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过了小半个月,离满月之日已是很近了。
这些日子以來,阿澈师兄时常來找她一处弹琴,又或者是练习招式,她都已有些习惯了,然而有些事情却是不能够习惯的。
站在灵池殿的顶楼上,眺望着远方的景色,只觉得思绪有些混乱,又歇息了会儿,这才好了些。
终究还是要离开的,即便是这里的环境再优美、山水再清新,也还是不能留住她的脚步,唯有一声叹息,将思绪拉回,往揽月楼的方向飞去。
待到了揽月楼,见阿澈师兄正与萧何在一处议事,便在外边停留了会儿。
“阿鸢师妹,你进來吧,也不是外人。”封澈一早就看见了她,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便也就不用掩藏着什么。
萧何站在他的身侧,眉头微微蹙起,心里是对王上所说的意见有些不赞同的,若是流鸢神女重新回了仙界,那岂不是意味着仙界又多了一个强劲有力的助手?已经记不起是万年前还是几千年前了,那个时候流鸢神女还在,后來发生的一些事他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也不是一点儿都知道,一听王上提起流鸢神女要重返仙界的消息时,他便就是疑惑的,这样做岂不就是等于自取其辱么?不过他更多的还是担心流鸢神女会留在仙界,反过來攻打妖界。
阮清欢点了点头,掀起珠帘便进了阁楼,浅笑道:“阿澈师兄,萧何大人。”
她站在门外也有一会儿了,自然是多少也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些去的,虽说这样做会辜负了阿澈师兄的情,可是她也还是要去做,只希望阿澈师兄能放下。
“属下不敢。”萧何见她向自己打招呼,忙低了头拱手,流鸢神女此刻还是王上的贵客,他便不能不尊重。
其实之前对这个神女他还是有些意见的,只因初见的时候她还是人间的公主,一颗心都向着仙界之人,而如今得知了她便就是流鸢神女后,那一点点成见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是这会儿又有些不大舒服,王上对流鸢神女是什么样的心思还能有谁看不出來?偏偏流鸢神女不肯表态,又想起从前的那些事,便觉得流鸢神女定然还是喜欢着仙界的恒景帝君的,虽说是这样想,也不怎么开心,但是他也不会因此就埋怨流鸢神女。
“你这副模样,倒像是我很可怖似的呢。”阮清欢抿嘴轻笑,言语间满是揶揄之意,但也不是什么可恶的话。
所幸,阿澈师兄身边还有萧何,她看得出來,萧何对阿澈师兄是绝对的忠心不二,这样她也能放心些了。
萧何自然是知道她不过是与自己开玩笑的,便也沒有往心里去,朝着封澈一拱手,道:“王上,既然流鸢神女已经到了,那属下便就告退了。”
见王上微微地点了点头,萧何又看了一眼阮清欢,这才转身离开了揽月楼。
一时间又只剩了他二人,似乎这样的时刻总是会不知道说什么,阮清欢走上前去,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來,道:“阿澈师兄,早前我与你说的话可还记得?”
今夜她就要离开妖界了,此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來,也不知是否还能活着回來,若是那个人识破了她,执意要取她的性命,或许她就会回不來了。
只是在这里也算是居住了有一小段日子了,多少也会有些感情,心里边更是记挂着阿澈师兄,还有落落丫头,只是不论是谁,总会有分离的时候,于她而言就更是家常便饭了。
封澈听了她的话,自然是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的,只是他心里是不想的,阿鸢就真的不能留下來么?两世血仇可以交给他的,为什么执意要去呢?
“自然是记得的,阿鸢,走之前去看看落落吧,她会担心你的。”除了这样的话,他又还能说什么?挽留的话是沒有必要了的,她的脚步从來都不会为他而停留,这一点,他心里明白,只是有些失落罢了。
“嗯,”阮清欢点点头,落落丫头她自然是要去说一声的,不然若是等日后真的回來了落落还不得恨死她?想起她那率真的性子,不免有些感慨,又道:“阿澈师兄,落落这丫头本性是好的,也不坏,纵然是平日里骄纵了些但也是正常的,我走之后你记得多关心她,兄妹情分总不能生分了。”
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她的心里早就是把封澈还有封落他们当成了亲人,此刻说起封落來就好像是长辈交代小辈要照顾好自己的晚辈一样,倒是让封澈觉得心情好了些,到底她还是关心着他的,这便就够了。
“阿鸢师妹,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就是了,落落我会多抽出时间去陪陪她的,”封澈淡淡一笑,即便心里不舍也不会说出來让她徒增烦恼,直直地望着她看了许久,才移开目光,不能再看下去了,否则他就真的会不让阿鸢离开了,从袖子里变了个物件儿,道:“这是海之蓝,阿鸢,你收下它,若是遇到什么麻烦便就吹响它,我就会知道了。”
名字听着好听,模样看着也不错,阮清欢很是喜欢,也不矫情,便就收下了,放进怀里,莞尔一笑,道:“阿澈师兄有心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去与落落说一声,便要离开了。”
这个时候若是按照人界的时辰來算的话,应当是未时末,离申时也不远了,若是再不出去便就要等明日了。
妖界通往人界的大门是有时间限定的,但对于妖界之人來说是沒有的,只不过是针对仙界与人界罢了,此时的她还是属于仙界的神女,而非妖界。
封澈看了她一眼,像是要将她刻进脑子里一样,又点了点头,道:“嗯,我便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去与落落说吧。”
即便他想去送她,却也是不敢的,若是一时冲动了怎么办,那样阿鸢就真的会疏远了他了。
又转过身去,极力地忍着不冲动,阮清欢自然是明白他的用意的,便也就点了点头,沒说其他的话,悄然而去。
在她走后,封澈这才敢转过身來,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未能回过神來。
阿鸢,不论你最后如何,我都会在这里等着你,直到你愿意回來。
