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是这样?
白川眉心蹙起,他此时七海之中翻腾的气息已经渐渐的平稳了下来,听见宋云胡若有所指的一句话,不由得发问,“怎么了?”
宋云胡并不多言,伸出一只素手来,轻轻地玩了个兰花指,指尖若有若无的存了一丝儿的紫色的光晕和白川之前所见到的那股淡淡的紫色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他错愕的向后退了两步,似乎是被这股诡异的颜色吓住。
“嗖”那一道细微的声响过去,便见到白若溪的神情缓了一缓,像是一只被人操纵的木偶忽然被人硬生生的扯断了牵制的那根看不见的丝线一样的失去了方向和力度般颓然倒地。
“嫣儿!”他吼了下,却被宋云胡拉住了胳膊,“别过去,给你看好戏。”
随着白若溪的倒地,那个弦月公主也似乎发生了一些为不可查的变化,眼睛微微向上一翻,露出来白的吓人的眼白。
“啊……”一声极其短暂的痛呼还没有喊出来,就被宋云胡用一根银针扎进了后背心当中。
“你这是做什么?”白川有点不解其中深意。
宋云胡喊了笑笑过来帮忙抬起来白若溪,探手放在她的脉门上,“我刚刚看的不错,她的确是中了蛊。”随即露出来一股的冷笑,“好快的手段。”
白川的眉心已经完全的变成了一个川字,这下是真的人如其名了。
“她是中了血蛊,这种蛊毒是来自于遥远的苗疆村寨,已经有多年没有出现在江湖当中了。真难为了那些人,竟然还能从犄角旮旯当中翻出来这样古老的秘术,真是太不要脸了。”宋云胡的神情淡淡的,虽然是在说这样的痛恨的话,但是脸上却丝毫看不出来又一点的愤怒之意,反而还带着竟如秋水一样的浅淡的笑意。
白川了解这个女人,她每当露出这样的神情来的时候,就表示,她已经动了杀机。
江湖上有人传言,不怕宋云胡的怒,就怕宋云胡的笑。
她每次发笑的时候,就表示,她要开始动手了,要开始收拾人了,要出人命了。
也或许,出人命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多的恐惧和罪恶感。
她自己本就是个从活死人堆而立爬出来的勇士。
既然是勇士就又这个资格在这个丑恶的天地之间,去灭掉那些她看着不顺眼的人。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不用担心,”她将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拖得很长。“我会救活这个女人的。看得出来,这个女人才是你的心头好啊。”她拍拍白川的肩膀,笑得不怀好意。
白川神色有些怔忪,心头好……他自己也以为是这样,以为自己不会看着她成为别人的新娘,她是要和他携手漫步,比肩天涯的女子啊!
只是,如今这样的一个对美好未来的奢望,真的变成了奢求,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让她……好好地活着,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好。”他没有转头,但是他隐约的猜到了这个精明的女人,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他沉了片刻,才说,“宋云胡,我又欠了你一次人情。”
宋云胡打了个哈哈,“是啊,你欠的可是真多啊。”
白川无言的笑笑。
笑笑真的在一旁呆不住了,晃了晃白若溪,又看了看旁边的卫飒,“这位姑娘,王妃她……她还能不能……”她正说着,宋云胡就转过了身,对着早就呆若木鸡的弦月嘿嘿的笑了下,“你这个人,门路还真是宽阔,一个从西凉来的公主,竟然能够操控苗疆的蛊毒,弦乐公主,不才我还真是对你感到很佩服呢。”
弦月被她用奇怪的手段制住,根本不能动弹,看她能够接触白若溪身上的蛊毒,又能够操控住自己,不由得更加的惊惧。
“你……你又是谁!”
“哈!我是个什么东西,自然不用你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你现在身上的母蛊已经被我牢牢地控制,你既然能够调动这只目蛊就该知道这种蛊毒十分的霸道,如果它受到了什么伤害的话,它的宿主也会受到同等的伤害吧?”宋韵的眼中流露出深深地厌恶,“用这样的手段的人,都该死。”
“身有母蛊的人,都能免于刀枪的袭击,就算是身上被戳了窟窿也是不会死的,所以你才这么有恃无恐的从那些侍卫的刀枪林立之中闯了进来,可惜……”宋云胡微微弯下腰来,在她的耳边轻声说,“可惜你不知道,我竟然知道如何能够杀死身有母蛊的人的秘法。”
她朝着她慢慢渗出右手,手掌中心渐渐凝聚起来一股和刚才一样的紫色光晕,那样的令人目眩神迷。一双如玉般光洁的手掌渐渐合拢,一直往弦月的头顶上移过去。弦月知道今天自己是必死无疑,索性两眼一闭,直接等死。
“等一下。”
那有气无力的声音却是刚刚苏醒过来的若溪发出的。宋云胡的手掌微微压到了弦月的头顶正中的位置,似乎是被什么庞大的东西压制住,弦月的脸上血色陡然退去,变作了十分痛苦的狰狞。却因为身上被宋云胡牢牢地制住所以动弹不得而显得愈发的痛苦难耐。
“什么?”宋云胡回头看她。
白若溪此时眼睛里的红色血雾已经退去了七七八八,“不能……杀她。”
“怎么着?想做好人?”宋云胡反问。
若溪苦涩的摇了摇头,“她……不能死的。”
“她要杀你,要制你于死地,你不生气?”
