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值小说导航 > 历史军事 > 醉雪图 > 第三十回:碗水试温蒸香饼 维持生计操旧业

第三十回:碗水试温蒸香饼 维持生计操旧业(1 / 1)

却说谭雪消除金莲心中疑惑等事略已表明,谭雪因看金莲依然全信,心中自然万分欢喜。金莲也因此高高兴兴,每日安安心心读书识字,此回则暂不能写矣。

如今且说大郎他们在家守孝已一月有余,正好已到七七四十九日。大郎、二郎跪在武老爹灵位前,皆默不作声,暗暗思想老爹。将近晚饭时,大郎开口言:“二郎,朱老叔说要为老爹守孝四十九天才好,过了今儿就期满了!”二郎问道:“哥哥,为老爹守满孝,咱还要去作甚?”大郎回说:“可还记得朱老叔与咱俩说的话?”二郎想了一会,说道:“记得,他说到时候再计较生计的事儿不迟!”大郎道:“是也!老爹不在了,明个儿起凡事就都靠咱自己了!要能活下去,就得去赚钱。”武松道:“可是哥哥,咱两个小娃,哪里赚银钱去?”大郎嘿嘿笑道:“有句老话不是说:活人还能被尿憋死!虽说我俩还小,可是也能勾养活自己了!”武松问:“哥哥,咱做甚好?”大郎笑着道:“这个你倒给忘了?咱家是卖炊饼的!放着这个好生计不做,却待要去作甚?”武松恍然一悟,笑嘻嘻道:“对呀!咱老爹是卖炊饼的,武老爹炊饼名气大着呢!若是卖炊饼时,咱就能赚到银钱了!到时候哥哥卖炊饼赞起银子,也好讨个大花媳妇儿!”大郎听了,忍不住哈哈笑,轻声道:“亏你想的要哥哥娶个花媳妇儿,可怎就忘了哥哥今年才不过十岁,娶媳妇还早哩!然则眼下紧要的事儿,先要做好炊饼去卖,再送你去学堂,可好不好?”二郎欢呼:“好啊,等帮着哥哥做好了炊饼,俺就去知学堂读书识字!”大郎听二郎这般说,心中宛若吃了蜜也似甜。当下两人甛叙不提。

次日天明,东方早现赤霞,一轮红日圆圆大大,缓缓升起。公鸡喔鸣,雀鸟啾唧,莺飞传歌,蝉饮夏露。此者仲夏之季,昼长夜短,官宦富贵人家,终日无所事事,夜夜恋情贪杯,此系常有之事,即至天明,困意倦生,所忧者不过晨光入户,明耀人眼,然则也非难事,取三二尺晦暗绢布,遮蔽的严严实实,如此则室内犹如晚夜一般,可安睡不计时辰矣!至于所惭贪坐睡,铅椠少新功,纯属缪虚矣!大凡世间人,古语有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草头百姓,种谷稻于陇亩之中,荒草得势稠密更胜秧苗,天未明时,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前去理废,任凭那湿露沾衣。带月荷锄归,此又是常有之事,成日殷殷切切,无非只为每日一撮口粮。士农工商,商排最末,亦最卑最贱者。普天之人,皆言商人狡猾多诈,重利轻义。盛唐时白居易《琵琶行》有句曰: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如此说来,便又多了一个无情无义。然则搬东运西,南茶北卖,通货利世,繁荣经济之功,世人却皆未知晓。纵然商之最末,然则为了生计,也顾不得那许多。不说大郎年纪尚小,加之憨厚呆笨,不读书识字,既无精算理财之聪慧,亦无善辩璜舌之巧口,自然做不得别的,也只好卖卖炊饼而已。至大郎与武松兄弟计议已定,大郎便着手准备一应所需,修炉清篦,买面坉炭自不必说。武松烧火,大郎和面,连连蒸了六七笼炊饼,然则尝起味来,皆不如武老爹炊饼那般香酥,其不是难以下咽,便是味道平平,若依此拿去卖钱,非但卖不出好价钱,长此以往,定会坏了武老爹炊饼好名声。如此可如何是好?大郎兄弟为此整日愁眉不展。

