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1 / 1)

这些年夏至虽然没回来过,但是小树儿却回来过两回。因为他小小的年纪就离开家,跟在了夏至和李夏的身边,所以无论是夏桥和孙兰儿两个,还是夏秀才和田氏,大家在看到小树儿的时候都不免多了几分慈爱。

看小树儿跟夏至说话,夏桥就走过来揽住了小树儿的肩膀。

“好像比上回看见的时候又长高了。”夏桥说。

小树儿嘿嘿笑:“哥,我比你高。”

“是啊。”夏桥感慨地点头,“长大了。”

夏桥看着小树儿的目光很是欣慰。实际上,夏家人都没想到小树儿会出息成今天的样子。

“十六会教导人。”夏桥和孙兰儿都说。

他们说着话,后院就过来人告诉他们,说是七月和她女婿吴春林来了。

夏至就将几个孩子都交给孙兰儿和奶娘们照看,她自己和李夏、夏桥、小树儿、小树儿媳妇几个往后院来。

七月和吴春林迎了出来。七月脸上有些讪讪的,吴春林很恭敬地给夏至和李夏行礼。

小树儿是见过吴春林的,就上前笑嘻嘻地叫五姐夫。

大家寒暄着到后院上房坐了。

夏老爷子刚才歇了半晌,这会又很精神了。大家说话,夏至打量七月和吴春林。

或许是因为发福了的缘故,七月的模样有些变了。白白胖胖的七月一看就是生活的不错。吴春林文质彬彬的,不像是个庄稼人,倒像是个读书人。

吴春林也读过书,因此几次都没考过童生试就专心务农了。有李夏和夏至在场,吴春林显得有些拘谨。但大家聊着家常,吴春林说话很是周到有礼。

这个吴春林确实比七月强很多。

七月还是跟从前一样并不善于言谈,沉默了好一会,她才干巴巴地跟夏至说话。

“四姐,你好些年没回来了。”

夏至笑了笑:“是啊。大家伙的变化都不小。七月,你过的咋样?”

“就那样吧。”七月说,似乎对自己现在的生活还不大满意。

夏至给李夏使了个眼色,然后就从东屋出来。男人有男人们的话题,女人也有自己的话题。

七月也跟到西屋来,夏老太太、夏三婶带着夏林媳妇张罗茶水点心。

夏家的孙女们如今都是客人了。回到娘家来,她们都不用做这些。

七月并不多问夏至的寒温,她一屁~股坐下之后就开始吃喝,还很自然地支使夏林媳妇去给她煮红糖水荷包蛋。

“给我煮老点儿,我不像他们别人爱吃溏心儿的。”

夏林媳妇飞快地看了众人一眼,就答应着出去了。

“七月的脾气还跟小时候一样。”夏至笑着说。

七月听不出夏至的褒贬来。她的世界显然是只围着她自己转的。因为刚才夏至问了她过的怎么样,所以七月就打开了话匣子。

“……老实头一个,说一说才能转一转。啥事都听他爹娘的,没个刚性儿。干啥啥不行。”

夏老太太听不下去。

“七月啊,不是奶说你。奶也是为了你好。该你干的活你也多少干点儿,别啥事都支使你女婿。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做个锅台转儿。外头的事还不够他忙活的!你女婿孝顺,可也没亏待你。你公公婆婆对你就算不错。”

七月哼了一声:“反正你们都向着他。”

“奶这么说你,那不还是为了你好。”腊月不高兴了,“七月姐,这也就是老吴家人都老实,换个人家,人家不一定能容你。”

“他谁敢不容我。我还不容他呢。”七月虽然这么说,但声气却缓和了下来。她竟是有些惧着腊月。

“就是个庄稼汉,啥出息都没有。我不屈的慌!”七月低声说。

就算吴春林是庄稼汉,可七月不也是庄稼人吗。七月到底对自己的身份有怎样的误解?!

夏至本不打算说什么。可她想了想,还是问了七月一句:“七月,你难道不是庄稼人的闺女?”

七月就有些愣住了:“我咋是庄稼人的闺女?”

