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袁玫气冲冲地站起,两条马尾辫似乎有竖直起来的趋势。
韩雾将视线落在桌面,顿了顿又抬起头直视袁玫,“进攻真如领固然是险招,但我们自己的领地都还没充分利用起来。”
这句话虽然有条理,却更加激怒了袁玫。
一天到晚就知道防守防守,开发开发。
不,嘴里说的什么全是假的吧,只不是想借着哥哥的心思表达某种存在感罢了。话说回来,女主人什么的还轮不到你做呢!
就算是一起长大的师姐,对我也总是这副毕恭毕敬的冷漠态度,迟早有一天要让你去更远的地方。
袁玫在刹那间瞄了韩雾一眼。
韩雾面无表情。
以前本来就是个沉默的女子,这趟回家见到她好像变本加厉了。
魔法师五段的韩雾回路资质一般,但康河桥这些年凭着租赁给麻瓜们开设物流站而收入颇丰,那里的袁公馆也在改造,原本以为只是把三层小洋房简单地修缮一下,没想到扩充了比以前三倍有余的建筑,停车场跟着扩了很多,虽然称不上是反客为主,但是这么重要的事情本小姐竟然一无所知!
不过刚刚的话语肯定也有很多人不满吧。
“没事了。”
袁玫说完便坐下,两手支着下巴。
“师姐,继续说。”袁晋收敛起一丝不解,又朝韩雾笑。
韩雾低头思忖片刻,面无表情地注视袁晋说,“如果真的攻下来了,要么全数放弃北方领地,要么两头奔波,在众目睽睽下这样做引火烧身。”她沉默了片刻后说,“反之,真之组虽然人少,但实力过强深得麻瓜世界赞许,倒不如和他们结盟,共同发展守备灵脉。”
“你疯了吗韩小姐,你明知道大小姐要杀谁,这个提案也太乱来了吧。”钱温右侧的一名35岁的男子推了推眼镜。
“沈先生(沈季,魔术师四段),”韩雾朝他颔首说,“非也,袁老先生如今在病榻上,犯险之事还是不要做。”
韩雾的声音从头到尾都平淡无奇,说的却都是敏感话题。就连袁晋听到这里也开始皱眉。
沈季早年追求韩雾被拒,如今成了家之后便对她起了更加奇怪的心思,只要是韩雾在场的会议,沈季必然唱反调。
“我不同意,”沈季看向袁晋,“这是妇人之仁,我也建议进攻真之组。还有,韩小姐一直在为真之组说好话,对待少主也一直冷漠,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呢。”
是啊,袁家的大美人韩雾也快三十岁了,迟迟不答应少主的追求,总是隔三差五地去市北医院探望老头子,她到底倾许在谁身上呢?
这时,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
“等一下。”
韩雾从右手边的桌面抽出一张餐巾纸,犹豫不决地站到袁晋面前。
然后,看着他的领结附近说,“如果可以……”
她伸出了一只手。
擦了擦袁晋的嘴角。
除了头顶快要喷出白汽的袁玫,全场都在吞咽口水,就算是身材高大的袁晋,脸也红得不行。
换个角度想。
首先,师姐比我大两岁,照顾我无可厚非。
其次,她以前在众人面前就做过不少光怪陆离的事,但如此应对大家的质疑还是头一回。
这样的动作更加让我混乱了,怎么办?
这个会应该是决定打青龙坞的对吧,可为什么我的头脑里会浮现出师姐整理床铺的背影……
在众人眼里,站着的韩雾为袁晋擦完嘴后微微屈身,近距离地直视他,而袁晋出神地回望过去。
夺取更多的领地,为了什么,在她面前证明自己吗?可师姐既然对我有意,又为何不答应呢?