常言道:看花容易绣花难。就说这个小小炊饼,只不过寻常之物,但凡妇人婆子家,有了面料一应物什,做起来岂非难事?果若拿出卖时,怕也只是能吃,至于人皆称道也不能够。所谓术业有专攻,各人自有谋生计,做炊饼也非人人可为,究竟是里面藏着好多学问。至于说起炊饼,起源与何时?怕是难明,先人为谁?亦无处可考,无非是一代传下一代,手艺或多或少也终有些不同,然其味却也偏离不甚远。论起武老爹炊饼,倒还有一段故事,且听慢慢说来。武老爹原是武学村人,本姓武,名可,人都唤作可儿。可儿的老爹死的早,撇下两个儿子。可儿的老母辛辛苦苦抚养二子,比及可儿一十二岁,老母便散手人寰了。可儿兄长,名为武令,长可儿三岁。至可儿老母去后,家里事务皆由可儿打理。老母在时,武令向学,可儿在家挑水担柴,做些杂物。武令性聪颖,勤而好学,其母寄厚望与他,家中粗繁事务俱不与他相干,其心专攻书也。老母离世,可儿依旧如常,为供武令读书,不得已只能做些短工,或是放羊放牛,或是充苦劳收稻割麦,或是搬运扛抬,凡此种种,不可道说。倘或挣得银两,不舍的添衣,不舍的置菜,只积攒一处,以待武令取用。武令自小不问生计之事,至于可儿衣食起居,也一概不管不顾,只需钱时张口讨要便是。

一年,可儿因麦熟时,替人收割,不分昼夜,加之食不能饱,便患了病,卧床不起。又不敢让武令知道,每每武令归家,皆忍痛若无其事。那日,烈阳当头,可儿在家,孤身卧床,两眼呆闭,奄奄一息。忽听有人抠门,迷迷糊糊知是武令归来,强忍着睁开双眼,步履维艰,走去开门。拉门看时,却不是武令,心中一阵庆幸。门口是一挑担老伯,两鬓斑白,看见可儿,便要讨水喝。可儿让进老伯,搬来座椅,亲倒了杯茶水与老伯。老伯喝完茶水,留下闲谈,因见可儿面黄肌瘦,似有重疾,叙谈一番,所问之事,可儿皆一一作答。老伯怜可儿孤苦,又感其心善,彼此又且投缘,故而不忍离去。先是请来郎中,替可儿医治恶疾,此后又教他做炊饼,将一身手艺尽数传授与他。可儿不负老伯期望,没过几日便蒸出了炊饼,老伯尝时夸赞不绝,称其炊饼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于是将可儿做的炊饼取名‘武老爹炊饼’,并带他四处吆卖。但凡买了的人,尝过皆言其香酥无比,一传十,十传百,武老爹炊饼便出了名。可儿每日挑卖炊饼,一月也能挣得一二两碎银,比起出力做工,倒也是个便宜的生计。武令十八岁时,中了举人,后来多番科考,皆落了弟。待到二十八时,仍旧未得金榜题名,以致心灰意冷,誓不再试。可儿因见武令整日烂醉饮酒,于心不忍,多次劝其再考,终无用处。于是拿出全部家当,可儿又向村邻好友借了些银子,交于武令疏通县衙,走买人情。果然,县令大人贪财,又见武令生的俊俏,人物风流,颇明事理,遂应允下来,补了个典史的缺,武令自是感恩戴德,视其如同生身父母,凡遇大年小节,寿诞生辰,无有不尽心尽力,送礼孝敬。

可儿为武令读书,一直不曾娶妻。如今武令做了典史,在清河县城买了庄院,不忘可儿辛劳,就接他来城里一处住。武令托人说了几门亲,别人家姑娘不是因为可儿年岁大了,就是嫌他面目丑陋,故而也就搁置了。后来武令娶了亲,其妻系名门大阁,身段纤柔,貌比西施,然则性格乖张,泼辣异常,专一爱挑弄是非,是个捏人拿人的班头。过门不到三日,可儿嫂子因可儿生性寒酸,面目难观,实不能忍受,威逼武令,即刻赶其出门。武令性格懦弱,不敢违令,只得含泪撵出可儿。可儿欲待再回老家,却被武令追上。武令典了其岳丈送的玉佩,在城北偏僻处买了一所陋室,又向朋友借了些银两,仍旧让他卖炊饼度日。可儿因此住在了城北,每天挑担叫卖,也能糊口度日。后来武令因为犯了案,抄了家,岳丈便接了女儿独去,武令虽得释放,却无家可归。可儿得知,依旧接哥哥来家,不想其兄,心中气愤,不久便郁郁而终,并无子嗣,仍旧落的可儿一人孤苦过活。后来可儿破庙得遇大郎兄弟,方才收为义子。早在可儿在时,悉已将制作炊饼手艺,教给了大郎。怎奈大郎并未动手亲做,都是武老爹做与大郎看。故而到了今日,武老爹依然去了,大郎也无了帮忖,所有活序,亦需大郎亲为,虽是知道做法,也尽按着武老爹平日所教,偏难做出武老爹那等炊饼来。大郎兄弟,心中只是不快。

