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也就是一抹残余的灵识,此刻逐渐变得透明起來,像是要永远消失一样。
“鸢儿!”冥世珩已是体力不支,三生林果然不是谁都能进的,为了找到鸢儿,他只能以自身修为來打开三生林的结界,如今才进來就见到鸢儿魂飞魄散,叫他怎么受得了?
又像是听到了师父的呼唤声,本是沒了意识的阮清欢竟睁开了双眼,看着底下的师父,她浅浅一笑,也好,是应该离开了,若不然她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來,哥哥,你可知道是我回來了么?呵,想來你也不愿知道。
见她的身体越來越稀薄,冥世珩也顾不上其他的了,用尽各种修补仙术将她暂时定住了,不由松了口气,道:“鸢儿,你别怕,为师这就來救你。”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救她做什么呢?倒不如趁此刻将她杀了的好,否则若是还能活下去,她必然会杀了他!
“不必了,师父,保重。”她已是司音,自然也会司音的术法,随手就将结界破了,而她自己,即将消逝。
冥世珩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也沒有注意到她竟然也有了修为,只是不停地施着仙法,却都被她破了,便道:“鸢儿你怎么了?你别动,为师不会不管你的!”
呵,又是何必呢?前世死于你之手,以为今生施以援手就能功过相抵么?哥哥,到底是你天真还是我太傻?
却在她闭上双眼的时候,另一道紫光闪过,人已出了三生林,彻底失去了意识。
“冥世珩,你最好祈祷阿鸢沒有事情!”未能來得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阮清欢被封澈带走了。
想要追上去,却发现那些白雾又出现了,只好先破了这些白雾,顾不上去追他们。
将她带回了妖界王宫后,便放进了灵池中的鸢尾花中,以灵力饲养。
萧何自然是认得这名少女的,正是那日映雪湖所见之人,也因此不待见她,此刻见王上如此做,便劝道:“王上,还是让属下來吧,这灵力饲养一事消耗颇大。”
“不用,本王自己來。”封澈朝他微微摇了摇头,若是平常的事倒是可以让他接手,可是这是流鸢,又如何能让他接手?
“可是王,,”萧何仍是坚持,在他认为,不过就是一凡人女子,如何能够得到如此殊荣?
不过瞧这女子的面容,倒是越來越眼熟了,一时半会儿的却是怎么也想不起來,只得作罢。
“不必可是!萧何,你出去。”已是冷了脸,莫不是他给了他几分颜面,就以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了?呵,到底是半点长进也沒有。
萧何握紧了双拳,死死地盯着阮清欢看了几眼,这才道:“是!”
说罢,满脸戾气的出去了,他也不过是为了王上着想,王上执意如此必然就是被那女子迷了心智!
封澈自然是清楚萧何对流鸢的芥蒂的,但是现在不是辩论的时候,流鸢如今已是只有一抹灵识,除了重塑肉身别无他法,而她的本体就是鸢尾花,这灵池中的淡紫色鸢尾本就是她前世肉身所化,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迷恋地看着花蕊中的少女,这一次,他必然不会再让她回到冥世珩的身边!
等待是一件漫长的事情,一丝丝的灵力注入进鸢尾花中,不知过了多久,原本盛开的鸢尾花竟成了一个花骨朵儿,含苞待放。
他的额头已经冒汗了,却还是不肯停下來,就差一步了,流鸢就能回來了。
手上又加了力道,灵力随一股暖流注入花蕊中,沒一会儿池子中的花骨朵儿就慢慢绽放开來,先是露出浅紫色的一层花瓣,优雅素净,又露出一层淡紫色的花瓣,将最里边的一层白色花瓣包裹在其中,待到完全绽放的时候,花蕊中央郝然立着一名少女,容貌比之前更让人惊艳,若说从前的阮清欢是仙颜妖姿,那么此刻的她,就是完完全全的妖艳绝伦,却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清纯,想來也就是她身上的仙气所致吧。
“阿澈师兄。”她盈盈浅笑,从花蕊中飞出,直直地落在他的前方,已是一身淡紫色长裙。
她回來了,不仅仅是阮清欢,更不只是司音,她还是流鸢。
一如从前,她唤他阿澈师兄,多么想,时间就此凝住。
封澈勾着唇角,微微地笑了笑,道:“阿鸢师妹,你回來了。”
她莲步轻移,上前去拉着他的胳膊,道:“嗯,阿澈师兄,我沒有地方可以去了,你收留我么?”
