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我人生中第二次报警,与上一回不同的是,说话的时候我甚至差点忍不住哭出来。
死人有什么可怕的?她不再会动了,只是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完全不会伤害我。
与之前教学楼里想要吃了我的恶鬼一点没有可比性,更不用说那个杂货店店主了。
可为什么我现在忍不住哭泣呢?
尽量口齿清晰地说出了地址与大致经过,接警员温柔地安慰我,并在我说拉不起来死者的妈妈时,说尽量不要乱动,不要让她去碰死者。
我向她着重描述了尸体的样子,这不是普通的凶杀案,这里……凶手是个变态。
屋子里糕点的甜香味与隐隐的铁锈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铁锈味很好解释,就是血。而甜香味,却也是源于尸体里面。
在那具裸露的尸体上,被什么东西剖开的肚子里挤满了白花花的像是奶油的东西,微微渗出了红,上面还撒着小小的、彩色的圆块,也许是糖。
周边暗红的血液上飘着好多张彩色透明的玻璃糖纸,就是很常见的那种漂亮糖纸。
用来叠星星会很漂亮。
不只是这些,尸体的头部也有东西,花花绿绿的小纸杯蛋糕从脖子那里开始,围着她的头摆了两个半圈,没能闭合的地方是晓琪铺散开的黑发。
而乌黑的发丝上也有着星星点点的奶油朵,就如同盛开的白色小花一般。
说是光裸的尸体,但**的部位都覆盖上了厚厚的奶油(应该就是奶油吧),看上去就像穿着乳白色的抹胸与短裙。
露出来的胳膊和腿上画着红色的花纹,脸上也有,那是颜料吗?
我不清楚,老板娘和我所在的位置离尸体还有一段距离,虽然我想即便离近了也看不出来那是什么。
那些白花花的东西我猜是奶油,因为空气里有那种甜香味。
该觉得幸运吗?并没有据说很难闻的尸臭味,是因为死亡时间比较短?老板娘说她昨天还和女儿通过电话,可是今天……
我蹲在老板娘的旁边,一只手扶着她,另一只手接听着电话,接警员一直在对我说话,安慰我,转移我对尸体的注意力。
眼泪“啪嗒啪嗒”落在我的裤子上,听着耳边温柔安慰的话语,我渐渐明白自己为什么哭了。
恐惧与愤怒。
恐惧于见到如此鲜活的死亡,愤怒于凶手恶劣卑下的行径。
他(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是个变态?
还是个傻逼?
直到警察过来把老板娘搀走,我才恍惚地跟着起来走出去。
我坐在老板娘身边陪着她,看见邻居们也都出来问是怎么回事,警察们说了什么我没怎么记,只是微垂着头努力让眼泪停住。
这个等有功夫的时候再说吧,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看了眼绝望哭泣着的老板娘,我竭力眨了眨发热的眼眶,在心中暗暗发誓道,绝对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这个案子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即使凶手是精神病人也别想逃脱惩罚,别说强制医疗就是惩罚了。
做完笔录后,我和老板娘夫妻俩打了个招呼便回家了,不过看他们的精神状态,我不确定他们有没有注意到。
他们家还有一个儿子,好像是在读高中,寄宿制学校,平时都不在家。
该说,幸好还有一个孩子,能够稍微抚慰到他们吗。
撑着伞回去的路上,我想了很多,关于凶手的身份、杀人动机还有现在在哪里。
这种,算是情节恶劣、手段残忍了吧?警察肯定会全力进行调查。
我眨眨眼,深吸一口气,把不由自主浮现出的尸体画面从脑海中驱散。
更加猎奇、恶心的画面也不是没在影视剧中看过,但是,不一样。
这可是现实啊,那些美剧、变态杀人犯遍地跑什么的只是电视剧,是假的,是编出来的……
怎么会,真的发生,真的发生在我的身边。
手机放在裤子口袋里,沉甸甸的,许晏呈应该没想到我会遇见这种事吧。决定帮老板娘拿东西后,我就发短信告诉他要晚回来一些了。
他回复了句“真是个好孩子”,哈,当时我还在心里撇撇嘴,觉得自己完全能想象得出他揶揄的表情。
如果我没有陪老板娘过来,就不会看到那些,似乎会好一些。
但是,发生了的事情仍然是发生了的,有我陪着,老板娘也许会好过一点吧。起码阻止了她碰触尸体,破坏现场,这对查明真凶是有利的。
格子雨伞外面仍然是灰色的雨幕,冲刷着地面,到现在也没有停息的意思。
真是场不合时候的雨啊。
转动钥匙打开家门后,许晏呈坐在他那把椅子上,低着头看书顺便招呼我道:“还给人家拖了拖地吗?”
我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反身把门锁好。
懒得放下包,我背对着门站在那儿,想着这件事该怎么开口,此时他动作随意地抬起头来看过来,目光却凝了一瞬。
“怎么了?”他轻轻皱眉说道。
我的鼻子一下子酸了,眼睛也热热的,勉强地对着他弯了弯嘴角。
“你身上怎么会有死气?”他放下书瞬间来到我的面前,“你怎么样?有事吗?”
本来就含在眼里的泪水立刻就掉了下来,怕他担心我赶紧摇摇头,把眼泪眨掉,抬头说:“我没事,只是老板娘的女儿死了。”
他嗯了一声,把我肩上背着的包拿了下来,然后推了推我,“先去洗把脸。”
洗完脸后我的情绪明显平静许多,许晏呈就坐在旁边,听我开始说事情的经过。
可能是为了让我脱离开负面情绪,结束后他还问我:“为什么相比之前的鬼怪,你现在的心情好像更激动一些。”
“呃,”我想了想,似乎确实是这样,今天我哭的不少,“可能是,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与隔壁住着一个杀人犯想杀了我的区别吧?”
“这样啊,”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目光落到我身上,语气从正常变得有些严肃,“这一次……”
“你认为自己有理由和资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