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璐讪讪地收回手来,心里已经有些埋怨她家相公了。干嘛翻脸比翻书还快啊!你好歹事先给我点儿征兆好吗?
“那……永生大哥,你先跟师父回破庙吧。等过几天我相公气消了,我再去找你们玩儿。”韩璐道。
永生看到韩璐一脸为难的样子,也不愿意给她添麻烦,只好乖乖跟着老头儿离开。
酒楼中就只剩下韩璐和严煜两人。韩璐气呼呼地看着严煜,不说话。严煜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走。”忽然拉起韩璐就往外走。
“哎哎……你干嘛啊?”韩璐挣扎道。
这小子今天晚上实在太奇怪了!自从发现磷粉是到严府西门儿之后,奇怪的行为就开始了,而且半个时辰过去了,一点儿收敛也没有。
被严煜带着回到了琉璃院,然后被严煜给按在了椅子上。看到严煜警告道:“我出去一趟,你乖乖的回床上躺着,不许乱走、不许乱问,听明白了吗?”
韩璐已经完全被严煜的样子给吓到了。因而点点头,表示她听明白了。
然后,就看到她家相公把房门给锁上了,一个人出去,不知道去了哪里。
“可是我很担心你啊……”看着严煜的走出院子,下玄月拉长了他的背影,韩璐呢喃道。
都这么晚了,她家相公这是要去哪儿啊?
“乖徒儿?乖徒儿?”忽然后窗响起了叩窗的声音,伴随而来的,还有老头儿在叫她。
她没听错吧?
师父不是带着那两只鬼回破庙去了吗?
打开后窗向下看,果然看到后窗下蹲着一人和两只鬼。
“你们怎么跟到我家里来啦?我怎么没发现被你们跟踪了呀?”韩璐惊喜道。
很显然在这种时候,能有人说会儿话就是好事了。
“我用了你之前给我的符咒啊”,老头儿道,“来来,乖徒儿,你跳下来。”
“干嘛啊?”韩璐趴在后窗上,完全没有出去和他们交谈的意思,倒是觉得这样挺好的。
“我带你去找你家相公。”老头儿道。
“可是我家相公不让我出去。”韩璐果断拒绝了老头儿的提议。
她家相公说不让她出去,她就不出去。没办法,就是这么有原则、就是这么听话!
虽说她心里也很好奇,很想要知道严煜大晚上的到底干什么去了。但是她家相公的话,她不能不听。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是坏人,她也相信她家相公是绝对不会害她的。严煜不让她知道,自然有他的道理。
嗯!就这样!
如此想着,韩璐真的忍不住想要给自己点一个大大的赞!严煜啊严煜,其实遇到我,也是你几生修来的福气好吧?上哪儿去找这么善解人意的娘子去啊!
老头儿知道自己这个徒弟很没出息,所以在心里仔细编排了一番劝说之言,这才开口道:“可是你就不想知道你家相公神神秘秘的去干什么了么?现在可是一更天了啊,这么晚了,他一个人出去就不会有危险?他那体质你又不是不清楚……”
“是啊!”韩璐猛然惊醒!
该死,居然把她家相公的招鬼体质给忘了!这时候相公一个人出去,如果真的遇到什么妖魔鬼怪的话,不是一命呜呼了吗?
手脚麻利地爬上了窗子,然后迅速跳下。急匆匆道:“走啊,我们快跟上去。”
可是现在似乎已经晚了吧?她家相公这时候应该已经走远了。
不过老头儿好像并不担心,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应老头儿的要求,用了隐匿符咒和消音符咒,在老头儿的带领下,追严煜去了。
“师父,你也用了磷粉啊……”韩璐道,“可是我家相公很聪明的,你在他身上用磷粉,难道他就没发现吗?还有啊,你们不是应该在破庙吗?怎么忽然在这里?”
路上,韩璐发现老头儿是追着磷粉在走,絮絮叨叨的问道。
“不是我用的磷粉”,老头儿道,“你家相公再聪明,难免关心则乱。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磷粉应该是你们之前追踪过的那个黑衣人留下的吧?”