转眼过了三月,却是九月时节。大郎兄弟除了买菜,或是办些生活必须,皆不出门。街坊邻居,也很少碰面,故而显得生疏。武松每日所做,无非是添炭烧火,大郎连日来搓揉和面,胳膊手腕早浮肿一片。这日,二人依旧如原先所为,各行各事,分工做饼。等到冒出大气,大郎让熄了火,两人坐在厨下闲叙。因大郎说起武必达,一言一语,倒是入了迷。叙完一阵,看看灶内炭火,早已尽灭,再望笼顶,也没了半气烟丝。大郎心恐炊饼早已冰凉,不如添些炭火,重新热了好。二郎觉得有理,也想着炊饼该断了凉,生起火,拣了几块炭,一并烧了起来。待到冒出热气,放才又住了火。大郎并未即刻起开笼盖,往日里武老爹也都是这般,只待热气散尽了时才揭。过了一阵,看见最后一缕白烟飘散了去,大郎这才走去笼前,双眼紧闭,双手闭合,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阵,尔后掸了掸衣裳烟尘,方才掀开了笼盖。二郎看这笼炊饼,委实与往日的有所不同,色泽光鲜平滑,酥香纷彻沁骨。大郎亦觉此不同与前,心下似有所感。欲伸手去拿,却晃在了半空,缩手刚回,又要伸出,大郎转眼看了看二郎,开口道:“二郎,这回还是你来尝吧?”二郎呆看了大郎半日,看他犹犹豫豫,听见要他尝,早就迫不及待,出手抓了一个,张嘴咬了一口,嚼了几下,咽下了肚,又尝了一口,嚼了嚼,对着大郎莞尔一笑。大郎情急,忙问:“味道如何?”二郎只笑而不答。大郎不知何故,也拿来一个尝尝,吃了一口,不觉哈哈大笑,边吃边说道:“成了。。。成了!俺做成了武老爹炊饼!”二郎呵呵笑道:“哥哥,今儿这炊饼,是这许多天,你做出来最好吃的。”大郎笑呵呵道:“二郎说的是,这样的炊饼也才能街上去买!”二郎道:“哥哥,今儿做的炊饼,都超过咱老爹了!”大郎笑着道:“别胡说!哪里有咱老爹做好吃?咱老爹做的炊饼,是天底下最好的炊饼,没谁能比得上!”二郎笑道:“哥哥说的有理。只是哥哥还小,日后长大了,定能够做出‘武大哥炊饼’!”大郎听了,笑了半晌。