白若溪摇头。
“她要夺你的夫君,你不生气?”
白若溪还是摇头。
宋云胡似乎有些词穷,略略沉吟了一刻,问道,“你可知道自己这几日来为什么举止异常?总想要杀人才痛快么?”
白若溪愣住了,白川也愣住了。这件事的确很有蹊跷,他所了解自己的这个小弟子,是不会用血腥残暴的手段去对付那些敌人的,更不要说自己亲自上阵,用刀把别人的脑袋砍下来了。
“我不知道。”
“她用蛊毒制住你,让你做出混乱的决定,不然的话,你又怎么会方寸大乱,做出那样迷失了本性的举动?”宋云胡淡淡的说出了真相。
“即便是这样,你也不生气,不想杀了这个人么?”她追问。
白若溪敛眸轻叹,看了一会儿同样惊疑的弦月,半晌,轻轻地说,“不,即便是这样的话,这个女人也不能死。”
“为什么?”这次轮到宋云胡不明白了。
“我……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这儿,等到有一天……有一天,我一定会离开这里,离开他……可是,他这个样子……身边必须要有一个人……必须是一个值得依赖的人,来照顾他啊!”她刚才一直干涸的眼睛里忽然流出来了眼泪,是纯净的,透明的泪水。
宋云胡似乎愣了一下,手中的紫色光芒也越来越暗淡,渐渐地收回去手掌,她低着头,两边的发丝吹落了下来,遮住了她半面的脸颊,“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爱么?”
本事了二十年的宋云胡,就是不明白,情字怎么写。曾经的一次心动,唯一的一次心动,却成了一生之中最不能回忆的片段。
想起来,就痛彻骨髓。
“好,既然是你的决定,我就不便多说什么。”宋云胡改变了自己的下手方向,用手指点了弦月身上的几处穴位,抬手给她吃进去了一粒药丸,弦月大惊,“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是什么?总比你给人家下的蛊要好的多!”宋云胡冷哼了一声,“你不知道吃的是什么,可以自己切开肚皮来看看嘛。”
弦月顿时没了话可说,她终于发现,这个宋韵的思维简直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可以拥有的。
“那是我独门的秘药,你吃了它之后,身上的母蛊就会出一种休眠的状态,等到我想让你死的时候,只要动一动小拇指,就算是在千里之外,你也一样的会死的很惨。”宋云胡傲然的斜睨了眼那个女人。
弦月似乎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只是看着白若溪,两个女人,四只眼睛,就那么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对视着,彼此审视着真意。
“是我让玛莎在你的饮食之中放下的蛊毒,白若溪要杀要剐随便你,不用假惺惺的装好人了。”她也不服气。
若溪冷冷一笑,平凡的脸上似乎泛出淡淡的光彩来,不能让人逼视。
“你不必用话来激怒我,我知道你对殿下的感情,卫飒喜欢你也好,不喜欢你也好,那都是他的事,可他现在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他或许这一辈子都不能醒过来,弦月,我质问你一句话,如果他此生都如此,你待如何?”
弦月抿了抿嘴唇,“我和殿下是拜过天地的人,他生,我是他的人,他死,我也是他的鬼。”
白若溪点了点头,或许这是他们这两个立场根本敌对的女人之间唯一的共同之处了。
“好,弦月公主,希望你能一直记得今天对我说的这些话。”若溪不再看她,看着头顶的云帐,“宋姑娘,麻烦你让这个女人一直平平安安的活着,不然,我怕就没有人会真心实意的对待卫飒了。”
宋云胡沉静的看了看那个躺在床上的瘦削的女子,终于松散出来一个笑容,“好,我会的。”她转头看了看白川,“这次的人情就不用还了。”
“为什么?”他可不相信宋云胡还有这么好心的时候。
“以为内……我似乎明白了一点新鲜的东西,唔,很有道理啊。”她抖了抖宽大的袖子,笑得清纯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