“你咋不是庄稼人的闺女。”夏至淡淡的。

七月盯着夏至,慢慢地脸色就变了。

夏至也不再搭理七月,只跟夏老太太众人说话。众人也没有理睬七月。

七月坐在那里发呆,脸上变颜变色的。好一会,她的脸上突然堆出笑容来。

“四姐,我是你妹子。有你在,那我、我咋能是庄稼人呢。还有我小叔,我大伯,我大桥哥,听说小树儿都是个官了。”

难得七月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软话来。

看来七月养成如今这幅模样确实是有仗势的。而且能够这么快就转换了脸孔,七月这也是习学了不少的生存技能啊。

“可你还是你。”夏至不客气地说,她从来就不喜欢自己什么都不是,却偏偏仗势欺人的人。

七月脸上灰灰的,大家只当没看见,都只顾自地说话。这个时候,夏林媳妇端了个托盘,里面是几碗荷包蛋。夏林媳妇模样并不是十分出色,可是显然心里有数,很会来事儿。

夏林媳妇端了荷包蛋先让夏至,按照次序才让端给七月。

七月似乎就在炕上坐不住了,她从炕沿上起身接了荷包蛋:“……小林子媳妇挺能干……”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往后,七月就不像先前那么嚣张了。

腊月背地里就说:“七月眼睛里没人,还是得我姐收拾她。”

傍晚的时候,夏二叔一股人果然到了。

夏二叔、夏二婶几个是和张家老夫人一起来的。他们各自坐着大车,在大门口的时候,夏二叔还跟张家老夫人差点儿撞上,因为他抢着要在张家老夫人之前进门。

张家老夫人的脸上很快地闪过一丝厌恶。她没有跟夏二叔抢,而是往旁边让了让,并且停住了脚步,让夏二叔先进门。

这时夏至正好站在外屋,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

夏老爷子和夏老太太也看见了。夏老爷子就皱眉,遥望夏二叔的眼神非常的恨铁不成钢。

夏二叔却似乎没有觉察这些一样。他快步走过来,很亲热地跟夏至、李夏、小黑鱼儿、小树儿等一众人招呼。

夏至不由得微笑,因为夏二叔的态度有些别扭。夏二叔既想表现的亲切,同时还想端着架子。夏至他们虽然是晚辈,但回到夏家,还真没有人跟他们端架子。夏二叔的架子其实也端不大起来,结果就是表现的不伦不类的。

夏老爷子脸上有些纠结,最后终究还是在一众人面前给夏二叔留了脸,并没有直接呵斥他。夏老爷子只跟夏二叔和夏二婶说:“亲家来了,你们慌慌张张的,也没个礼,像啥样。”

张家老夫人这个时候正好走到近前,听到了夏老爷子的话。

大家相互见礼,张家老夫人并不敢受夏至和李夏的礼,只侧身让开还礼。在跟小黑鱼儿说话的时候,她还赶紧让张坊和五月给小黑鱼儿磕头。

不论内里如何,就是这人前的一应礼节,夏二叔他们就输了张家老夫人一大截。

大家进屋落座,张家老夫人又让自己牵着的一个小姑娘,也就是五月和张坊的闺女给夏至磕头。

“这是你姨,在家的时候你不是张罗要来见你姨。”张家老夫人对小姑娘说道。

小姑娘给夏至磕头喊姨,然后就依偎在张家老夫人的身边,还偷看夏至。这是小姑娘好奇。夏至暗笑,估计张家老夫人之前跟小姑娘说过自己。

夏至也打量小姑娘。

五月这闺女长的很秀气,五官跟张坊有七八分的相似,身量还没长成,但腰细腿长,将来肯定是个漂亮姑娘。小姑娘的话不多,依偎在张家老夫人身边显得很是乖巧。

人都说张家老夫人很宠爱这个孙女,但小姑娘显然被教导的不错。大家跟她说话,她虽然有些腼腆,但应对的都很有礼貌,除了五月喊她的时候。

即便是在夏家,即便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小姑娘也没掩饰对五月的冷淡,甚至是厌恶。

五月回到娘家,看屋内自家人这般威威赫赫,自觉有了靠山。她就跟张家老夫人说要带着闺女出去玩玩。

“外面冷。”张家老夫人就说,然而却没有驳回五月。她只和颜悦色地问孙女,“蓉儿,跟你~娘出去玩不?”