功夫不负有心人,大郎苦练三月,总算没有白费,幸而做出了这味美的炊饼,不然又不知要哀苦到几时。眼下做出了第一笼好炊饼,大郎担心只是偶然,纯属巧合罢了,不敢懈怠,又命二郎生火,忙蒸出第二笼来。掀开来瞧,其色大不如第一笼,其味虽较前几日好些,但是称不得好,大郎苦叫:“这可如何是好?又没蒸成!”二郎也道:“怪了,第一笼就蒸得好,第二笼是按着第一笼蒸的,反倒蒸不出了!”大郎哭丧着脸:“也不知多时才能蒸成!更别说挑着担儿卖了!”二郎宽慰道:“哥哥,既是蒸成了第一笼,也就不用怕了,只按着这个蒸法,保准还能蒸出来!”大郎道:“摁,也对!咱再试试看!”说着又让二郎生火。二郎生了火,看那火苗红燃,拿起铁铲拨弄,偶然想起小时在家的情形,那时娘亲苗若尚在,每日清早上田,唤醒大郎烧火煮饭。其母怕他们不知何时停火,只把碗里盛了水,放在锅盖之上,比及冒出大气,伸手试碗里之水,若是热烫时,便可住了火,其饭必熟矣。二郎于是将此事说于大郎,大郎听了,恍然大悟,想起其母当时却是如此。于是如法炮制,大郎盛了半碗水,将其置于笼顶,待大气四冒,将手试之,此水尚温,大郎命二郎继续加火。大郎一边看其气,一边伸手试温,直到烟雾弥漫,四处飘散。袅袅青烟汇云端,徐冉纤绕蓬莱山。灶爷肚饥下凡间,只为解得酥香馋。再把手试时,依然热烫,大郎急命熄火,等其烟雾尽消,大郎除去笼盖,笑嘻嘻道:“二郎,你且尝尝!”二郎道:“哥哥,这回看起来比第一笼还要好,定是哥哥先尝!”大郎笑道:“也罢,俺尝了你再吃!”于是尝了一口,只觉其味酣美,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二郎边吃边说道:“好。。。好,二郎,你快尝!”二郎这才尝了尝,果真更胜第一笼。

大郎兄弟依照此法,接连蒸了五六笼,笼笼皆是酥香美饼。至晚,大郎兄弟坐在灶下,看这满屋炊饼,心中不胜欢喜。大郎说道:“二郎,你看,这许多炊饼,可像咱老爹在时那样?”大郎笑着道:“哥哥,亏你平日帮扶老爹!”大郎不解,因问:“二郎,这话倒是怪我不成?”二郎笑笑呵呵道:“哥哥,你却忘了!咱老爹在时,也没有蒸这么多炊饼,总比老爹多出两笼!”大郎仔细看一回,低声数了数,果然比老爹做的多。心下里思虑:“老爹做的炊饼,也不能全都卖完。那些剩下的,都送给了街坊邻居。如今蒸了比老爹还多,不知道要剩多少子哩!”正想着,二郎开口问:“哥哥,这么多炊饼,明日可是能卖的完?”大郎嘿嘿傻笑,呆呆的说:“要能卖完,就出了奇!统共多出了许多,就按照老爹平日的做法,送与街坊邻居,对了,还要给朱老叔家多送些!”二郎听了,哈哈大笑道:“哥哥要送给朱老叔,咋不送给二妮儿?哥哥肯定是想二妮儿了!”大郎羞红了脸,支支吾吾道:“你。。。你又瞎胡说!平白里俺想她作甚?她又不是咱娘,俺想咱娘了!”二郎听了这话,抱怨道:“哥哥,你想咱娘作甚?咱娘不守妇道,不是个好人儿,你却都给忘了?你想她时,你就变坏了!”大郎道:“咱娘虽说不是好人,可是她是咱娘,咱娘从前告诉说:做人要尊敬长辈,孝顺父母。这话你都忘了?”二郎反驳道:“哥哥,坏人说的话你也当真?常听说书的先生说,天下最毒妇人心。女人都是蛇蝎,信不得!还有一次听说书的说,有一个修炼好几百娘的大蛇,最后成精变成了一个大大的美女,迷惑了一个读书人,这个蛇精竟把他吓的当了和尚!”大郎好奇道:“那这个蛇精死了嘛?”二郎道:“这个蛇精没有死,后来有个老和尚,拿个讨饭的破碗,只见他将碗一扬,大喝一声:‘着!’于是那条大蛇精就被收到碗里了。”大郎继续问道:“那后来呢?”二郎笑着道:“后来,老和尚把碗扔到了破塔里,那条蛇精就被压在塔底了!”大郎哈哈笑道:“这样就好了,她再不能跑出来害人!”两人又叙谈了良久,直到亥时方才睡去。

