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泠西的17岁生日礼物有两样。
一样是他觊觎了很久的那栋房子,他终于得到了它的使用权,另一样,不是东西,是个人。
他坐在别墅院子的秋千上,嘴里嚼着泡泡糖,打量着站在眼前的这个叫芮杭的男生。
又瘦又高,穿着一件最普通的白衬衫,袖子卷到了手肘的地方,牛仔长裤在夏天看来有些热,原本应该是深蓝色,如今已经洗了不知道多少遍,褪了色。
扈泠西轻轻地荡着秋千,盯着面前的人看:“你刘海儿有点长了。”
他吹了口气,撩起了自己额前的碎发。
“嗯。”芮杭显然有些紧张,脸色也比常人苍白了些,看着就好像长期营养不良。
张伯举着生日帽出来,扣在扈泠西脑袋上,又看了一眼芮杭,说:“你就是杭杭?”
“干嘛叫得那么亲热。”扈泠西有些不高兴,前段时间他刚刚开始一个人跟着张伯生活,直到昨天,两人一起搬到了这栋别墅,他爸说是他的生日礼物。
但其实,相比于他爸,他跟张伯更亲近些,更像是家人。
他爸怕他没人照顾,也怕他没有玩伴,就送了芮杭来。
扈泠西不知道这人什么来头,嘲笑他爸,竟然觉得17岁的人还需要玩伴,不过多一个人也好,至少显得家里不那么空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把张伯让给芮杭分享,少年的独占欲总是强得有些不可理喻。
他从秋千上下来,对着芮杭吹了个泡泡,瞄了他一眼说:“走吧进屋,我要吃蛋糕了。”
那是他们第一天见面,也是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扈泠西的生日。
穿着白衬衫、褪了色的牛仔裤的芮杭站在那里,回头看向走开的扈泠西,院子里的秋千还轻轻慢慢地独自荡着,旁边是张伯打理得极好的花花草草,夏日里,阳光下,那画面就像是出自一部干净浪漫的动画。
“愣着干嘛?”扈泠西走到门口,回头叫芮杭,“本少爷过生日,赶快过来唱《生日歌》!”
唱了歌,许了愿,吹了蜡烛。
后来很多年以后扈泠西还能记得那个生日,因为他爸临时有事不能来,他赌气在中午就切了蛋糕。
不过,没有他爸,他还有疼他的张伯,还有新来的,他连名字的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的年轻管家。
那天扈泠西早早就躲进了房间,刚搬来,其实有些不适应,但他最拿手的就是假装淡定。
穿着睡衣在地毯上躺着,芮杭进来看了他一眼,有些局促地问:“少爷,您要洗澡吗?”
“洗啊!”扈泠西起了逗弄他的心思,笑嘻嘻地回应。
芮杭微微弓着身子,点了点头,进去里面的浴室给他放好了水。
“水放好了,可以进去了。”芮杭手臂上搭着浴巾,站在浴室门口说道。
扈泠西还躺在地上,挑着眉看他说:“我没说现在就洗啊!”
把戏得逞,芮杭尴尬得有些手足无措,扈泠西见他这样大笑起来。
笑声引来了张伯,问清楚了怎么回事之后一把抓住扈泠西的手腕,拖着他往浴室去。
“我不想现在洗!”扈泠西耍赖说道。
“张伯,是我没问清楚,我先去把水放掉,等少爷要洗的时候再重新放好了。”芮杭赶紧过去解围。
张伯站住脚,扈泠西也抬头看着芮杭。
“他就是故意闹你呢!”张伯回头瞪了一眼扈泠西,“少爷,你要是现在不洗,等会儿我就过来跟你一起洗。”
“……”扈泠西猛地抽回被张伯抓着的手,起身就跑进了浴室。
张伯在外面大笑,对芮杭说:“收拾他我最拿手,年轻人多学着点儿!”
芮杭不明所以,只觉得张伯和扈泠西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主仆。
扈泠西进去之后没一会儿就叫芮杭去帮他擦背,以前每次都是张伯干这事儿,但那位老先生下手实在太重,每次都擦得扈泠西嗷嗷直叫。
芮杭推门进来,浴室里雾气蒙蒙,他光着脚,走到里面,蹲在浴缸边上,轻轻地给少爷擦背。
他以前从来没做过这种事,生怕弄疼了人家,手拿着毛巾,轻轻地拂过对方光洁的皮肤。
“少爷。”芮杭突然开口,“你为什么怕张伯啊?”
“我不怕他啊!”扈泠西双手捧起水往身上撩,特别坏心眼儿地故意弄到了芮杭身上。
“那刚才他说来给你擦背……”
“他说的不是给我擦背!”扈泠西摇头,“这位同学,你为什么不好好审题?他说的是跟我一起洗澡,谁要跟一个老大爷一起洗澡啊!就算没有小鲜肉,起码给个帅大叔也行啊!”