小姑娘连连摇头,看都不看五月一眼:“外头冷,我陪着奶。”

张家老夫人就笑了。孙女不愿意,那当然不能强迫孙女跟五月出去。张家老夫人很宽容地对五月说:“你自己出去逛逛去吧,孩子我带着。”

然后,张家老夫人还对众人说了一番话,大体的意思就是五月年轻,还不大有耐心,而她这孙女生来就单弱,只有她尽心抚养,那也是对儿孙的一片慈心。依着张家老夫人说来,她对五月是相当体恤的。

“娘,你总有理。”五月话中带着刺。毕竟是今天这样的日子,夏至、小黑鱼儿他们都是远道而来,五月就是满心的委屈,也不敢当着众人闹起来。

当然,五月这样做可能还是因为她自己清楚,就算是闹起来,她也占不了便宜。

这些年了,五月其实还是有些被张家老夫人给治服帖了。

张家老夫人解释了他们晚到的缘故。

“老爷子办寿又不接礼,外头都不知道是哪天办。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是五月告诉我的日子。原来说正日子是明天,我就安排他们俩今天一早过来。不成想亲家两口子今天去了,说老爷子身子不大舒坦,日子改到明天。这我能不信!后来还是家里管事的给我提醒儿,说要改日子那也早就应该改了,亲家两口实在是出于情理之外!我妇道人家的见识,就算是真改了日子,我们早来一天,那也是我们的诚心。”

夏二叔早已经躲出去了,夏老爷子的脸色发红。

可夏老爷子也不能替夏二叔圆这个谎。

“……这么大岁数了也没啥正形。亲家太太你也知道他,别和他计较吧。哎,我这老脸跟着无光。”夏老爷子这般说,心里也是气急了。他跟这个二儿子可真是借了不少“好光儿”。

张家老夫人何等厉害,那是得理不饶人的。但在夏老爷子面前她却并不这样,将话说破,她就不再提了。

而五月得机会离开了张家老夫人面前,立刻就跟夏至、小树儿媳妇、月牙儿几个倒起了苦水。

五月没提晚到的事,只说这些年张家老夫人如何管束她,苛待她,给她气受,还说张家老夫人调理的她亲闺女恨她。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五月本来想将她自己的问题扩大到普遍婆媳的问题,赢得夏至等人的共鸣和同情,不过说到一半她就反应过来。

她自己是真的有婆媳问题,但夏至、月牙儿、小树儿媳妇、腊月,甚至夏林媳妇却没有这样的问题。

夏至、小树儿媳妇、田觅儿、腊月这几个都不跟婆婆在一处住着,何等的逍遥自在。月牙儿的婆婆待月牙儿就跟亲娘似的。夏三婶最老实的人,从来没跟媳妇红过脸。

还有孙兰儿,早年间也受过田氏的辖制,可夏至向着孙兰儿,从不肯让孙兰儿吃亏。而这几年田氏也变了不少。就算是田氏,也没有张家老夫人那么厉害,那么不待见儿媳妇。

其他的姊妹们就算也有不如意,也不像她似的被婆婆这般磋磨。

五月寻思着,不由悲从中来。

“我的命咋就这么苦。”

夏二婶正好进来,就蝎蝎螫螫地让五月别哭。“你这肚子里又有了一个,这回得好好地养胎。”

五月听了,果然就收敛了悲声,脸上也露出希望的神色来。

原来五月又有了身孕。

“这一胎肯定是个儿子。”夏二婶十分笃定地说。

她们的打算,还是母以子贵。如果生了儿子,五月这回可要紧紧地把在自己的手里,那样就能反过来压制张家老夫人,做张家的当家人了。

夏二叔他们去五月家确实有事,因为五月偷偷捎信儿给他们说自己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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