次日天明,大郎早早的唤醒二郎。彼时二郎正酣酣然大觉,听见大郎来唤,心中自是不耐烦,迷迷糊糊,翻来转去,装故推诿。大郎情知二郎贪睡,怎奈今日第一次挑卖炊饼,倘或不叫醒他来,尚不知何时归家,自是没人替他做饭,岂不饿了肚肠?二来也因胆怯,以前都和武老爹一起,叫卖吆喝都有武老爹,收钱找零也无差错,如今若是一个人去,没事便好,万一遇到了泼皮无赖,或是纠纷事故,自己嘴拙,谁人肯为说理?带二郎一同前往,好歹有个依仗,胆子自然也大了些。只是二郎这会子正在睡头,可奈之何?大郎知二郎素喜甜饼,若以此告知,或能奏效。于是大郎笑说要买甜饼与他,二郎闻听,如天降大宝,喜不胜言,忙坐起身来,精神焕发,痴言呆语就讨要,惹的大郎哈哈大笑。大郎实情相告,并承诺卖了炊饼买甜饼,二郎方才欢喜,急急穿衣净面,随着大郎出门。

毕竟二郎常随武老爹卖炊饼,武老爹平日所到之处,二郎闭眼都能走去。大郎兄弟沿着往昔武老爹所走线路,二郎亦如往日一般,在前吆喝叫卖。清早人懒,街道宁安,忽听见这叫卖声:“炊饼。。。炊饼。。。武老爹脆饼!”这声宛若翠鸟鸣歌,参差错落,阵阵不迭。若说这吆喝声,本不稀奇,清河县城人皆尽晓,此必是武老爹跟他儿子卖炊饼来了。只是自武老爹死后,这叫卖声就随之而逝,在没了听处。可可的儿,大清早猛再听见,自惹人心疑,宛若梦里一般,仔细听时,却又不是梦里,看看窗外,已然天明。众街坊邻居,正在纳闷,却听见远处传来说笑声,虽是隐隐约约,却也听得分明。只听得二郎笑喊:“张爷爷,你起的早!”张爷爷笑问:“呦!这不是二郎兄弟?你俩也起的早!听你吆喝炊饼,可是要卖哩?”二郎笑嘻嘻道:“张爷爷,可不是卖哩!打俺老爹去后,好些日子没有出来叫卖了!多时不见爷爷,你还是那般康健!”张爷爷笑呵呵道:“二郎,你这小嘴爷爷可怜!不说你年岁小,说起话来就连你那老爹也难比!且不说别的,爷爷先买两个炊饼!”说罢拿出一文钱来,递给二郎。二郎并未去接,倒是给了两个炊饼,笑着道:“爷爷,莫慌!若这炊饼合口时,爷爷再给不迟!”张爷爷听二郎如此说,心下更是欢喜,接过炊饼,小尝了一口,并未作声,再尝了大口,细细嚼咬一番,不觉面露微笑,喜上眉梢,点头连连,喃喃称道。张爷爷扬手竖起拇指,笑赞:“好炊饼!清河县第一等!”说罢长叹了一声道:“都说武老爹炊饼,誉满清河,却不知道武老爹儿子做的炊饼,更是一绝!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你老爹没白养活你们一场!武老爹在天有灵,也能安心闭眼了!”说罢递去两文钱道:“再给爷爷拿两个来!”大郎忙又给张爷爷包了两个,正待接钱,却听二郎道:“哥哥,今儿张爷爷是第一个买咱炊饼的人,不如权当孝顺爷爷了罢?”二郎痴笑道:“好,二郎说的有理!爷爷,这钱你自收着吧!”说罢又包了两个炊饼,一并都给了张爷爷,笑嘿嘿道:“爷爷,既是你喜欢俺做的炊饼,就多吃两个!”张爷爷执意不肯受,怎奈二郎兄弟极力推让,不好再推脱,于是说道:“你兄弟对爷爷好,这个爷爷心里明白。只是出门做买卖,就不兴不收钱,不收反倒不吉利。你俩依爷爷的话,就收下这一文也罢!”二郎听张爷爷如此说,方才只好收了一文。

