茹,你可不能辜负你爹的临终遗言!”
阿茹看似感动,眼中却飞快地闪过一丝厌烦。
她爹老早就死了,对田家没有半点贡献,对她更是没有半点好处。
就因为她爹死得早,将来说亲的时候会被媒人各种看不起,归根结底,阿茹觉得那个便宜老爹只会给自己招惹麻烦,没有半点现实价值!
“娘!好了!我记住了!天色不早,我们赶紧出发吧!”阿茹不耐烦地催促道。
田大娘立即跑到厨房,带上水葫芦和两块面饼上路。
趁着田大娘和阿茹前脚离开,小薇后脚就放下手中的针线,来到田家村背后的青山脚下。
果然,杨瑀早就赶着马车,等候在此。
“让你久等了?累不累?”小薇扬起一抹灿烂的笑靥。
杨瑀很吃这一套,眼中凝着一抹淡淡的恋慕之色,笑道:“不累!我给你捎了烤山芋和大鸭梨,我记得上次你很爱吃的!”
小薇一脸惊喜地点点头,在田家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时不时地被田大娘虐待,她早就有点憋不住了。
小薇踩着凳子跳上马车,从杨瑀手中接过一块香喷喷的烤山芋,她一边秀气地啃着一边故作好奇地问道:“上次回家的路上,你好像遇到一个叫田梅的女孩子,她说要给你送山芋呢!”
杨瑀浑身一凛,生怕小薇误会,赶紧解释道:“我给你的山芋,不是田梅送来的,是我爹去集市上买的。谷来镇的山芋很便宜,五个铜板就能买五斤,我爹爹最喜欢用山芋屯粮,可以放很久,到冬天也能接着吃!放在灶膛里烤熟了,别提有多香!”
小薇使劲地嗅了嗅,确实好吃,满口生香。
吃完烤山芋,小薇又吃了两个大鸭梨,填饱肚子之后,小薇便跟杨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两人很有默契,丝毫不觉得尴尬或者拘束。
杨瑀认得汪家府邸的位置,按照小薇的提醒,直接将马车停在后门口,然后非常低调地等小薇跳下车,他自己则躲在旁边。
小薇敲敲门,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婆子走出来。
“老奶奶!我想找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晓红,这是她要的绣品,今日我按照约定专程送到府上来!”
小薇利索地从怀中掏出三个铜板递给老婆子,甜丝丝地笑道:“这是一点见面礼,老奶奶不要嫌少!我是乡下人,不懂规矩!还望老奶奶多加指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