“啊?没……没有……不是说了嘛,我们跟丢了。”韩璐忙狡辩道。
不过显然这话是起不到丝毫用处的。老头儿已经完全忽略了她的狡辩,继续解答她上一句话中问的那些问题:“你家相公这人吧……虽说贵公子习气重了一些,但实际上人还是不错的。很善良,不至于事情做到一半就撒手不管,所以我就怀疑他另有隐情。”
“带着戚老弟和傻大个儿出了酒楼之后,我们就用隐匿符咒躲在酒楼门外。你们一出门,我们就跟上来了。越来越近严府,我发现路上有一些残余的磷粉脚印,就知道我的推断是没错的。”
明明是一件很明智的事情,但是现在,老头儿却是得意不起来了。语气不由得也有些沉重。
韩璐踢了踢脚下的石子,道:“可是你们这样,是打算去我公公的院子吧?明显磷粉是通向那里的嘛……”
韩璐觉得事情很不妙。但是……她也很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老头儿没有回答,两只鬼也都是心情很沉重的样子。
直到他们翻墙而入,来到福安院正房的后窗下,韩璐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真的很想要临阵脱逃啊!但……她不能这样做。
此时,一更天,福安院却还亮着烛灯,这难道不能说明问题吗?
轻轻捅破窗户纸,韩璐向房内看去。果然见到严立本和严煜正在对峙。一旁披着衣裳坐在床头叹气的徐夫人,是一脸凝重。
“爹,你说的是真的?”严煜问道。
“自然是真的”,严立本道,“你爹怎么可能做那种杀人放火的事情?但是送上门来的金矿地图,又岂有不要的道理?不要的是傻子!”
严煜点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我希望爹能把手中的金矿地图拿出来还给戚春风。”
“开什么玩笑?”严立本道,“戚春风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我现在把这一块儿金矿地图给他,难道他还有本事开凿不成?况且这地图是我从死了的江主簿身上捡来的,又不是从他戚家拿出来的。运气好,捡来的东西,凭什么给他?”
“爹,其实你也想得到其他三张地图,去开采这个金矿吧?”严煜的声音中,透着十足的了然。
严立本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道:“你以为现在还有路么?卢大志明摆着是要把你爹给逼出来。现在的情况很明显,要么就是卢大志得到全部的地图,要么就是你爹我得到全部的地图。你爹想要得到这些地图,为的是谁啊?还不是为了你们三个?”
“你这逆子,居然拿这些事来质问你爹!我看你的好日子过得实在太逍遥了!每天娇妻美妾环绕,是不是都忘了自己姓什么?”
严煜的脸色也是很不好看,沉声道:“我记得我姓‘严’,我记得我是首富严家的少爷,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让爹这么做!这座金矿太不干净,沾染了太多条人命,这种不义之财,咱们严家取不得。”
“那就让卢大志来取”,严立本冷笑道,“原本我是没打算在这时候出手拿到其他三张地图的,也是觉得这座金矿牵涉的人命太多,不如咱们现有的这座干净。但这是我能决定的么?既然你一直在调查,也该知道是卢大志先行动。难道你想要你爹有朝一日死于非命?”
严煜想了想,沉默半晌,道:“所以说,爹最终参与进来、到赵通家去找地图,其实是出于自保了?在此之前,爹没有为这张地图做过任何谋财害命之事?”
严立本气得指着严煜的手指都在颤抖,怒视了半晌,道:“臭小子,你这是质问你爹哪!你忘了是谁把你生出来、把你养这么大的?没有你爹哪儿来的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就来审问你爹?谁给你的胆子!”
然而严煜却是面色不改,追问道:“我只问你,到底有没有做过谋财害命的事。”
“没有!”严立本暴怒。
“那就好”,严煜虽是如此说,但是声音中却不见任何松懈之感,“既然爹没有做过谋财害命的事,而且最终参与进来也只是为了自保,那么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儿子来办。只要爹肯放弃金矿,儿子自然可保严家平安。”
“滚!”严立本怒道。
这一次严煜倒是很听他老子的话,直接向严立本施了一礼,道:“儿子告退。”
就这么痛快离开了。
“啧啧……好一场荡气回肠的父子对峙”,老头儿感叹道,“乖徒儿,可以啊,你果然没看错人。这小子……有两下子!有担当、够爷们儿!”
可是韩璐却赞叹不起来了。虽说她也觉得她家相公很有担当、很够爷们儿,但……更多的是对她家相公的心疼。她知道,此时相公的心里一定不好受。
公公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就连她这个智商不是很够用的笨蛋都能看出一些来,想必相公的心里也是清楚的。
这座金矿,公公其实一直想要得到,只不过是让卢大志抢先行动了而已。一旦严煜想要让公公彻底放弃这座金矿,少不了还要有下一场父子大战。
“哎……”戚春风忽然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