芮杭初来乍到,这一句话算是明白了他家这个少爷的性取向。
不过也因为这个话题,两人渐渐聊了起来。
“你是怎么被我爸找到的啊?”扈泠西泡澡泡得有些犯困,眯着眼,懒洋洋地问道。
“我去年暑期打工认识的扈老爷,他知道我家里情况不好,一直都很照顾我,前段时间我家里出了点事,他就问我要不要来帮他照顾你。”芮杭的语气淡淡的,把一切事情都轻描淡写,他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想必没人愿意听,索性就不讲了。
扈泠西知道他爸这几年为了所谓的社会荣誉资助了几个学生,估摸着芮杭就是其中一个,而能被找来照顾他的,一定是他爸仔细挑选过的。
“你家怎么了?”扈泠西随口问了这么一句,问完之后觉得似乎挖人隐私不太好,赶紧结结巴巴地说,“啊,那个,你,你要是不愿意说就不说,我随便问问的。”
芮杭沉默了一下,再开口说话的时候还是那种淡然的语气,就好像说的是别人家的事:“我爸死了,我妈要再婚,对方不想让她带着我。”
扈泠西皱了皱眉,原本耷拉着的眼皮也抬了起来。
在这方面,他们竟然有些相似。
他妈妈去世了,他爸似乎外面也有了人。
自从他妈去世,扈泠西就开始跟着张伯在外面住,他不愿意看见他爸,虽然明知不对却总是将妈妈的离世怨到他爸身上。
两父子一见面就吵架,还不如干脆别见的好。
芮杭站起来,去洗手池洗干净毛巾搭在一边:“少爷,擦好了,我就在门口,有事再叫我。”
扈泠西没吭声,听着那人走出去关上门,然后就没了脚步声,应该就如他所说,在门外守着呢。
他缩进水里,只露出两只眼睛,憋得实在受不了了,从水里冒出来,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突然发现书里说的不对,说好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但这么快他就遇到了同病相怜的人。
扈泠西从水里站起来,没擦身子,直接裹上了浴袍,站在镜子前,伸手把镜子上的雾气擦掉,对着里面的自己做了鬼脸,瞪着眼睛说:“小可怜,你真是太可怜了。”
跟自己瞪了半天眼睛,扈泠西伸了个懒腰,笑着说了句:“不过没关系,多金帅气有才华,我怕个屁啊!”
芮杭的房间被安排在了扈泠西房间旁边,张伯说:“咱们家有个规矩,佣人的房间永远不准上锁,要让少爷随时能进去。”
芮杭觉得这样很不好,有些太不尊重人的隐私了,但他没权利反对,只能点头称是。
也正是因为这样,芮杭来扈少爷家的第一天就被人钻了被窝。
这栋房子扈泠西也是刚住进来,对一切都不太熟悉,他换了床容易睡不好,加上生日这天被他爸放了鸽子,心情极差,晚上就做了个噩梦。
半夜惊醒,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梦里面那个呲着獠牙的怪物,吓得他一身冷汗。
最后实在无奈,下了床,跑到了隔壁房间。
大半夜,扈泠西迷迷糊糊的,以为那间房睡的是张伯,他从小就跟着张伯,小时候睡不好觉都是张伯哄着他,推门一进去,直奔里面的那张大床。
床上的人睡得很轻,他一进屋就听到了动静翻过身来。
扈泠西困得还没到床边就闭上了眼睛,凭着感觉爬上了床,摸索着被子,钻了进去。
被窝热乎乎的,他又往里蹭了蹭,终于安心了。
这床原本的主人被他弄得紧张兮兮的不知道应不应该说话,芮杭想起了扈泠西的性取向,心跳更快了。
就这样,扈泠西终于摆脱了那个恼人的噩梦睡了个好觉,而芮杭,却躺得笔直,睁眼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扈泠西醒过来的时候床上只剩下他自己。
他卷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然后张伯过来叫他吃早饭。
“张伯,你看我像不像寿司?”扈泠西的身体被被子裹着,只露出脑袋,对着张伯俏皮地眨着眼。
“像!等会儿就切了你!”张伯伸手扯他的被子说,“赶紧洗漱吃饭,你这大晚上怎么跑杭杭这儿来了?弄得人家孩子都不好意思上来叫你吃饭了!”
“什么?”扈泠西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你说这是谁的房间?”
“芮杭的啊!”张伯把拖鞋摆好,催促他,“快点儿下来,一会儿早饭都凉了。”
张伯走了,留下扈泠西环顾四周,然后摸摸捂住了自己晨/勃了的“小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