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是不是不应该下令让他们住东二然后天天只吃火腿？”欧弋阳被放到王座上的时候，抬头问欧则。
“没关系的，无伤大雅。”欧则摸摸弟弟的头，“待会族老来了，你让他进来找我吧。”
“嗯。”
进了后殿，欧则打开衣橱，开始不紧不慢地收拾起来，族人都被他遣开，偌大的一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没过多久，前殿传来听不太清的喧闹声，很快房门便被推开了。
“谈完了？”来人正是刚刚一大早送别了凌茗和承诺的朱邪赤心，整个欧冶子家族里有他在，没第二个人敢被称作族老。
“是，族老这边请。”欧则放下收了一半的衣物，将朱邪赤心引到一边的官帽椅上茶话，“天纬同意了我们的协议。”
“对你我是放心的，”朱邪赤心摆摆手，喝了一口茶，“具体的阴谋阳谋，我也不太懂，你讲讲有什么注意到的吧。”
“是。”欧则的年龄只有朱邪赤心的十八分之一，自己的爸爸、爷爷、曾爷爷等等祖辈都是后者看着长大的，就算自己生得再天赋异禀，这份年岁带来的敬畏之情也无从磨灭。
“协议中最重要的一项是要求天纬接收我们派出能力者为学生，并且授予我钢铁组组长职称，天纬派来的负责人、特卫科科长卞龙未做太多纠缠就独权答应了。”欧则顿了顿，“卞龙这个人深谋远虑，带来的人也是有经验的，既然如此，应该是天纬那边那些人并不担心我们的渗入--他们有万全的准备。”
朱邪赤心的思绪回到四百年前，当年的承风向他托付后事的时候，事情还没有现在这么复杂，毕竟承风虽是一世神才，也不可能完全预知未来，从承诺的到来就可以看出：按那时的说法，承风将取息空的信息留在了宗祠里，照理还没有去过宗祠的承诺是不可能来取息空的，而这一切确确实实发生了。计划赶不上变化，尤其还是跨度长达四百年的，现在究竟出现了多少变化，隐居十万大山的他是数不清了，唯有寄望于努力之下，还能达成最终的目的。
“依你看，万全的准备可能是如何的？”
欧则想了想，手指快速打转，形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钢铁球。
“族老，姑且假设这是能被称为万全准备的大小。”
欧则把第一颗球放到一边，双手齐动，又做出四个小球。
“而这些是天纬能够进行的准备：没法介入的校董会决策、数量质量均足的战备力量、随时能够完全切断的对外联系以及内部阻碍。”
四个小球被合在一起，大小比被当作万全准备的参考球还要大。
“我们能够起到的削减作用：家族在天纬安插的战备力量、外部接应、武器供应和较快的反应力。”
欧则从合出来的大球里抠掉了一小块，这下整个球和万全准备参考球是一样大的了。
“也就是说我们的介入对天纬而言没有威胁。”朱邪赤心是看明白了的。
“对，或许会稍微麻烦一点，但毕竟在他们的地盘上，真的想要出手我们是没有办法的。”欧则不避讳地说出丧气话来。
“欧则，”朱邪赤心捏了捏眉心，但并没有皱眉，“其实欧冶子家族和天纬有些间隙，但是承诺没有，所有这些天纬会对计划进行阻止的假设，都只是假设。”
承诺是跟着天纬特遣队来的，身上带的也是天纬的推荐，听说他的兄姐也都是天纬外编人员，兄长甚至还位列校董会。
“可是族老，天纬的校长天竞实力强劲、神秘莫测，不说传闻中他一手组建了二十七约又屠灭，似乎也能长生不老，单是当年…”
当年他将承延嗣夫妇逼死，明显对承家的秘密有所了解，而且有意拥有。
这是个惊天的大秘密，欧冶子家族也是恰好有识得的人亲眼目睹，朱邪赤心甚至相信承家的三个人都不知情，否则怎么能安然与杀亲仇人一起。
“但这么多年来，他再没有动静，现在承家最后的三个人都在他咫尺近的范围内，想要做什么何必要等？”
如果说老大承载的成功前往是天竞的未能阻止，那老二承言就必然是天竞的默许了，既然如此，老三又为什么不能？
“是，族老说得有道理，”欧则退让了，“或许前往宗祠是无需出手的，但天竞应该还有远谋。”
“猜得出来是什么远谋吗？”朱邪赤心四百多年前就不是一个精于谋略的人，想一想自己都会烦，幸而当代的欧冶子家族里出了一个战略家，有他跟外面那些心里不停打着小算盘的人接触，自己只要听他的反馈就好。
“很大的可能，天竞的目的有所变化，其次是有什么障碍，让他没法大动作而要等，或者二者兼有之。”欧则再想了想后摇头，“都只是推论。”
“那就姑且放开不谈，”朱邪赤心对虚拟且无能为力的事情也没有兴趣，“记住，让承诺成功进入承家宗祠，这是第一要务，你獬豸测试过了吗？”
獬豸是欧则的配剑，早年朱邪赤心在他十周岁生日时锻造的，取古代能辨曲直的神兽獬豸之名，但其最为隐秘重要的能力是--它能感应息空。
“测试过了，有效。”欧则取出獬豸让朱邪赤心做最后的检查，“大殿的最长距离内还是准确的。”
“那就好，随着息空能力发动程度的增加，感应会更加强烈。”朱邪赤心看过之后，向欧则明确起作用的小回路，“就是这个，你认准了。”
“是。”欧则重新接回獬豸收好。
“好了，你收拾吧。”朱邪赤心喝掉最后一口茶，起身开门，刚迈出一步的时候，又回头看了看欧则，没有自然光照的房间里，他雪白得不真实，“刚出去的时候，尽量躲躲太阳。”
房门关上，欧则在房间里呆立了一会儿，咬着嘴唇重新开始收拾，没过多久，他听到有人在很低的位置，敲了敲门。
“哥。”欧弋阳自己跳起来开了门，探进来半个脑袋，“你是不是很快就要走了？”
这么多年过去，欧则到了这一刻，心头还是泛过相当复杂的情绪，他认真地打量着欧弋阳，相似的衣物、相似的样貌，还有一模一样的透白皮肤，对啊，这个小男孩是自己的弟弟嘛。
是本可以拥有快乐童年、快乐人生的弟弟呀，却因为家族的责任而不得不代替哥哥当上家主，甚至最初就是因为家族的责任，才会诞生。
那年他17岁，已是族内除族老外最强的能力者，被赋予帮助承家应运救世的责任，但因为他是家主，按族规终生不得离开剑陵，因此父母不得不再生一个孩子，代替他成为家主，从而放他自由。
欧弋阳，为代替欧则被禁锢一生而存在。
欧则伸手，欧弋阳很主动地扑过来，被他抱起。
“是啊，越快越好嘛。”
“嗯，那弋阳一定会好好管理家族事务，等哥回来。”
“嗯，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