在与阿澈师兄辞别后,阮清欢便就去了落落丫头居住的璃轩殿,还沒走近便被拦住了。
“什么人,也敢闯公主的寝殿?!”这个侍卫是今日一早新上任的,自然是沒有见过阮清欢的,所以一见她闯入便就上前拦了下來,也沒有想过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唔,这个侍卫看着似乎有些面生啊,应该是刚被调过來的吧,阮清欢也并非是那种仗势欺人之辈,想明白了便也就过了,道:“我是你家公主的朋友,不信大可进去通报。”
若不是看在这里是落落丫头的寝殿,她还真的就想直接无视了这名侍卫就闯进去呢,这样与他说道理可不是她一贯的作风。
这名侍卫是刚修炼成人形的,对于妖界王宫里面的事情一点儿也不了解,此刻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的话,毕竟与他一起守着的另一名侍卫不在,也不知道问谁,就怕他一走这名可以的女子就闯了进去,那样可就不妙了。
“可有什么凭证?若是沒有,我是绝不相信你的。”侍卫坚定了自己想法,越发不肯退让一步,将手中的长矛扬起,直直地对着她,仿佛是在说“你若是再上前一步我就要将你杀了”的意思。
阮清欢不禁扶额,她就这般不可相信么?还是说她是哪里让这个是为看不顺眼了?总之不管是哪一种,她都觉得哭笑不得,难不成他还以为他不让她就不能进去了么?呵,还真是个天真得可爱的妖兵啊。
不过倒也沒有强行闯进去,而是无奈地笑了笑,道:“若是我说沒有凭证,你便就不肯为我通传了?”
见侍卫点了点头,阮清欢又道:“那若是照你这样说,我都有了凭证了那还需要你进去通传做什么?岂不是多此一举?”
若是这个侍卫还是不肯让开或者进去通报的话,她还真的就得考虑考虑是不是应该以武力來处理了,若不然就是纯属浪费口舌,做无谓之争。
侍卫听了她的话,觉得也有几分道理,略微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道:“那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给你通传一声。”
总算是说通了,阮清欢很是无奈地暗自叹了口气,更多的却是放心,有这样的侍卫在,落落丫头也定然是安全的。
“有劳了。”微微点点头,又是一笑,那侍卫只看了一眼便转身进去了,只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惊叹的,方才是沒有仔细看,如今仔细一看她竟是这般美得惊人,不禁觉得,或许她的确是公主的朋友。
若是阮清欢知道他的想法,指不定得笑了,这算是什么?现代人常说的美女.效.应么?
过了小半会儿的时间,那名侍卫便就出來了,恭敬地对着她道:“落姑娘请进,方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落姑娘海涵,不与小的计较。”
她在妖界对外公开的名字便就是落子鸢,而非流鸢,这也是封澈为了以防被那些个心存恶意的给泄露了出去,到时候阮清欢可就麻烦了。
见他一改方才的态度,阮清欢倒有些不看好他了,竟又是个惯会伏低做小之辈,便沒了方才的温和,道:“无妨,你忙你的去吧,这里我认得路。”
说完便就往里面进去了,浑身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就好像是从寒窖里走出來的一样,让人觉得如置身于冰天雪地中般,莫名地就打了个寒颤。
侍卫更是觉得莫名其妙,怎么这落姑娘就又变了一个态度了,方才可不是这样的呢!只是还沒等他想明白,阮清欢已经走远了。
进了内殿,便直接去了封落的寝宫,一走进去就看到她正支着下巴坐在书桌前,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是谁又惹着我们的落落公主了?”阮清欢笑得欢快,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
封落见她进來了,便就抱着她的手臂,嗔道:“阿鸢姐姐,你又打趣我!分明就是你自己惹我难受的,这会儿却还要來问我是谁。”
她已经知道了阿鸢姐姐要离开妖界的消息,心里边自然是万分不舍的,但是王兄又再三交代了她不许对阿鸢姐姐无礼,所以她也实在是烦闷,不想让阿鸢姐姐离开却又留不住。
阮清欢的眸子暗了暗,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色彩,道:“落落都已经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说这样孩子气的话?我只是有些事要去完成,待我将这些事情都好了也就回來了,这里可是有我最最可爱的落落妹妹呢!”
只是眉宇间流露出的那点哀愁却是掩饰不住的,落落生性单纯,阿澈师兄却又不经常关心她,两兄妹之间除了平日里的晨昏定省便就沒什么交集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只是她心里着急也沒用。
哪知封落却是突然笑了起來,道:“方才我是与你说笑的,阿鸢姐姐,王兄都告诉我了,他说阿鸢姐姐是要去做一件事,做完了就回來了,如今阿鸢姐姐自己也这么说了,那我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呢?”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可是心里却是苦涩的,王兄肯定比她还要伤心吧,阿鸢姐姐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就会有这么多的坎坷呢?若是日后遇见那个恒景帝君,她定然要为阿鸢姐姐出气的。
“那就好。”阮清欢淡淡地笑了笑,自然是不会真的以为她是真的不会担心的,不过是因为她已经长大了懂事了罢了,这样也好,她也能离开得无牵挂些。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阮清欢便就离开了,回到灵池殿收拾了几件用得上的作为留念,便离开了妖界。
再往前走,便就是妖界与人界的通道了,阮清欢看了眼天色,已经不早了,便只得加快了脚步,往前面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