辞别张爷爷,大郎兄弟继续前行,边走边吆喝叫卖。彼时,天已大亮,街上行人,往来不绝。看见大郎兄弟叫卖,觉得稀奇,都聚拢来看。众人自是议论纷纷,有好言相赞说他兄弟勤劳能干的,也有恶语相向骂他二人装腔作势的,也有当笑话热闹耍猴儿看的,总之,众口不一,各自一词。大家也只都不买,只是白着眼睛呆看。正热闹处,只见一人走了过来,挤开人群,大声喝道:“爷正肚饥,包十个炊饼来!”言了掏出一锭五两银子来。大郎忙忙包的齐整,递了过去,呆声道:“这位爷,你的炊饼!统共十个炊饼,也就五文钱罢了!”只这般说,却也不接银子。那人不耐烦骂道:“好个憨熊!银子都是势利眼,得意时来失意去,有钱时来白不花,丢了却白搭!谁耐烦你找零去!”说毕,只顺手一丢,不偏不倚,却好扔进拴在箱笼边上的一个布袋里。那人也不拘手上干也不干净,拽出一个来往嘴里便塞,正待塞进时,却又住了手,瞪着二郎冷语发狠道:“若是你这炊饼不好,搅了爷的吃性,定折断了你这挑担,扯碎你这幌子!”一席话惊的众人目瞪口呆,屏息凝气。大郎也吓的脸色发紫,身上打颤,两腿发软。唯有二郎却面带喜色,宛若看见了张飞,白着眼看他吃下。那人口大,一次竟咬了大半个去,嚼了没几下,便咽下肚去。站着看的人,都瞠目结舌,只待看这汉子发作。没曾想,这汉子吃下了一个,也没言语,再拽出一个也吃了,接连吃了五六个,稍稍觉得有些解饿。将手扶了扶肚腹,那汉子哈哈大笑,粗声道:“这炊饼正宗!老子吃的炊饼多了,哪里吃的这等美味来?若不是今儿打这走一遭,定要与这炊饼无缘了!如此好的炊饼,再给老子包十个来!”言毕又拿出一锭银子来。

大郎似得了圣旨一般,忙着包炊饼。二郎笑嘻嘻问:“敢问壮士?你是张飞?竟能吃的这许多炊饼!”那汉子听二郎这般问,甚是好奇,笑哈哈道“张飞?小兄弟,你是第一个拿俺比张飞的人!”于是更来了精神,戳卷起衣袖,侃侃而道:“想我自幼习武,兵法战策烂熟于胸,韬略阵法无有不晓!说起张飞,有勇而无谋,匹夫也!我自幼明志,立誓驰骋疆场,杀敌报国,建功立业,成武将之威,显文将之慧,做关云长第二,名扬万古!”二郎不觉听出了神,定睛打量这大汉,但见:身高八尺尚有余,体重千斤不为足。黑眉浓须粗狂脸,面宽唇厚真威武。仔细看时,见他头戴半旧青布方巾,穿一身浅褐色粗布衣衫,背挂着一领破草帽,交叉系两把宝剑。二郎正看的出神,只听大郎道:“大爷,你的炊饼!”那汉子接过炊饼,递去银子。大郎正待欲接,只听二郎喝道:“慢!哥哥且慢!”说着笑嘻嘻走上前来,拱手作揖道:“英雄,我常听说书先生讲:张飞、关羽是大英雄,今日见到你,我便知晓英雄模样!这十个炊饼,就当小兄弟送与英雄!万勿推却!”那汉子听二郎如此说,先是一怔,尔后大笑道:“小兄弟年纪虽小,但却有英雄豪杰之气!令我佩服!”于是也拱手作揖回谢。那汉子继续道:“小兄弟,我素爱结交英雄豪杰,若非你年岁尚小,今日定要与你桃园结义,成生死之交。我这里有把匕首,乃我先父所赐,自小携带,从不离身,若是小兄弟不嫌弃,至今日始,就送与小兄弟留作纪念!”说罢从腰间取出匕首,双生捧奉给二郎。二郎忙笑道:“英雄,你送我宝剑,求之不得,怎么会嫌弃?”便双手接了过来。二郎收了匕首,笑道:“英雄,你赠我宝剑,我也没甚可送,只这把木剑,乃我心爱之物,也不曾离身,就送与英雄留念!”那汉子哈哈大笑道:“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赠木剑一支”说着也收下了。

