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从昏睡中醒来,全无第一次的疲累,反而轻松许多,见云淡希伏案而眠,心中感动顿起,踉跄着开门走到院中。
阳光刺的眼睛发痛,照在身上却格外舒适,他缓缓张开双臂,伤口没有绞痛,双手攥紧拳头,“哈”的一拳打出,又是一阵撕扯的痛,叹了口气,此刻他在想,是不是自己错了……
院中声响吵醒云淡希,站在门口出神的望着他。
杨清风甩掉多余想法,眼下师父生死不明,须尽快赶往华山。转回身瞧见一脸愁容的云淡希,调皮的打了打拳,踢了踢腿。
云淡希见他这般模样,捂着嘴咯咯咯的笑。二人相互对视,半晌无言。
院中的麻雀“叽叽叽”的对叫,树上的公蝉“知知知”的求偶,少男少女心意神交,这是灵魂的碰撞,是精神的相融,是爱情最高的境界……
不知何时徐达虎已站在身侧,俯首道“杨统领,身体可好些?”
杨清风瞬间变的冰冷,淡淡道“已无大碍,有事吗?”
徐达虎面色凝重道“请移驾前院。”说完转身离开,杨清风羞涩的对云淡希道“一起过去?”
前院中护卫们围做一团,议论纷纷,见徐达虎带杨清风过来,自觉的闪出一条过道。
杨清风穿过人群,看到地上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袒露着上身,胸膛上布满割伤,脖颈处一道致命伤口。
徐达虎道“茅厕里发现的,从伤口判断是探子逼供手法。”
杨清风认识这个男人,八名骑马护卫其中的一个,知道是因自己而死,悲从心起,眼睛迷离。
徐达虎道“发现之时已死,从割伤数量上判断,他背叛了我们。”
杨清风怒道“你这个冷血动物,人都已经死了,还说这些无情的话。”
徐达虎不言,院中只有飒飒的树叶声。
良久,他双目充血,狠狠的道“想要我命?好啊,来拿啊,等!尔!来!战!”最后四个字从牙缝中挤出,眼中尽是悲愤。
木讷的吃过晚饭,杨清风解开上衣,系紧缠在小腹的白布,云淡希过来帮忙,他感激的挤出来一丝微笑。
杨清风瞧着她问道“我以后叫你云儿,好不好”
云淡希动作一缓,面无表情道“叫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今晚有人一心赴死。”
杨清风听出关怀之意,嬉笑道“若我能活过今晚,就这般叫。”
云淡希瞧向他,道“不止活着,少根头发都不行。”
屋里的气氛充满暧昧,邱凝雨似有不适,清了清喉咙。
俩人尴尬的各自走到一边。
这时,一名护卫把剑递给杨清风,他接过长剑,刷的拔出,剑身寒光闪过,嘶的又将长剑还鞘,问道“大旗可立好?”
那护卫道“按您吩咐,已立在院中。”
杨清风道“好,去看看。”
邱凝雨冷冷的道“有些人就是喜欢逞英雄,享受被人担心的感觉。”
杨清风不理,径直走了出去。
院中一杆大旗高出房屋数尺,旗面“杨清风”三个大字被风吹的咧咧作响。
“好!”他畅快的喊到,而后扶旗而立,闭目不语。
徐达虎叹道“王爷若是知道你这行为,定会气晕过去。”
杨清风朗声道“那就替我转告王爷,杨清风辜负了他的厚望!”
徐达虎摇了摇头,无奈的回到屋中。
时间一点点流逝,黑暗总会到来。随黑暗而来的是一条条恶犬,他们身披官皮,手拿獠牙和剃刀,顺着墙根阴影疾行,他们去享受美食,争先恐后,去得晚了,怕是连骨头都啃不到。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二十个,围墙上多出几十双饿狼般的眼睛。杨清风感受着周围的气息,无需睁眼,便可知墙外已聚集几十人。
屋内众人扒窗观望,借着月光,可以清晰瞧见院内情况,大旗下孤立的杨清风似乎略有悲怆。
一护卫感慨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徐达虎一巴掌拍过去,那护卫悻悻的闭了嘴。
另一护卫轻声嘀咕道“我们为什么不去帮忙?”
徐达虎略有所思道“让他玩够。”
没人注意到,云淡希已经开始系紧腰间的带子,束牢高挽的秀发,从小腿处解下盘着的软鞭。
突然呜呜声大作,徐达虎喊道“花褂子,翻译!”
一护卫压低嗓子道“一长两短,粗呜音,表示有限武司司官到了。”
邱凝雨疑惑道“这是暗语吗?”
绰号花褂子的那名护卫道“限武司夜晚执行任务时嘴里皆含有竹节,中空,有孔,可吹出几种音色,根据声音和长短来发出或识别命令,军营有句俗话叫“马衔环,人含枚”。
邱凝雨道“那你怎能破解其中意思?”
“我这位老哥可不得了,年轻时也是虎背蜂腰螳螂腿。”徐达虎骄傲的道。
邱凝雨听的一头雾水,疑惑的看向徐达虎。
后者道“锦衣卫。”
邱凝雨冷哼一声,锦衣卫三个字让她回想起童年伤心的记忆。
徐达虎深知此女性格怪癖孤傲,全然不放在心上。
“呜呜呜呜”比上一次尖细的呜呜声响起。
花褂子道“三短一长,细呜音,活捉。”
墙上的人终于动了,杨清风首次实战,不知怎地,他竟无半点胆怯,反而有些激动。
十数人跳入院中,缓缓向杨清风围拢,突然,其中一人加快步伐,扑了过去。
一刀劈下,刀身破空之声作响,一尺,半尺……所有人注视着毫无动作的杨清风,使刀之人嘴角漏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那是死神的微笑。
刀锋距杨清风肩头只有三寸,所有人都觉得这过于简单了些,屋梁上站有一人,手拿双锤,表情凝重,喃喃道“他在等待……”
是的,杨清风在等待,因为他也觉得这太简单了些,对方的动作实在太慢了……
刷~寒光闪过,长剑出鞘,在黑暗中画出一道半圆。
拿刀之人只觉得眼前一亮,体内的力气被瞬间抽空,手里的刀变得无比沉重,他扔掉了刀……脑袋也变得沉了,他便扔了脑袋……身体直挺挺倒下,一颗人头滚入黑暗中。
恶犬们脚步略作停顿,但立即闷哼着像杨清风扑去。
他大喝一声,开始了人生中第一次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