如今的阮清欢已不再是单纯的阮清欢了,她身上背负着两世仇恨,若是不能复仇,她宁可不要再活在这世上!
“自然,阿鸢师妹愿意留下來,我可是很开心的。”不由松了口气,好在她已经明白了过來,但愿这一次她不要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他的目光柔和,满是宠·溺,却不是她心中的那双眼眸,阮清欢眸光黯淡,却也是一瞬间的事,便沒有踪迹可寻了,她在想些什么呢?那个人只能是她的仇人,二人若是相遇,也只会是你死我活。
重活一世,沒有人比她更知道要珍惜。
也算是阔别多年了,即便是有作为阮清欢时的相遇,但到底是不完整的。
她微微一笑,扬起手在空中划过一抹弧度,那朵鸢尾花就飞进了她的眉心,仿佛是女子平日里在眉间贴的一朵钿花,竟是平添了一份美好。
封澈看得痴了,从前她便是极美的,后來做了阮清欢更是美得令人惊叹,如今再看,她秀美的娥眉淡淡地蹙着,在她细致的脸蛋上扫出浅浅的忧虑,让她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我见犹怜的心动。
“总这样蹙着眉头可不好,阿鸢师妹,你先休息一会儿,晚些时候我再带你去王宫其他地方走走,可好?”他移开了眼,就怕自己会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思,如今的她,想必还是很脆弱的吧。
“嗯,”阮清欢点了点头,梨涡浅笑,又道:“阿澈师兄,你忙你的去吧,这里我从前也來过,走不丢的。”
只是沒有想到,她还能有再回來的一天,如今早已是物是人非,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还有弑月那个傻丫头,过得可还好。
“也是,倒是我给忘记了。”不过是因为太焦急了些,只当她还是从前的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师妹,一晃眼竟过了这么长时间,也都是长大了的。
便提了步子出了这座灵池,心情似乎很是愉悦,就连嘴角也是上扬的。
守在灵池口的妖兵们见他们的王一改往日的冷漠,倒是觉得太阳打西边出來了。
“哎,你们刚刚看见了吗?王上居然在笑。”一个妖兵目瞪口呆地看着已经沒了身影的方向愣神,莫不是他眼花,所以看错了?
“倒是稀奇了,我也见着了,据说王上此次回來还带了位姑娘,沒准儿就是那位姑娘让王上开心的。”另一个妖兵得意洋洋地说着,丝毫沒有察觉到不远处有一人正看着他们。
“哈,你开什么玩笑呢!”
“...”众人各说着各自的话,哄笑成一团,但更多的则是对灵池里头的那位姑娘的好奇,都想知道那位姑娘长得什么样子,能迷了不近女色的妖王。
说笑了一会儿,便也就安安分分地守着门了,若是被萧何大人撞见,指不定就魂飞魄散了。
萧何自然是听见了他们的议论声的,也清楚地看见了王上确实是开心的,只是那位姑娘不就是一个凡人么?纵然生得再美,寿命也是有限的,王上又是何苦将这样的一个女子带了回來。
只是他也沒有说话的权力,只是淡漠地望着灵池,看了几眼就离去了。
白雾越來越浓了,伴着一股很是清新的味道,渐渐地就沒了力气。
冥世珩本就是体力不支,如今更是耗费了巨大的灵力,若是再不能出去便只能被困在这里边了,不得已念了个口诀,使出了上古禁术,这才将那些白雾驱散了去,打开了通往人界的大门。
心里焦急着,鸢儿落在了封澈的手里,还不知道会受什么样的苦,更是恨自己的无用,连自己的徒弟都保护不了。
待出了三生林,便直接去了淮南王府,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鸢儿的肉身应该快要支撑不住了。
清欢阁主屋内,丫鬟们进进出出的,老王爷在一旁急得走上走下,若是他当时让她几句,也不会出了这样的事,如今可好,竟是连御医都说了早准备后事。
“如今这么着急有什么用,淮老王爷,说句大不敬的话,若不是你,清欢姐姐又怎么会变成这样?!”华南儿实在是气不过,眼眶红肿,早已是哭了一回了,只是这个时候她还不能掉以轻心,若是连她也坚持不下去了,清欢姐姐岂不是会更沒有人照顾?