二郎看那汉子收了木剑,心中甚是欢喜,因问道:“不知英雄尊姓大名?”那汉子答曰:“我本姓冯,子高鸿,单名一个远,名鸿远的便是!”二郎笑着道:“冯大哥,我本姓武,子二郎,单名一个松。。。”未及冯远说话,周围看的人都哄哄笑了起来。二郎笑骂道:“你们这般爱看热闹的闲人,我这里和冯大哥说名道姓,关你等何事?只顾笑作甚!”人堆里也有那多舌的,腆着脸笑说:“二郎是你的小名,怎么当子来用了?别是要蒙骗人吧!”说的众人又笑了一阵。大郎插口到:“冯大哥,二郎还小,所讲的都是跟说书先生学的,若有说的不对的地方,你就别和他计较!”冯远笑道:“我作甚计较?二郎的脾性,正和我意!我今岁二十有三,待日后二郎长大,定要去寻我,那时再焚香盟誓,义结金兰!”二郎道:“冯大哥,我记住了,到时定会去找你!”大郎道:“冯大哥一路辛苦,就去俺家,我准备酒菜,明日再行吧?”冯远推辞道:“非是我不愿留下,只是立等赴边关,实无心吃酒,就待日后再相聚吧!”二郎道:“冯大哥说的是!”言毕又走去包了十个炊饼,连刚才那锭银子也一并递给冯远,笑道:“冯大哥,这些炊饼你路上充饥,这锭银子是我和哥哥送你的盘缠!”冯远哈哈大笑道:“好个二郎兄弟,行为做事岂是这般年纪孩童所为!我冯远得你相遇,真乃天赐奇缘!好吧!我便不再推脱。”于是将炊饼和银子都接了过来。尔后又将银子放到箱笼上,笑道:“这锭银子是我请你二兄弟吃酒的钱,一定收下!我急要赶路,就此别过!”说着挤开人群,迈步离去了。大郎、二郎在后送了一阵,直看不见人影方才回转。

冯远赴边去了不提,只说大郎兄弟刚一回还,尚未站稳,只听得买炊饼声不绝。有的说:“大郎,给我来二个!”也有的说:“俺要六个!”也有要的多的道:“包了十个来给我!”众人一窝蜂的挣抢来买炊饼,慌的大郎手也不是,脚也不是,直忙的打转。二郎也是忙不迭的包炊饼,收银钱,冒冒然就是一身臭汗。及至晌午,卖炊饼的人仍旧排着长蛇队。不多时,昨日里蒸的十笼炊饼尽皆售寴。二郎站在箱笼上,挥着手高喊道:“喂。。。喂,街坊邻居,老少爷们儿,姑娘媳妇儿,今儿的炊饼全都卖完了,明儿再来买吧!你们都快归家去吧!”听二郎这话,那买着炊饼的,心里自是喜滋滋的,没买到,难免心生气愤,抱怨倒了时运,还怪怨他们炊饼蒸的太少。既是炊饼都没了,多说亦是无益,不如早早离了去,明儿一早儿再买就是了,于是悻悻的散去。

大郎、二郎收拾了箱笼,满心欢喜,也顾不得身上的汗滴。到了家,将今日卖炊饼连同冯远的银子一并倒在案上,大郎叫来二郎,陪在一起数个数目。待两人数完,大郎说起要送二郎去学堂的事来。二郎早已有去学堂之意,只是连日来哥哥蒸不出炊饼,为此心烦意乱,故而无心顾暇。今日听哥哥这般说,心中自是喜欢,本想着明日就去学堂,转念一想,今儿才是头一遭卖炊饼,哥哥已是十分劳累,若是明儿再像今儿这般,哥哥一个人哪里忙的过来。于是便又暂且打消了念头,央告哥哥再宽限几日,好歹过了这月,下月初才去学堂。大郎起初不肯,执意要送二郎去,让他早日读书识字,怎奈禁不住二郎再三央求,故而也只好勉强答应了,只限过了这月,下月定要送去学堂。

兄弟两人计议已定,便先做了晚饭,吃过饭,就又开始忙着蒸炊饼。如此过了几日,武老爹炊饼就又在清河县扬名了,街坊邻居无不称赞,都道大郎能干,武老爹炊饼后继有人传。然而,自古生活多磨难,这欢喜平和过后,却将迎来一场冰雪寒霜,要知端的,且看下回。

最新小说: 刚刚穿越,人在唐朝,准备去继承大唐皇位! 三国第一霸主 第一章穿越背锅的 抗战之最强特种兵 穿越之明正德皇帝 抗日之超级壮丁 大唐太子要辞职 穿越到明朝朱由检 抗日之不世军神 穿越火线之最强佣兵