韩雾起身,面无表情地坐回原位。
他像韩雾一样沉默了下来。
各方面都开始令人寒心,若即若离也要有个限度。
韩雾不再说话。
回过神来的袁晋朝大家招手,“不要伤了和气,来,多吃点。”
我们袁家人才济济,总是能商量出最好的办法的。
他接着看向沈季右手边的瘦脸男子,庞霖(魔术师两段),他曾是刘家的管家,因为刘家爷孙已无力承担他的薪资,便留在这里管理秋白潭了。
面对袁晋的眼光,庞霖选择低头一言不发,也不吃菜。
庞霖右手边的年轻男子吴修见状朝大家堆起笑脸,“我倒是有个办法,我们仍以大魔法使首先破坏公约的名义,倾尽全部的力量进攻真如领,然后将秋白潭还给刘家,这样既能拿到好处,又能平息恶名。”
沈季哼了一声,“当初你叫少主捐助一笔钱给刘家老小,少主已经对你足够宽容了,这件事也不了了之,怎么变本加厉了?”
“我是为了少主的名声考虑!”吴修一反常态地朝沈季怒瞪。
“是吗,”沈季哼了一声,“听说吴先生的儿子和刘家小主人是同学?”
“你敢质疑我的忠诚!”吴修举起叉子朝沈季指着,仿佛在拿着一把剑。
“够了,”袁晋面露不悦,“领地是兄弟们的血汗换来的,以后不要再提了。”
厅内再次陷入沉默。
袁晋接着看向袁玫一侧的一名又黑又瘦的高个男子,“葛老弟(葛虎,魔法师六段),你的见解呢。”
“我听大小姐的。”葛虎低着头答。
这个答案早在众人意料之中,而袁玫则头也不转地对葛虎白了一眼。
“哥哥,”袁玫举起手指,又扫视众人一眼,“照我说啊,不管是杀柳真还是进攻真如领都是上策,进攻青龙坞虽然是中策,但毕竟哈帝在,除非有更缜密的方案。”
袁玫的心思灵敏,这样的话令几人满意地点头。
沈季转了转眼珠说,“其实我倒觉得少主的青龙坞之策是上策,我们趁哈帝没有防备将他杀了,然后整个林家都是我们的了,到时候真之组也无可奈何。”
“不可!”钱温坐直了身体,“哈帝如今是协会会长,不能轻易动他。”
好歹是首席老军师,钱温这么一斥,厅内再次陷入一片安静。
咚,咚,咚。
袁晋闭着眼睛,用手有节奏地捶桌子,袁玫拿着叉子在桌面上扫兴地划着,其他人一动不动看着桌面或者看着袁晋。
方案都说出来了,全凭少主定夺。
如果今晚一定要行动的话,那么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抓住。
突然像是要决断一样,袁晋猛地睁开眼睛。
“大家吃饭,容我再想想。”
◇
与此同时,城西,月河花园3幢301。
昏暗的灯下,一名落肩发的中年女子正在厨房洗着芹菜。
她身后的地板上是一摊温热的血迹,还有一片布满划痕的厚肩甲。
“走了吗?”她头也不回地说。
“是,”一名红缨银盔、满脸白须的老将手持长剑,朝女子的背影行拱手礼,“夫人受惊了。”
“没事……”月芙回头朝他笑,“幸亏楚哥把你留了下来,对了,这已经是第……”
“第六次遇袭。”老将说,“有卑职在请夫人放心,倒是少主那里……”
“将军,你可是看着这个臭小子长大的,这么多年了还少什么主啊。”月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用袖套擦了擦鼻子,手里还捧着湿漉漉的芹菜。
虽说是看着他长大,也不过是弥散的状态下旁观而已。
“非也,夫人,卑职感觉到老部下的气息,恐怕少主有危险。”
“去吧。”
老将低头踟躇一会说,“卑职的命令是首先保护夫人,还是不去了。”
也是啊,有柳真在,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将军休息吧,地板我待会清理。”
老将化作一团光粒消散。
和上次买菜路上一样,今天早上也遇到几个黑衣人袭击,打来电话来的却是苏濛。
从来就没问过我的死活,昨晚上又抛下我不管,这个臭小子有什么好的。
也不知道晚上回不回来吃。
她对夕阳浮现出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