老王爷听了她的话却沒有发脾气,若是放在平时早就拿着棍子一顿胖揍了,这会儿却是低了头,似乎是知道自己错了。
华南儿最是见不得别人这么一副样子,做错了事才知道后悔,有用么?只是苦了清欢姐姐,好好的一个人,竟就要这么沒了。
“华姑娘,你也不要再说了,这件事是我们不对,只是这个时候还是救治妹妹要紧。”阮慕寒打心眼儿里不喜欢华南儿,总觉得她就是个沒教养的丫头,只是她对自己妹妹的好也是大家都看得见的,也不好说得太过了。
见华南儿还要说下去,锦溪连忙跪下了,脸上挂着泪珠,求道:“求您了,都别说了,公主如今已经成了这样,你们还要让她不安心么?”本是要将“走得”二字也一并说了的,只是考虑到屋子里的人的情绪,便沒有说出來。
听她这样说,华南儿便噤了声,又看了眼软榻上的阮清欢,心里也是明白,是不可能再救活了的,纵然是大罗金仙,也还是免不了,只是一想起自从认识她以來的这些日子,她便忍不住心酸。
下边站着一排的御医,可是沒有一个人敢站出來说话,谁都清楚这个时候出头是最不明智的,就是回去后太后娘娘那边不好交代,多多少少也是被罚的,毕竟清欢公主也是一国公主,更是本要前去东璃国和亲的公主,如今眼看着就要殁了,总得要有个替罪羔羊。
已过了晨晓时分,婆子们都做好了早膳,却沒有一个人吃得下,就连平日里爱张扬的那些个姨娘们,也是安静地待在自己的房中,不敢出去凑热闹,就怕引火上身。
而淮南王昨夜是被气走的,却在听到自己心爱之人竟是被自己父王给害的时候,又折了回來,如今看着这个唯一的女儿这般模样,到底也是不好受的,怎么说也是骨肉情分。
“你们这些张口闭口就是一大堆引经据典的东西!让你们治个病也治不好,都是徒有虚名!”虽说之前是与这个女儿闹得有些僵,可到了这个时候,还是要向着女儿的。
他的话一出,众人便像是看怪物一样地看着他,心里也是鄙夷,只有清欢公主出事了他才会表现得像个父亲的样子吧,还好意思说别人,真是不知道羞愧二字怎么写!
许是被大家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淮南王便低了头,站在一旁看着,再不说一句话。
底下的御医们更是气愤,瞧淮南王这意思,是要将此事都怪在他们的头上了,不过是个以权压人的小人罢了,算什么东西!只是面上还是不敢显露出來的,淮南一族世代从军,他们可惹不起。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御医再去给她把脉的时候却发现清欢公主已沒了脉动,就连呼吸也停了,忙后退了几句,跪在地上道:“众位节哀,清欢公主已经去了。”
天知道他是捏了多少把冷汗才敢把这句话说出來的,就这些个人,一个个看着都是凶神恶煞的,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御医,真的是怕啊。
老王爷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时,整个人就急火攻心晕了过去,不得已,阮慕寒只得与孟叔二人将他扶了回去。
而淮南王则是愣住了,从前是希望她自生自灭的,如今人真的走了,他又觉得自己错了。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人都离开了,就连华南儿也回了镇远侯府,屋子里只剩了锦溪与辛悦二人。
“如今公主走了,你可是满意了?!”锦溪到底年纪小,沒经历过这些,这么突然地就沒了主子,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又见辛悦跑了进來在一旁守着,便把火气泄在她身上。
辛悦默不作声,本就是她的错,锦溪说的是对的,只是公主就这么去了,她们又该何去何从?
见她不说话,锦溪恨恨地跺了跺脚,跑到另一头去守着,不与她说话。
待冥世珩赶回來的时候,才发现王府上下已经换上了白布,便停了步子,往妖界去了。
清欢公主身死的消息不出片刻就被传了开來,太后听闻了此事,便下旨将其厚葬,以第一公主之礼,也算是看在淮南王府一族的面子上才会这样做,后又派人送了好些东西來,当做是送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