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谁都不能相信哦。」凯瑟琳撑着下巴,朝他眨眼。
文承哑口无言,被她这么一说,自己才首次留意到,调查身份这样的事林远差遣人肯定不难,之所以到最后关头才出现,除非是故意为之……可是话说回来,为什么又要救他们呢。
「这么说来……」文承皱眉。
「文承,」苏濛说,「林远救了我们后,为什么不问别人,偏偏一直问小竹的事情?就算是遇到了英灵,也仅仅是被动防御,没有主动发起攻击。还有,为什么林远来了之后,上面的英灵下手轻了很多?后面直接不见了。」
「可是不是凯瑟琳来了,英灵才消失的嘛……」
「那不一样,」苏濛说,「凯瑟琳的实力不比林远弱,甚至彻底克制黑法源,这才是英灵回避凯瑟琳的理由。」
「所以师父的意思是……」
「哎呀哎呀,我可不敢随便乱下结论哟。」凯瑟琳笑道,又打了个哈欠,「啊,看来我得去休息了呢,徒儿,姐姐我忙就帮到这里了,接下来就靠你们自己了哟。」
「谢谢你凯瑟琳姐姐,我们也该回去了,」文承转向小竹,「小竹,出发了。」
「出发了?」凯瑟琳问,「你在想什么啊徒儿,小竹是我圣堂的人了,自然留在这里了。」
「留在这里?」
「是啊,我这还正好缺一个打下手的呢。」
文承皱眉,虽然将小竹放在凯瑟琳这里没什么不好,不过离得真是太远了。
虽然想每天都能看到妹妹,不过师命难违吧……
「那……好吧,小竹,在这里要乖啊,哥哥明天来看你。」文承叹了口气,朝小竹摆了摆手。
文承的一举一动都被金发女子捕捉,凯瑟琳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文承正欲离开,发现一只纤细柔弱、苍白冰凉的手用力抓住自己。
小竹正可怜巴巴地望着文承。
「那个呢,凯瑟琳姐姐,我想和哥哥回去,可以吗?」
凯瑟琳面带冷漠地摇头。
「凯瑟琳姐姐,可以吗?可以吗?」
小竹又过去摇着凯瑟琳的手。
「呐呐,凯瑟琳姐姐,求求你了好不好。」
凯瑟琳逐渐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关于小竹的住处还是交给我吧,」苏濛插话道,「凯瑟琳,你这里的饼干根本不够她吃的。」
凯瑟琳望向小竹坐过的角落,几个饼干盒已经空空,小竹的嘴角残留着胡乱的饼干屑。
「好吧好吧,本来还要给她去教会中学报名的,这样就算了吧,不过做礼拜还是要来的哦。」金发姐姐苦笑,「起码一周还能来一次……」
接纳小竹的理由,不过是因为有那个姓谷的家伙在。
小竹直直盯着凯瑟琳的脸,然后咧嘴大笑。
「干嘛啊小竹,好吧好吧,随你哥哥去吧。」
小竹不负责任地点头,什么教会学校或者礼拜她完全不懂,只是听着像功课一样的东西,这些还是胜任的来的,就像军营里的晨起操练一样。
虽然这个教堂只有她和凯瑟琳姐姐,不过论及虔诚,她也不输给别人,可以耐着性子静静等待父亲回营,可以忍着饥饿寒冷伫立在夜空下的山岗上,独自一人阅读父亲的经史子集,偶尔吃点馒头就可以,虽然她习惯了躲在男人堆外的角落里独处,却又是害怕寂寞的。
离开圣心堂,午后眩目阳光倾注的街道里,直接往西的道路被隔离带阻拦,消防车、救护车、警车呼啸而过,小竹换上了棒球服,满脸欢喜地挽着哥哥的手臂,柔韧的披肩发凑在文承的臂膀上,她时不时抬起小脸注视哥哥,眉头紧锁的男孩似乎在牵挂着很多事。
老实说,文承看着西斜的太阳,圣诞老人这样的谎言自不必说……无论是英灵还是魔法到现在为止都是很新奇的存在,宗教信仰这样的话题更是不痛不痒,至于主存在与否,文承压根就不在乎。
妹妹开心就好。
文承的右臂虽然被小竹挽着,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左手始终搭不上苏濛的手,她一直在闪躲。
「肚子饿了。」小竹用细小的声音喃喃自语。
文承摸了摸肚子,才发现一天没有进食。
大战后的虚脱便是如此,柳真那里还联系不上,得安顿小竹,然后回家好好吃顿饭,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了。
相比这些,他还有更在意的问题。
「苏濛,你想吃什么?」文承问。
「你问小竹吧。」苏濛发出冷淡的声音。
「小竹她吃什么都行的,今天难为你了,你想吃什么,我想让你吃好点。」
「无可奉告。」
果然是生气了吧……
如果小竹不是英灵,而是亲生妹妹会更好点吧。更何况如果她不是英灵,以后一定会变成大美人的,做哥哥的自然脸上贴金。
可是苏濛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苏濛,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
「说嘛说嘛……」
苏濛冷了下来。
「抱歉啊,小竹的事情。」
苏濛突然看过来,
「文承,你最好解释清楚,圣堂的女婿,是怎么回事?」
圣堂的女婿?原来是吃凯瑟琳的醋啊……
「你千万别误会,我已经和凯瑟琳说了,我有女朋友。」
「哦?」苏濛将头发拨到耳后,缩了缩肩膀,又别向一旁轻声说,「是谁?」
是谁?!!
文承吞咽了口水,再次向苏濛伸手,又被拨开。
不堪回首的往事,大约要重提了吧。
◇
和蓝色女孩的首次相约是在两年前的一个清晨,淅沥沥的小雨笼着城市。
大约还谈不上确定关系这样的事,多么朦胧的早晨,却忘了带伞。
她瘦弱的小腿站在台阶上,傻傻地等着,遥望着远处湿漉漉的狼狈男孩。
她没有称之为家的地方,就连这样的早晨也是悄悄留给红色女孩的一个谎言。
淡蓝色的信封还藏在他的课桌底下,也不知他看了没看。
她为他挤去裤脚的潮湿,取出面纸慢慢擦拭着男孩的额头,又不经意间取下自己的眼镜擦了擦。
碧玉般的无暇脸庞镶嵌着蓝宝石,绝代风华,那是文承见过最美的一刻,像是静谧深空中的一颗星。
无法指望电影的完满,但散场后的离别才是难以启齿的。
男孩带着她做出难忘的事。
「苏濛,那封信,我看了……」雨伞下,他这样说。
「嗯……」女孩抿着嘴看向一旁。
「对不起……」
对不起,果然还是自己的破旧校服,或者是含蓄短发,或者是老式眼镜所致吧……不知为何,女孩竟然露出释怀的微笑。
「没事的……那个……以后还可以做朋友的是吗?」女孩问。
「对不起,苏濛,这么晚才答应你。」
男孩牵上她的手。
无法期盼这样的早晨和小雨,跟着他去那里都不会觉得不便。
但是无论是道路、公交车溅起的水花、还是越来越大的雨幕都非常的清冷,他们来到苏堤,看着湖面的烟波,小小的安心。
女孩没有称之为家的地方,但此刻她有。
当然,专指那一次。
◇
「对不起……」下午的阳光下,文承不再尝试伸手。
「文承,你没有什么好顾忌的,毕竟……我们早就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